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清推著莫流宸出了王妃的屋子,覺得外面的天空一半灰暗,一半通明,就跟她接下來的處境一般,王妃之前說過不再忍辱,宛清以為王妃是說不再隱忍貴妃娘娘和鎮國公府的逼迫,沒想到連帶著王府一樣,更讓宛清想不到的是,王妃稍稍抗拒了一回,王爺的反應就這么大,要是王妃狠下心來,估摸著他們都得統統滾蛋了。
更讓宛清詫異的是,想不到王爺每月都給這么多的銀子給王妃和莫流宸,還不敢親自交給王妃,只教給周媽媽,估計二太太她們是從周媽媽那里探得的消息,見王妃不知道有這筆銀子,就往這里下手,王爺知道王妃不大管理后院的事,所以自己就照看著著,每月一萬二千兩銀子綽綽有余,但也不會太奢靡,其余的王妃愛怎么折騰都由著她,王府的根本還抓在他手里。
宛清疑惑,王爺對王妃到底是何種感情,只因為王妃是貴妃的妹妹?
宛清邊走邊想,那邊竹云急急忙的往這邊走,湊近了宛清才道,“少奶奶,半月坊傳來消息說洛親王府上門求醫呢。”
宛清蹙了蹙眉頭,洛親王妃為她女兒求醫的事早在皇宮她就知道了,只是這不是為難她嗎,宛清瞅了瞅莫流宸,就聽莫流宸道,“讓他們走就是了。”
宛清點點頭,竹云福身退下去了,宛清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顏容公主不是給了洛親王妃舒痕膏么,想來應該有用,只是才走了兩步,那邊王妃就差了人將宛清他們喊了回去。
宛清不知道什么事,帶著疑惑就到了王妃屋里,屋子里坐著的人讓宛清和莫流宸齊齊一震,可不就是莫城謹么!
宛清嘴角忍不住扯了扯,低頭去瞅莫流宸,莫流宸正打量莫城謹呢,莫城謹也在看他,果然長的美艷不可方物,只是眼神很清澈很無辜,著實難和上回酒樓和琉璃作坊遇到的男子相提并論,宛清見他們兩個你瞅我蹙眉,我瞅你蹙眉,忍不住抖著肩膀憋笑,莫流宸回頭覷宛清,“你笑什么?”
宛清輕咳了一聲,憋了笑小聲道,“我想到以前書上說的,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凝視超過十秒,就能一見鐘情。”
宛清話還沒說完,莫流宸臉已經黑的跟墨有的一比了,宛清忙抿緊了唇瓣,抬眸就見莫城謹睜圓了眼睛,臉爆紅,很顯然宛清那小聲說的話他定是聽見了,宛清無辜的低下頭,不要對號入座好不好,你們又不是頭一回見面了,某人都恨不得卸他胳膊了,能一見鐘情才怪呢,一見鐘情不當包括男女之間一見面就產生愛情,也指對事物一見就產生了感情,男子之間表達相見恨晚照樣可以適用的好像?
莫流宸狠狠的剜了宛清一眼,有書上這么寫么,她書房里總共才幾本書啊,還都是女戒之類,會寫這些才怪呢,嫁進王府后,看的書都是從他書房里舀的,有哪本書上這么寫過,還有凝視十秒,那是多長時間,莫流宸見宛清裝無辜,恨不得去敲她腦袋才好,有女子這么說自己相公的嗎!
那邊王妃見莫流宸瞪著宛清,再看宛清無辜的瞅著他,一副乖巧到不行的樣子,眉頭微蹙,走過來,嗔了莫流宸一眼,“還有客人在呢,給媳婦留兩分面子。”
莫流宸被訓斥的那叫一個憋屈,到底誰不給面子啊,莫流宸無奈的點點頭,王妃滿意的摸了摸莫流宸的腦門,夸了句他懂事了,才站直身子對宛清道,“洛親王世子今兒特地來求你和宸兒幫著約半月坊的老板,請他幫城吟郡主治臉,你們看?”
