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道縫,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婆婆探出頭來,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著他。
“這荒山野嶺的,小書生你就一個人?”
“正是。”
“咳咳……”屋里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一個更加蒼老虛弱的男聲響起:“讓他進來吧,老婆子。天黑了外面不安全。”
見李寒舟也的確是個書生打扮,背著個布袋,老婆婆這才把門完全打開,側身讓他進去。
“小書生你去正房,我去給你燒些水來。”
“倒不用麻煩的。”
屋里陳設極為簡單,一張桌子,兩條長凳,靠墻是一鋪土炕。
一個骨瘦如柴的老者正披著件破舊的棉襖坐在炕邊,剛才咳嗽的顯然就是他。
李寒舟一眼便看出,這老者的生命氣息已如風中殘燭,油盡燈枯,恐怕時日無多了。
“多謝老人家。”李寒舟從行囊里取出些許銅錢遞過去:“這是一點心意,還請收下。”
老婆婆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公子能住下就是緣分,哪能要你的錢。”
老婆婆又看了一眼干咳不停的老頭。
“出門在外,應該的。”李寒舟堅持將銅錢放在桌上。
老者看了李寒舟一眼,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隨即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老婆婆趕忙上前,輕輕拍著他的背。
“我家老頭子身子骨不行了,讓公子見笑了。”老婆婆嘆了口氣。
晚飯是粗糙的米粥和一碟咸菜,李寒舟吃了一些,便被安排在偏房里休息。
夜深人靜,山林里只剩下風聲和蟲鳴。
李寒舟盤膝而坐,卻并未入定。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隔壁老者的生命之火正在一點點地熄滅,隨時都可能徹底消散。
可奇怪的是,他并未從老者身上感到對死亡的恐懼和絕望,反而有一種奇異的平靜。
就在這時,他聽到隔壁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并非是老者起夜,也不是翻身。
李寒舟走出房門看了過去。
只見那名命不久矣的老者,正顫抖著手,從炕頭的一個破木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本書。
那是一本早已翻爛,書頁泛黃卷邊的古籍。
燈火如豆,映照著他溝壑縱橫的臉。
老者用干枯的手指,一字一句地在書上摩挲著,口中還念念有詞。
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此刻卻透著一股近乎偏執的專注和渴望。
一個將死之人,不在床上靜養,卻在深夜里,耗費著最后所剩無幾的精力,研讀一本舊書?
李寒舟心中升起一絲好奇。
這老者在讀什么?
又為何要讀?
……
次日清晨。
李寒舟推開偏房的門,院子里,老婆婆正在給幾只雞喂食。見他出來,老婆婆笑了笑,指了指正房。
“我熬了些粥,公子喝點暖暖身子再走吧。”
“多謝老人家。”
李寒舟走進正房,老者已經醒了,正靠在炕上,精神頭看著比昨夜好了些。
“小書生醒了?”老者呵呵一笑,聲音依舊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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