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正清說出名字之前,在場眾人已經差不多猜到。
但這個名字從賈正清口中說出來,卻還是讓眾人感到震驚。
大堂之內,寂然無聲。
如果這句話不是出自賈正清之口,又或者賈正清不在場,苗鈺等一干人定是要為盧淵明辯護。
但這話偏偏出自賈正清之口。
苗鈺是賈氏親家,既然賈正清將矛頭指向盧淵明,那么不管苗鈺愿不愿意,都只能站在賈氏的立場。
“我實話告訴你們,淵明老賊當年致仕歸鄉,那可不是出自他的本愿。”事到如今,賈正清已經沒有回頭路,在魏長樂面前干脆表現得更為積極:“他一直都想東山再起,所以暗中一直與神都那邊有聯系。這些年他躲在背后,指使爪牙在山南利用各種手段斂財,甚至連朝廷撥發的救濟糧都被他和手下黨羽侵吞,變成銀子孝敬到神都。”
眾人聞,心下都想盧淵明手底下最大的爪牙不正是你賈正清。
這番話賈正清說出來面不紅耳不赤,臉皮還真是厚如牛皮。
“賈判官,我暗中打聽,你們判官府每年經手的案子不計其數。”魏長樂似笑非笑,“有不少人說你利用這些案子,吃了原告吃被告,不但判官府日進斗金,就連你們賈氏的親朋好友也是一個個肥得流油。但無數人因為判官府,弄得家破人亡。你說這是有人污蔑你們判官府,還是確有其事?”
賈正清道:“不良將,判官府每年確實因為辦案收取了不少錢財,但每一筆進賬都有記錄。”
說到這里,他竟然從懷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賬本,呈給魏長樂,“這是近三年來判官府收取的不義之財記錄,一分一毫都是記錄在賬。不過這只是其中一份,還有一份就在湯主簿手里.......!”
魏長樂看向一直沒吭聲的湯主簿。
湯主簿急忙道:“不良將,小吏也帶來了。”
他手忙腳亂從懷中也取了一份賬本,便要呈給魏長樂。
魏長樂接過之后,將兩份賬本直接放在桌上,然后向周圍諸人道:“諸位如果想看,可以隨意翻看。”
“諸位肯定很奇怪,這樣的賬本,何等要緊,一旦泄露,本官和判官府上下肯定是大難臨頭。”賈正清緩緩道:“而且這么重要的東西,本官手里有賬本也就罷了,為何湯主簿手里也有一份?”
今日所見所聞,實在讓在場眾人感到匪夷所思。
賈正清先是主動承認龐家一案是冤案,而且咬住了宋子賢甚至盧淵明,如今又拿出貪污賬本,這就等于是將自己扒了個赤身裸體,將自己的罪證公之于眾。
如果不是聽得賈正清說話還很清晰,誰都會覺得此人已經犯了失心瘋。
而且賈正清所,也正是眾人好奇的地方。
如此罪證,賈正清為確保安全,肯定不可能讓別人知道。
湯主簿只是判官府的一名文吏,怎會也有一份?
“湯主簿,事到如今,你也和大家說清楚吧。”賈正清盯著湯主簿,沉聲道:“有什么就說什么,不要隱瞞。咱們既然要重新做人,就要對朝廷和士紳百姓坦誠相對。”
湯主簿這才道:“其實.....其實大家不知道,湯某......湯某當初是淵明公......不不不,是淵明老賊向賈大人介紹,這才有機會進入判官府擔任主簿。賈.....賈大人行事光明磊落,辦案的每一筆進項,都會記錄在冊,對....對在下并不隱瞞。”
“你也別說客氣話。”賈正清道:“淵明老賊派你在判官府,本就是為了管理賬目。我要是不讓你知道,就等于是隱瞞淵明老賊,得罪了他,我這判官也坐不安穩。”
湯主簿一臉懵尷,只能道:“是是.....小人也只是他的工具,身不由己。”
“賈某雖然擔任判官多年,干下了不少顛倒黑白的事情,但都是盧淵明在背后唆使。”賈正清大聲道:“他利用各種手段斂財,商會如此,判官府辦案也是如此。只要有斂財的機會,他是絕不錯過。很多事情,我其實不相干,卻正如湯主簿所,那是身不由己。盧淵明當了那么多年的宰相,雖然退了下來,在朝中卻還有許多人脈。而且他每年花費大筆錢財在朝野收買人脈,我如果不聽話,賈氏一族恐怕早就落得龐家那樣的下場。”
眾人聞,卻是不以為然。
在場眾人都知道賈正清秉性,知道此人追隨盧淵明,絕不全是因為畏懼盧氏的實力,更多的是成為盧黨成員后,能夠獲取巨大的利益。
盧黨在山南為禍,斑斑劣跡惡行宛若恒河之沙,盧淵明年事已高,不可能每件事情都親自指使,大部分缺德事本就是盧黨成員自作主張。
即使大部分錢財都被盧淵明拿來輸送到神都,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賈正清這些黨羽肯定也是找機會為自己斂財。
現在賈正清顯然是要將所有的責任都往盧淵明頭上扣。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心中其實已經清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朝廷這次竟然是真的要對盧氏動手。
雖然目前還看不到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但場內有一位監察院的不良將,再加上賈正清、湯主簿的行舉止,便可判斷盧氏這一次肯定是要大難臨頭。
燕子都圍住了棲水園,對外說是城中有叛亂,燕子都要保護前相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