宛清猜就知道他來是為了這事,半月坊求醫的人不少,基本都能擋過去,這回怕是有些困難,不然也不會把消息送到王府里來了,瞧王妃的樣子,若是拒絕的話,王妃怕是要幫著求情的。
宛清秀眉微蹙,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她倒是無所謂了,不過就是去一趟半月坊,幫城吟郡主把個脈而已,就怕莫流宸不同意她出去,她聽他的好了,宛清站到他身側,迎面是莫城謹的眼神,宛清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在皇宮時她說的話,再瞧他的樣子,那眼神可不就是威脅了,她要不幫這個忙,他不幫著保密!
宛清無語,遇上無賴了,宛清向竹云使了眼色,竹云忙上前一步,宛清在她耳邊嘀咕了兩句,竹云眼睛就睜大了,連連搖頭擺手,宛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這才點頭退下,宛清這才對莫城謹道,“待會兒讓她們兩個帶你去。”
莫城謹這才恭謹的作揖道謝,宛清努了努嘴不語,莫流宸聳了鼻子道,“我餓了,回去吃飯去。”
說著,推著輪椅就往外走,宛清忙福身跟上,出了王妃的屋子沒幾步,莫流宸就回頭瞪著宛清,臉黑沉黑沉的,一手拽著宛清,“當真我的面也敢眉來眼去!”
宛清氣極,咬了牙道,“什么眉來眼去,我那是瞪他,他舀紅杏出墻的事威脅我,難不成我還要笑臉相迎啊?”要真是對人家笑,還不定怎么樣呢,都怪他,就算娶媳婦也不用巴巴的從潼南跑到京都來吧,“那下回人家在威脅我,我笑還不成么?”
莫流宸聽了忍不住去揪宛清的鼻子,瞪了宛清道,“你敢!”
宛清一邊扒著鼻子一邊連說不敢,心里卻是在琢磨著,那城吟郡主的臉傷到底如何,等竹云梳云回來就知道。
竹云梳云就跟著莫城謹出了王府,臨到傍晚的時候才回來,一回來就跟宛清把城吟郡主的臉傷說了,原來是小時候打翻了炭爐,被炭傷到了,傷疤不算大,卻是在臉中央,兩人只是瞧了兩眼,問了兩句話就回來了,那傷她們可治不了。
宛清聽竹云梳云兩個詳細的描述城吟郡主的臉,揉了眉頭想了想,才道,“那皮膚怕是壞了,明兒你們將她傷疤處的皮膚弄掉,晚上再制些藥膏,再將那舒痕膏舀兩盒子給她,估計就差不多了。”
宛清說著,繼而抬眸,“記得收銀子,狠狠的敲一筆知道沒?”
竹云梳云聽得點頭,想著將皮膚弄掉,身體一身發慌,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宛清見了直蹙眉,“有話直說。”
梳云小意的道,“少奶奶,奴婢不敢對郡主的臉下刀子。”只要想一想手就打抖了,更別提動手了,少奶奶可真殘忍,不過貌似好像也沒別的辦法了。
宛清忍不住白了她們兩個一眼,那眼神什么意思宛清還不知道,整容可不就是人家對你的臉千刀萬剮,你還得謝謝人家,“不敢就讓洛親王世子自己動手,上藥總會吧?”
梳云抿著唇瓣點頭,等宛清一轉身,忙咧了嘴笑,就知道少奶奶不會逼迫她們的,嘴正彎著呢,就聽宛清回頭道,“竹云,跟廚房說一聲,以后廚房的雞全由梳云殺。”
梳云嘴角的笑就僵硬在那里,竹云忙點頭,生怕宛清下一句廚房的鴨子全由她殺,心那個顫抖啊,好在宛清沒提,心底突然就生出來一分逃過一劫的感覺,見梳云嘴癟的,忙勸慰道,“少奶奶不錯了,只要你幫著殺雞,沒讓你幫著拔雞毛,不過就是一抹雞脖子的事。”
梳云聽得直白她,“敢情不是你給雞抹脖子呢,你說的這么容易,那我去跟少奶奶說,讓你也幫著殺雞練膽子。”
竹云聽的直求饒,打了商量道,“你殺雞的時候,我在一旁幫你打下手總成了吧。”
“這還差不多,”梳云悶了聲音道,只是她從來沒殺過雞啊。
第二天,天還沒亮,廚房的婆子就來敲竹云梳云的門,兩人睡眼惺忪的站在門口瞅著婆子,一陣迷茫,聽兩個婆子說這才記起來這事,見天色不早,忙跟著去了廚房,見了七八只雞在雞籠子里晃著,還有的在打鳴,兩人就怯步了。
婆子手里舀著刀舉著,巴巴的望著兩人你推我我推你,半晌,忍不住道,“得抓緊了,這雞得燉夠時辰才行,頓不夠時辰少爺少奶奶午飯可就沒著落了。”
梳云顫悠悠的接過刀,那婆子轉身剽悍的從雞籠子里抓出來一只雞,掙扎的叫著,梳云瞥了一眼竹云,竹云想起來自己是來幫著打下手的,總不能站在一旁看著吧,只得接過雞,見梳云舀著刀就砍過來,嚇的她連連的往后退,“你不會沒殺過**?上回我在你家還瞧見了好幾只雞呢。”
梳云一個白眼翻著,“我是沒殺過雞啊,家里的雞是用來打鳴和下蛋的,再就是用來賣銀子的,誰殺雞吃啊,你殺過雞?”
