郝興泰冷笑道:“危聳聽,你.....你不過是危聳聽。”
“那么咱們等幾天看看?”魏長樂道:“看看朝廷除了調動江淮軍和河南軍,會不會從南衙軍調兵前來平叛?”
“朝廷真的會派出南衙軍?”
“南衙八衛有四萬兵馬,從中調出一半兵馬南下平叛,對朝廷來說并不吃力。”魏長樂道:“你麾下的山南軍也不是軟柿子,朝廷既然派兵解救襄陽之困,肯定不會派來烏合之眾。如果只是派江淮軍和河南軍,他們的戰斗力據說本就不及山南軍,再加上日夜兼程,到了山南也是疲憊之師。朝廷要考慮山南軍如果真的叛了,那兩路兵馬是否真的能平頂叛亂。”
郝興泰臉色難看,怒道:“山南軍沒有叛亂!”
魏長樂也不理會,繼續道:“所以朝廷肯定會從神都調派南衙衛軍。以南衙衛軍的戰斗力,只要派出幾衛,再加上江淮和河南兩道兵馬的配合,你手下的山南東營想必是抵擋不住。”
郝興泰雙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對了,差點忘記山南西營。”魏長樂笑道:“之前我對山南西營還不大了解,但臨來拜見你郝指揮使之前,做過一些了解。西營指揮使秦堯出身神都秦氏,雖然不是大梁五姓,但秦堯與太后出身的竇氏結了親。正因如此,雖然秦堯能力平平,而且是個貪杯好色之徒,但太后任人唯親,還是將他安排到西營指揮使的位置,如你所,本就是為了制衡你。”
“他想制衡我,也沒那本事。”郝興泰冷笑道:“他在山南這幾年,可沒干一件好事。我與盧淵明一直還保持距離,但這位秦指揮使可是與盧黨親密得很。此人唯利是圖,有奶便是娘,明明是太后的人,但卻自私自利,一直在被盧淵明所利用。”
魏長樂肅然道:“我知道。此人不但是桃莊的貴客,甚至假借兵部之名,清退許多軍士。打著軍費縮減的名義,實際上是在吃空餉。”
“倒也不完全是為了吃空餉。”郝興泰淡淡一笑,“本將擔任東營指揮使之前,前任在東營領兵六年之久,在營中威望極高。他離開后,營中有許多他的舊部,不少底層將領甚至結成兄弟盟,這對任何一名主將來說,都是隱患。是本將率先清理了不少人,省出來的軍餉,加給自己提拔起來的人,如此才能上下齊心。秦堯有樣學樣,只是他清退許多軍士省出來的軍餉,并無分給部下,而是揣進了自己的腰包而已。”
“你們膽子倒是大得很。”
“這種事情,所有軍中都存在。”郝興泰怪笑道:“沒有吃空餉的軍隊,反倒是鳳毛麟角。朝廷也是心知肚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你突然提到西營,想說什么?”
魏長樂笑道:“事前我還擔心西營會與東營聯手。不過知道了秦堯的為人之后,我倒是輕松不少。秦堯是個自私自利之徒,如果你們真的恭攻下襄陽,他肯定會跟著你們分一杯羹。可是一旦朝廷真的將山南東營打成叛軍,朝廷的援兵也抵達山南攻打你郝指揮使,那么我相信秦堯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將刀鋒指向你。”
“這個不用你提醒。”郝興泰毫不猶豫道,“他確實會這樣做。不過老子可從沒將他放在眼里。西營兩萬人的編制,現在只有一萬人出頭,而且訓練松弛,一盤散沙。他真要領兵出擊,我只需派兩三千人,就能將他打的落花流水。”
魏長樂點頭道:“我相信。我的意思是說,朝廷派出的平叛大軍一旦殺過來,你山南東營其實沒什么援兵相助。反倒是一旦獨孤大將軍的南衙軍殺到,明知道朝廷和天下人都看著南衙軍,你覺得獨孤將軍還會對你東營手下留情?為了證明曹王并沒有與盧黨茍且,南衙軍更會對你們東營大開殺戒。”
郝興泰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如果南衙軍抵達山南的時候,你們已經拿下襄陽,那還可以依仗堅城固守,甚至有些回旋余地。”魏長樂嘆道:“可是如果到時候東營依然僵持在城下,無任何地勢可守,甚至沒有后勤糧草接濟,那你們不單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叛軍,而且在南衙軍面前,你們還是一群待宰羔羊!”
“你是說南衙軍會和山南軍自相殘殺?”
“朝廷派南衙軍平叛,你覺得獨孤大將軍敢抗命?只要南衙軍出了神都,你覺得南衙軍還能自作主張?”魏長樂冷哼一聲,“離開神都,南衙軍就是無根浮萍,只能為朝廷平叛。一旦南衙軍對你們手下留情,太后就干脆將獨孤陌也定為反叛,不知那時候南衙軍何去何從?而且曹王在神都,獨孤陌沒有曹王做旗號,他還真的敢在山南與東營合流反叛嗎?”
郝興泰輕聲咳嗽兩下,掩飾自己內心的驚亂。
魏長樂的話聽起來似乎是危聳聽,甚至許多都只是設想。
但郝興泰不得不承認,這年輕人所,并非胡亂語,反倒是極有道理。
從人性和實際利益出發,魏長樂所做出的設想,都是很有可能發生。
“真要到了派出南衙軍平叛那一步,獨孤氏都已經無路可選。”魏長樂道:“如果獨孤氏想活,就必須平定叛亂,你東營和南衙軍就必須打一仗。無論誰輸誰贏,削弱的都是曹王的力量。如果獨孤氏想死,那么就干脆與你合流,一起打下襄陽,以山南為根基起兵造反。不過獨孤氏要是這樣選擇,那就將是萬劫不復,很快大梁五姓中的獨孤氏將徹底消失,當然,山南門閥世家以及追隨獨孤氏的將士,也將迎來滅頂之災!”
說完,魏長樂緩緩站起,向郝興泰靠近兩步。
郝興泰條件反射伸手握住刀柄,沉聲道:“你要做什么?”
魏長樂卻抬起雙臂,“我說過,今夜前來,是為了救你,也是為了救山南東營這么多將士。話我已經說完,你可以相信我說的話,也可以將我綁起來,甚至推出去砍了腦袋。指揮使,不知你會如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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