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清忙從床上做起來,輕撓了一下額頭,“相公,你怎么來了?”
莫流宸恨不得去敲宛清的腦袋才好,顧老爺的病是那么簡單的嗎,她都不跟他說一聲就跑來了,潼南那一帶天花蔓延,死了多少的人,就算她醫術超群,也該想想他吧,宛清見他臉黑乎乎的,就知道他定是知道顧老爺的病擔心她呢,心里軟軟的,“相公,我要在顧府待三天再回去。”
莫流宸一記白眼送過來,“還三天呢,顧府不解禁,你是別想出去了,王府那群人也不會讓你回去的。”
宛清聽得身子一怔,眼睛睜圓,就聽他道,“方才我來時,有一隊侍衛將顧府包圍了,顧老爺得了天花的事這會子怕是傳遍京都了。”
宛清詫異,老太太就是怕外人知道一直就閉門謝客的,怎么還讓外人知道了,宛清不知道潼南一帶天花蔓延的事被人壓制了許久總算是傳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立即召集太醫想法子,那些太醫這才想起來顧老爺就有這樣的病癥,又想著他才從那一帶回來,感染上不是沒可能,當即派兵圍住了顧府,宛清這會子想出去怕也難了。
此刻,王妃在王府里也是坐臥不安呢,宛清什么時候回去不好,偏偏這個時候趕回顧府,這要真傳染上了可怎么辦啊,一時間急的團團轉,可偏生在這關頭還有人落井下石,火上澆油的是三太太,“這天花可不是鬧著玩的,上一回鬧天花還是十年前的事呢,那個鎮子人都死絕了,就是沒死的,朝廷也下令他們不得出鎮,這會子顧府被圍,宛清想出來還不知道等到。”
三太太正說著呢,王妃一個冷冰冰的眼神送來,三太太忙閉了嘴,等覺得自己屈服于王妃的威嚴時,一陣懊惱,“我說的話雖是不大中聽,但我說的可都是實情,你也別惱,要是宛清這會子回來,就算不為了我們考慮,你也得為宸兒考慮考慮吧。”
王妃這才頓了一下,當下顧不得她,直接就出門去找莫流宸了,找了半天也沒見著人,連冷灼也沒見著,更是急了,也沒人說宸兒出府了啊,怎么就找不到他呢,忙讓丫鬟院里院外的找他,直到半夜的時候,某人才推著輪椅的漫步在王府的大湖邊,氣的王妃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你跑哪里去了,成心的想急死母妃啊?”
某人被瞪的無辜極了,大眼汪汪的,王妃的火氣就息了,猜他怕是也聽說了顧府的事,擔憂才躲了起來的,躲起來總比去顧府的好,當下勸他不要擔心宛清,宛清很快就會回來之類的。
宛清在顧府這一呆可夠久的,足足七天呢,不過有一點的好,就是沒大夫人來鬧她,老太太對這個媳婦愈發的不滿意了,顧老爺感染了天花,她可是連面都沒露一個,恩,也算是露了,一聽王老太醫說是天花,當下說自己女戒家規沒抄好,乖乖的躲到佛堂去了,老太太氣的直咬牙,你這輩子就呆在佛堂了吧!
再看二夫人一邊伺候著顧老爺還得照顧著昕兒,心里才叫感動呢,均兒這輩子能有她相伴,是均兒幾世修來的福分啊,當下抹起了眼睛,這些日子要不是有她撐著時時寬慰著,還有宛清的勸說打氣,她早不知道病哪里去了。
宛清幫著二夫人給顧老爺喂藥,又把了脈,欣喜的道,“娘,這兩日爹熬過去了,已經無礙了。”
二夫人聽著直握緊了宛清的手,顧老爺也靠在病榻上,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是有神多了,只是臉上的痂痕好多,宛清瞅的直蹙眉,小聲的嘀咕著,“爹好像變丑了點兒。”
二夫人聽得直戳宛清額頭,“能撿回來一條命就是萬幸了,不過就是兩塊疤而已。”二夫人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是想的昕兒,臉上也有兩塊呢,白白的皮膚上,瞅得她都心疼,也不知道能不能消掉。
顧老爺也是一臉的黑線呢,瞪了宛清道,“就不知道說兩句好聽的寬慰你爹,還成心的打擊。”
梳云手里拿著藥膏過來,聽了便道,“少奶奶是看慣了少爺了,如今瞅誰都欠點兒,就是她自己也常對鏡子長吁短嘆的呢。”