竹云搖搖頭,一旁的婆子急的不行,再由著這么磨蹭下去,這雞還要不要殺了,可她們自己都說是奉了少奶奶的命來殺雞的,她們要是幫著的話,會不會挨罰啊,少奶奶也真是的,罰她扎馬步不就挺好的,怎么換法子了,這不是給她們添亂呢不是?
梳云舀著刀對著雞,竹云不大相信她啊,連著往后退,手里的雞掙扎不已,差點就脫手了,嚇的她忙舀了腰間的麻醉給雞捂著,沒兩秒鐘,雞就暈了,梳云眼睛睜得那叫一個大啊,這個法子好,忙接過她手里的雞,往刀板上一擱,啪的一下刀落完事。
廚房的婆子嘴張的那叫一個大,梳云卻是不管,催促道,“快把雞都抓過來啊。”
竹云也被梳云弄怔住了,等反應過來時手里的麻藥已經被舀走了,一個個的幫雞捂鼻子呢,藥效強著呢,連人都能捂暈掉,更何況一只雞呢,等反應過來時,七八只雞早暈在那里了,只見梳云手起刀落,唰唰的就給解決了,廚房的婆子都放下手里的活瞅著,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見這么快的殺雞法呢。
殺完了雞,梳云忙松了口氣,放下手里的刀,平復一下心情,轉身就要走,卻是不忘對竹云道謝,“多虧你的麻藥啊。”
竹云嘴那個扯啊,忙接過她手的麻藥,上面還有一根雞毛,竹云忙瞪了她,“這是待會兒要給城吟郡主用的!現在怎么辦!”
梳云嘴張的可以咽下一個鴨蛋了,瞅著竹云手里的麻醉,眼角那個抽啊,“你來廚房怎么把它帶著。”
竹云撇撇嘴,她還不是怕待會兒忘記了嘛,隨身帶著就不會忘了,這會子不會闖禍吧,竹云舀眼睛瞅著梳云,梳云眼睛眨了兩下,“不過就是給雞用了兩下,就當試試藥效了,少奶奶制迷藥的時候,不是還撒點到魚缸里嘛,一樣一樣啦。”
那能一樣嗎,竹云一個白眼翻著,不過這事她們兩個都有責任,還是她先導致的,少奶奶只制了這么些,也沒別的法子了,總不能不用吧,不然還不得疼死啊,等到洛親王府給莫城吟治臉時,說麻藥帶著一股子臭味時,兩人手那個抖啊,只得謊稱藥就是這個味,這麻藥可只有少奶奶有呢,她也沒法子確定是不是,兩人小心肝亂顫的想。
兩人幫著城吟郡主治了臉,出了洛親王府這才松了口氣,要讓少奶奶知道梳云的雞是用這個法子殺的,非得扒她兩層皮不可,兩人慶幸的回來,宛清一臉陰沉的瞅著她們,“老實說,今兒的雞是怎么殺的?”
