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宛清起床后,服侍莫流宸起床穿衣漱洗,那邊竹云正在擺早飯,見宛清推著莫流宸出來,忙把手里的筷子罷好,直起身子迎上來笑道,“今兒的早飯可豐盛了,有鯽魚粥、玲瓏包、水晶餃、紅薯烙,看著就讓人食欲大振。”
宛清推著莫流宸坐到桌子旁,果然賣相很好,見了便想大快朵頤,宛清坐下來隨手給他夾了一個玲瓏包和兩個水晶膠,自己就端起鯽魚粥,鼻子輕輕一嗅,眉毛就擰了起來,伸手接過莫流宸的鯽魚粥聞了聞,眉毛就更擰了,那邊梳云見了,便道,“少奶奶的粥與少爺的不同,奴婢加了點蜂蜜在里面。”
“加了蜂蜜?”宛清疑惑的望著她,梳云點點頭,回道,“方才秋月姐姐問奴婢您愛不愛吃甜的,說鯽魚粥加點蜂蜜味道會更好,所以奴婢就加了點兒,少爺不愛吃甜的,所以沒加。”
宛清嘴角劃過一絲冷翳的弧度,眼底有寒光一閃而逝,到底是按捺不住了,不過四五天的時間,她就忍不住動手了,還是借了她貼身丫鬟的手,好心機啊,宛清放下鯽魚粥,笑的愈發的無害,吩咐道,“去將秋月叫來。”
梳云笑著點頭下去了,竹云卻是瞧出了不對勁,心里隱隱有些擔憂和不安,看少奶奶的樣子,怕是吃食出了問題,梳云怕是被人當槍使了。
宛清夾起玲瓏包就吃起來,那邊梳云領著秋月進屋來,宛清正吃著水晶餃,見了她,便把筷子放了下來,笑道,“這幾日的飯菜比之前精細了十倍不止,辛苦你了,你原是爺身邊的大丫鬟,卻為了我去廚房干活,我該好好謝謝你。”
“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不敢當少奶奶的謝,”秋月帶著一絲疑惑福身道,宛清卻是示意竹云把鯽魚粥端到秋月跟前,一臉為難的道,“這兩日牙疼,不能吃過甜的食物,這碗鯽魚粥就賞你了。”
莫流宸聽宛清這么說,眉頭微蹙,牙疼,那她昨兒還吃糖葫蘆吃的那么歡,莫不是吃多了才疼的吧,便道,“以后糖葫蘆還是少吃些。”
宛清瞥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而微笑著一眨不眨的盯著秋月,竹云手端著鯽魚粥遞到她跟前,秋月額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臉色也顯得有些蒼白,連連擺手道,“奴婢謝少奶奶賜粥,只是奴婢不喜歡吃甜食。”
“不喜歡啊?那你是如何知道加了蜂蜜鯽魚粥味道會更好些的?”宛清柔聲問道,雙眼似笑非笑的看著秋月。
秋月眼神飄閃,不敢與宛清直視,低著頭道,“奴婢,奴婢也是聽人說的。”
梳云卻是鼓著嘴瞧著秋月,扭著眉頭不悅道,“你不喜歡吃甜食,可我昨兒晚飯的時候還見你吃酸甜藕片來著,那比蜂蜜還要甜呢,少奶奶賞賜你鯽魚粥,你吃就是了,難不成是瞧不起少奶奶,這點面子也不給?”
秋月咬著唇瓣,哆嗦著手捧著竹云手里的碗,宛清就那么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她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敢吃下去,知不知道鯽魚和蜂蜜同食會引起重金屬中毒,磨磨蹭蹭半天,秋月才舉起勺子,緩緩的挪到唇邊,還未張口,便嚇的腿軟的跪倒在地,那碗鯽魚粥也打翻在地,秋月就跪在粥上,連連求饒道,“求少奶奶饒命。”
宛清無辜的眨巴眼睛,嘴角含了笑道,“不過是讓你吃碗粥罷了,又不是讓你吃毒藥,你求什么饒,還是說這碗粥原就有問題?你知道所以不敢吃?”