宛清狠狠的剜了梳云一眼,梳云把脖子一昂,將藥膏遞到二夫人手里,“這個是去疤的藥膏,很有效的,要不了三個月,就能將疤痕去掉。”
二夫人忙伸手接了,才不管顧老爺呢,忙去給昕兒擦了,宛清嘟著嘴瞅著顧老爺,我娘偏心弟弟哦,顧老爺哪里不知道宛清那眼神里的意思,瞋了宛清一眼,“你也在顧府呆了許久了,宸兒估計都急壞了,你也不知道想法子送封信回去。”
宛清聽得扯扯嘴角,送屁信啊,天天見面用的著那玩意么,不過還是恭謹的點頭,想來要不了兩天就能回去了,正想著呢,外邊有人來報,“宮里來人請三姑奶奶去一趟呢。”
宛清聽得一怔,顧老爺催促宛清道,“換身衣服進宮去吧,圣上估計是找你問治療天花的事呢。”既是能治好他和昕兒,就連丫鬟也都沒事,想來救別人也不是不可能的,昨兒給他把脈時,王老太醫激動的神情,他可是瞧的清楚著呢。
宛清深呼一口氣,先是回了小院換衣服,某人沒在,換了衣服就帶著梳云出了門,顧府的大門如今是敞開的了,只是門口羅雀,上門的人少之又少,誰都不會在這檔口來串門的,估計一兩個月內,顧府都是京都重點觀察對象了。
宮里來請她去的太監宛清認識呢,上回還送了他一罐子香,他也清楚宛清在皇后娘娘在太后心里的分量,對宛清異常的恭敬,彎腰行禮,“給二少奶奶請安。”
宛清忙扶了他,“公公多禮了,宛清是小輩,怎么敢當公公如此大禮呢。”
那老太監笑的可親,忙招呼人小心的伺候宛清上馬車,一路往皇宮里去,宛清真覺得自己跟皇宮結緣了,三不五時的就得竄一趟門,可偏偏想查的事只露了個苗頭,人家又是公主貴妃,拿他們沒法子,看來今后來皇宮的時候還是少不了啊。
一路被領到御書房,三個斗大的字閃閃發光,宛清進去了,梳云在外面候著,書房里,皇上高坐龍椅上,下首,二皇子,還有其余幾位皇子在,宛清只認識七皇子,以及莫翌軒等人,好多呢,宛清突然就生出一絲要被審問的感覺來了,往左邊瞅去,可不是王老太醫么!
宛清恭謹的行禮,然后茫然的瞅著皇上,皇上也是上上下下的打量宛清,眉頭蹙了松松了蹙,問宛清道,“你能治天花?”
宛清輕咳一聲,眼睛滴溜溜的一轉,隨即點點頭,然后問皇上道,“宛清最近學了點醫術,不知道皇上找宛清來是為了什么事?”
一旁的王老太醫那個汗滴滴的,最近才學的醫術就連天花都能治了,這要多學個幾年還能有難得倒她的雜癥么,不過想來也是,聽說她出門幾個月呢,在這段時間內學的醫術也不奇怪,不是說半月坊老板就醫術超群么,沒準就是跟他學的呢,真想去拜訪一下才好啊。
皇上沒料到宛清直奔主題就來問他找她來干嘛來了,一時吶吶,心里疑惑呢,她直視天威而不怯,可甚少有人做到呢,不過上回敢直接從他手里討親筆,直視什么的還真算不得什么了,便問道,“潼南以南地區受災嚴重,不少鎮子上的人都感染了天花,朕是想問你討要藥方去救他們。”
宛清扯巴兩下嘴角,還討要呢,有那個必要嗎,宛清撇了王老太醫一眼,“藥方老太醫知道呢,皇上可以直接找他要啊。”
宛清話落,收回視線時就見到二皇子眼神灼灼,可是卻是拿手捂嘴,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見到人這么跟父皇說話的呢,說大不敬算不算,可就是不大習慣,怕是不少人都不習慣吧,也是,父皇說討要原就是頭一回,這算是被拒絕呢還是沒被拒絕?
皇上聽了,直拿眼睛去瞅王老太醫,老太醫那個汗啊,別拿那種眼神瞅他行不,皇上,您只問誰治好的天花,卻沒問他手里頭有沒有方子啊,當下將揣在袖子底下的藥方拿了出來,恭恭敬敬的遞到皇上手上,皇上只拿眼睛覷了一眼,字倒是清秀,“你寫的?”
宛清點點頭,大眼巴巴的望著,有問題嗎,二皇子湊上來看了一眼,“你不是不會寫字嗎?”這字可不像是幾個月就學得了的。
宛清扯扯嘴角,能不要揪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問成不,站著腿很酸啊,“我沒說我不會寫字啊,只是不大會寫毛筆字而已,這字寫得有問題嗎?”