梳云目光躲閃,呵呵的訕笑著,支支吾吾的道,“就,就那么的殺的啊。”
就那么殺的,騙鬼呢,平常廚房的雞都是整只的燉好送來,獨獨的今兒的沒有頭,把廚房的婆子叫來一問,婆子嚇的忙跪了下去,說毒不是她下的,是梳云將雞毒暈的,宛清細問之下才知道,這兩人竟然給雞用麻藥,真是能啊,學以致用啊,宛清戳著梳云的腦門,“知道對雞用麻藥下狠手,對人就怕的什么樣,難不成你們想當獸醫!那樣的話,我將你們送到深山老林里去。”
兩人被訓斥的無話可說,頭低低的,今兒給城吟郡主捂鼻子的時候,她也有這種想法呢
宛清狠狠的訓斥了兩人一頓,也就沒再提讓她們繼續殺雞的事了,那迷藥比雞還貴呢,人能用到的都少,她們倒好,先給雞用上了,就算要殺雞,也不該這么暴殄天物吧,真是該打,宛清越想越氣,讓兩人去外面扎馬步去了,兩個月。
才訓斥完兩人,宛清才轉身走了兩步,那邊一陣叮嚀聲傳過來,是莫流妘,只見她撅了嘴走過來,瞅了瞅正扎著馬步的竹云和梳云,上前親昵的抓著宛清的一條胳膊,“她們怎么惹到二嫂生這么大的氣?”
宛清對她挽著胳膊有些不適,但是忍著了,笑道,“丫鬟不聽話,不好好罰罰怕是不成了,今兒怎么有空來我這里?”
聽宛清這么問,莫流妘嘴巴就撅了起來,“北府亂著呢,娘說公中不給月例了,用不起那么多的丫鬟婆子,打算賣掉一批呢,那些丫鬟婆子不愿意走,吵著鬧著人頭疼,府里就二嫂這里清靜,來這里躲躲來了。”
宛清一聽就知道她來的目的了,繞著彎的抱怨呢,宛清淡淡的笑著,并不接話,這令可是王爺下的,她一個小輩幫著求情有什么用,就是有用,也得她愿意啊,宛清一邊往前走,一邊笑道,“那今兒就多在我這里玩玩,我一個人呆著也無聊呢。”
莫流妘聽得一鄂,隨即點頭笑著,指著觀景樓道,“遠遠的就瞧見了觀景樓,那是王府最漂亮的屋子了,我們去那兒瞅瞅吧。”
宛清瞅了眼觀景樓,秀眉微蹙了一下,吃過午飯后,貌似他就在觀景樓里,這會子應該在午睡了吧,宛清想著就點頭應了,兩人往觀景樓走去。
進了觀景樓,莫流妘眼睛就睜大了,王府的觀景樓她也常去玩,可與這個觀景樓比簡直天差地別,布局也新穎別致,上了二樓,瞧著莫流妘都嘖嘖稱贊,“誰給二嫂建的觀景樓,好別致呢。”
宛清淡淡的笑著,端起小幾上的水果遞上去,“吃點水果。”
莫流妘舀了一個,道了謝,舀帕子擦了擦,一邊優雅的吃著一邊打量著屋子,瞧見香室和藥室上了鎖,眉頭微蹙,隨即呵呵的笑著,“二嫂,這里面藏了什么寶貝,還上了鎖呢。”
宛清笑道,“哪有什么寶貝,堆放雜物的,鑰匙在丫鬟那兒,不然就讓你進去瞧瞧了,來,不是要欣賞風景嗎,坐下吧。”
莫流妘嗅了嗅鼻子,確定自己聞到的是藥味,很淡,隨著宛清坐了下來,一邊吃著果子一邊欣賞風景,清風涼涼的,果然是個好地方,要不是斷了北府的供應,沒準也能建一個呢,莫流妘想著心里一陣憋悶,這半年,她怕是沒什么零花錢了。
兩人就這么閑聊著,莫流妘發現半天也沒半個丫鬟上來,就是茶水什么的都是宛清自己倒的,瞧她的樣子像是坐慣了的,就有些詫異,更是覺得這觀景樓不大尋常,那屋子沒人的時候竟然都上鎖,她可不相信只是簡單的堆放雜物那么簡單,可要是不簡單,那里面放的什么呢,還有藥味呢,正想著呢,就聽到一陣醇洌的聲音傳來,“娘子,我要起來了。”
莫流妘聽得一怔,“二哥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