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公沉聲問道:“宋子賢是商會會長,想辦法阻止龐敬祖競爭會長之位,倒也說得通。但你說宋子賢也是受人指使,這又從何說起?”
“今日在場諸位,應該有不少都是商會中人。”賈正清緩緩道:“據我所知,僅僅商會會費一項,每年山南商賈加起來至少也要繳納十幾萬兩銀子。只要在山南做生意,無論你是大商賈還是小生意人,都必須進入商會名冊,也必須繳納會費。而且宋子賢手底下還有一群負責人專門賬目,在山南各地抽查商賈的賬目。這些人都是精明過人,賬目上如果有貓膩,他們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卻見人群中一人一瘸一拐上前,道:“大人所不假。宋會長派出賬房查賬,我運氣差,每年都會被抽中,從來都不敢拿假賬糊弄,都是交出真正的賬本。”
“段瘸子,這些年你繳納了多少會費?”賈正清瞥了一眼,詢問道。
段瘸子立馬道:“我們段家一直都是商會中人。早年會費不多,三瓜兩棗,只是茶錢,也沒什么好說的。宋會長擔任會長之后,增加了會費,頭一年還只是繳納了六七十兩銀子,這后來幾年.......!”
說到這里,瞧見眾人都看著他,段瘸子頓時搖頭,只是笑笑,卻不說下去。
眾人也知道這段瘸子肯定是怕多惹禍。
“不要話說一半。”賈正清道:“段瘸子,既然開了口,就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你好端端的一條腿,當年硬是被人用鐵錘砸斷。其實你知道背后是誰唆使,只是敢怒不敢。如今監察院來人主持公道,你還不趕緊實話實說。錯過這次機會,沒有監察院給你做主,這筆債你永遠討還不了。”
段瘸子微變色道:“大......大人,可不敢這么說。小人.....小人是被地痞砸斷了腿,但......但并不知道背后是誰唆使.......!”
“活該被砸斷腿,膽小如鼠。”賈正清破口大罵,“宋子賢擔任會長的目的,就是為了掌控山南商貿,然后從你們身上榨取錢財。你段瘸子當年是覺著繳納的會銀太高,難以承受,所以干脆直接退會。宋子賢要斂財,你卻退會,那正好撞在刀口上。如果都像你一樣紛紛退會,他這會長豈不是白當了?”
段瘸子眸中顯出怨毒之色,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覷。
賈正清出來之后,點名道姓扯上宋子賢,如今又公然表示是宋子賢派人砸斷了段瘸子的腿,這簡直就是將宋子賢當作了敵人。
誰都知道,此前賈正清和宋子賢是穿一條褲子,狼狽為奸,實在不知賈正清為何就這般翻臉。
“是,我就是因為退會,才被砸斷腿。”段瘸子一咬牙,“我經營木材生意,一年其實也掙不了多少銀子,卻要年年繳納會銀,那比賦稅還要高得多。本來各類開支和賦稅就高,一年剩不了幾個字,這會銀一交,那就更沒得賺頭。退會被打斷了退,重新入會,還要繳納一筆入會費,而且二次入會后,會銀又翻倍......,奶奶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撐到現在.......!”
此一出,周圍不少人也都紛紛吐槽起來。
畢竟在場都是世家豪紳,許多名下都是在經營買賣,也都如同段瘸子一樣,每年都會繳納極重的會銀。
大家都是敢怒不敢,段瘸子這番話一說,眾人感同身受,情不自禁議論起來。
“龐家遭災,就是與會銀有關。”賈正清高聲道:“不過我也實話告訴你們,那些會銀,倒也沒有落入宋子賢的口袋。每年十幾萬兩會銀,他宋子賢也沒有膽量吞下去。”
“賈大人,會銀到底去了哪里?”
“神都!”賈正清大聲道:“真要說起來,宋子賢和我一樣,也是被利用的工具。幕后真正的策劃者,利用宋子賢榨取會銀,然后將那些會銀送到神都,用以收買神都的官員。”
說到這里,賈正清看了魏長樂一眼,見不良將氣定神閑,嘴角還掛著一絲淺笑,聲音更大:“本官和你們說,那人在山南利用各種手段斂財,商會會銀不過是其中一項。每年有好幾十萬兩銀子送到神都,山南的民脂民膏,都被他用來孝敬神都的那幫人。”
魏長樂單手背負身后,盯著賈正清,似笑非笑問道:“賈大人,說了半天,你說的那個幕后操縱者究竟是誰?究竟是誰在山南不顧百姓死活,壓榨民脂民膏送到神都?大家都很好奇,你可要和大家說清楚。”
“盧淵明!”賈正清倒也干脆,毫不猶豫道:“就是那位假仁假義的淵明老賊!”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