二皇子被問的一窘,想起來上回宛清是說不會寫毛筆字,敢情會寫字呢,就說一個大家閨秀不會寫字被人指出來一點羞愧都沒有,他還納悶呢,當下輕咳一聲站到一旁,皇上將藥方往桌子一放,繼續問宛清,“鼠疫你可會治?”
宛清眼睛倏然睜大,莫翌軒就向宛清解釋,原來不當是天花,鼠疫一樣橫行呢,宛清嘴角那個扯啊,又是水災又是天花,現在又鬧出來鼠疫,不過宛清也知道水災過后瘟疫盛行很正常,還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一塊來吧,難怪東冽向大御宣戰了,大御想北瀚和親了,受這么大的創傷,大御哪有那個財力人力去支持戰爭,只怕一戰下來,大御沒個四五年緩和不了,都這樣了,半月坊的生意依然好的不行,果然受苦的只是那些貧苦百姓啊。
宛清點點頭,“宛清這里還有兩個方子是治鼠疫的。”
皇上聽了一喜,那邊小太監很有眼色的就端了桌子來,宛清瞅著毛筆,直拿眼睛覷他們,耳朵沒毛病,還端什么桌子拿什么毛筆來,她不大會用知不知道,兩個小太監被盯的頭皮發麻,端著桌子僵在那里,還在扭著眉頭想什么時候得罪宛清了,二皇子搖搖腦袋,走過來示意他們將桌子放下,兩個小太監這才松了口氣,忙放下桌子,閃一邊去了。
二皇子手里拿著筆,對宛清道,“可以報藥名了。”
宛清也不客氣,扭著眉頭一副苦想的樣子,斷斷續續的報出來一大竄的藥材名字,王老太醫在一旁聽得雙眼冒光,雖然他是開不出來這樣的方子,但是會看啊,什么樣的方子好那還不是一眼的事,當下拱手對皇上道,“此藥方定能解決鼠疫問題。”
皇上聽得眉眼皆舒啊,這幾日總算聽到一個好一點的消息了,當下吩咐王老太醫和幾名官員拿著藥方去了潼南那一帶,吩咐完這些,才對宛清道,“你幫朕解決這么大個問題,朕該賞賜你點什么才好,你想要什么?”
宛清扭著眉毛想了想,想要什么呢,她好像不缺什么,兩秒鐘過去,宛清抬頭,“什么都可以?”
皇上點點頭,就聽宛清道,“就給我一塊免死金牌好了,恩,還得給我一份圣旨。”
屋子里人聽的嘴巴就張大了,虧她張的開這個口,免死金牌那是隨意能給的嗎,還就好了,要是不好,是不是要幾塊了,不由的望著皇上,皇上眉頭蹙了蹙,可大話在前,實在不好反悔啊,不由的又拿眼睛去瞅宛清,“你要免死金牌做什么?”
宛清無語,給不給一句話就成了,問她理由干嘛,這里是皇權至上的朝代,什么都得悠著來,她想要點可以保障自己的東西,不成么,宛清眨巴了兩下眼睛,“我相公喜歡,我給他拿一個回去玩。”這個理由成么?
屋子里所有人聽得嘴角那個抽啊,這是要免死金牌當玩具玩嗎,小宸傻,她更傻,可又不能不給,要是她的方子能解天花和鼠疫之危,別說一個免死金牌了,就是幾個也得給啊,皇上隨手打開抽屜,拿了個免死金牌給宛清,“好生收著。”
宛清拿著金牌,左右翻看著,那個雙眼冒光,抬頭道,“謝皇上了。”
皇上擺擺手,“說要什么圣旨吧。”
宛清想著,就把腦子里想的話說了出來,屋子里那些人直翻白眼,那負責寫圣旨了太監手里拿著上等狼毫筆,雙眼勾勾的瞪著眼睛瞅宛清,宛清無辜的看著她,“怎么不寫啊,我說的你聽不明白?”
那太監連連搖頭,小意的瞅了眼皇上,見他也在撫額,這才放心大膽的道,“你能說的有文采一點么?”大白話不是侮辱圣旨么!
宛清一個白眼翻著,“我不會。”不就是十幾個字嗎,好吧,是幾十個上百個字多一點,那么大的圣旨不寫滿,浪費,額宛清阿q的想,不會文文啊。
宛清一手拿著免死金牌,一手拿著圣旨意氣風發的出了御書房,身后是皇上的聲音,“等顧愛卿上了朝,一定得問問他是怎么教的女兒,該會的一樣不會。”
宛清腳下一頓,沒差點往前面栽去,身后幾聲悶笑聲傳來,宛清回頭就瞅到七皇子深邃的眼神,還有一閃而逝的冷意。
題外話
新一個月了圣旨上寫的神馬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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