秋月被問的啞口無,驚恐了雙眸吶吶的看著宛清,少奶奶的吃食都是由她負責的,少奶奶賞賜她不能不接,這這碗粥
看秋月的樣子就知道她知道這粥是有毒的,宛清也不想再和她玩下去了,沉了臉道,“若是不想你年邁的母親白發人送黑發人,你就老實交代,為何要害我?是奉了誰的命令。”
梳云一聽,氣的臉都泛紅,眼圈都泛了淚水,狠狠的瞪著秋月,她竟然害少奶奶,還讓她親手把毒藥放進去,要少奶奶真有個三長兩短的,她就是死一萬次都不夠,她都有掐死她的心了。
秋月瞥眼去瞧莫流宸,就見到他眼瞳一閃,眸底快速的流竄過寒芒,俊顏上罩著濃濃的肅殺之氣,秋月從未見過他流露出這樣的神色,一時間嚇的背脊發涼,眼底盡是驚恐之色,連連磕頭道,“求少爺少奶奶饒奴婢一命,奴婢也不知道他是誰,他給奴婢母親下了毒藥,奴婢不得不照他吩咐的做。”
莫流宸眼神徒的一瞇,眼底是化不開的寒冰,聲音冒著一股寒潭之氣,“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派人好生看著,不許任何人靠近。”若非宛清說過不可以殺了她,她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莫流宸說完,宛清看見秋月眼里露出一絲絕望,不由的冷笑,她既是常年給他下毒,還希望他會納她為妾么,既是喜歡,又怎么忍心日日給他服毒,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為她影響心情,早知道她一無所知,她就不應該留她,不過,還是有些用處的。
宛清給莫流宸夾了一個紅薯烙,仿若方才的事根本就沒發生似地隨意的問道,“待會兒我去給母妃請安,你去么?”
這廝有兩日沒陪她去王妃那兒了,也不知道整日在練功房里忙活什么,宛清睜大了眼睛湊近他問道,“現在能走幾步了?”
“七步,”莫流宸回道,臉上很平靜,但是眸底難掩那抹欣喜,宛清面上一喜,那就是一日加一步呢,只要哪日他能走到一百步,那就表示毒清的差不多了,她就可以給他治另一條腿,想來應該用不了多少時日了。
宛清笑的眉眼彎彎的,要是這妖孽能站起來,走在大街上,一準能電死一大批少男少女,沒準男女老少都通殺呢,宛清想著便又給他夾了個玲瓏包,“相公,你多吃點兒。”
再吃就要撐死了,莫流宸腹誹道,但見宛清那期待的神色,修長的睫毛上下撲閃著水靈靈的,他的心軟成一彎泉水,硬撐著把那個包子給吃了下去,隨即放下筷子,宛清早吃飽了,見他放下了筷子,凈了嘴便推著他出了屋子。
王妃屋里,老夫人正坐大正堂,三老爺和三太太也來了,就是平日難得一見的四太太也端坐一側,沈側妃、二太太自然也是在的,只是這會子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時不時的擺弄一下手指上的丹寇。
王妃坐在老夫人下首,溫婉的臉上微微有些怒意,卻是隱忍著沒有發作。
老夫人正在說著什么,臉色很是不善,見宛清推著莫流宸進來,臉色更是臭臭的,端著茶水喝著,說出來的話卻是難聽,“辰時早都過了,哪有這時候才來給長輩們請安了,平日也不見你去給長輩們請安,我說孫媳啊,王府可不比顧府,睡到日上三竿都沒人在意,王府規矩大,你也嫁進來不少時日了,怎么這點規矩都沒學會。
不過,你原就是個庶出的,你那親娘怕是也教不出什么好現矩出來,你能這樣,也算不錯了,不過既是王府的媳婦了,該有的規矩不能少了,以后可要多多學習女戒,女訓,還有,王府里的規矩啥的,也讓你母妃多教教,別以后府里來了貴客時,你啥都不懂,傳揚出去,沒得讓人笑話。”
宛清真是無語,這老太婆不嗆人幾句心里就難受是吧,宛清笑著說道,“老夫人您教訓得是呢,孫媳錯了,孫媳不該為了準備送給您和幾位嬸子的香,耽擱了時間。”她真是見鬼了,竟會送香給她。
三太太一聽,臉色就帶著抹喜色,顧不得老夫人陰沉的臉色,拉著宛清的手親昵的道,“香在哪兒呢,拿來給我看看。”
宛清不著痕跡的抽回被握的手,回頭示意梳云,梳云也是氣啊,嘴鼓的嘟嘟的偏生不敢發作,老夫人怎么一見她們少奶奶非得嗆上兩句不可呢,上回踩著少奶奶不讓她回門,又是變著法子往少爺身邊塞人給少奶奶添堵,還多次貶低少奶奶是庶女,也就少奶奶心腸軟,還送她香,梳云回頭去從包袱里拿了一個木盒子出來。
宛清滿意的朝梳云點點頭,原本每人打算送四種的,誰讓她們亂嗆她的,那就只給一盒好了,賣給別人還能得點銀子,送給她們影響心情。
三太太一見不是上回那種盒子,而是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木盒子,里面的香料也不是上回那幾種,三太太瞧著臉色就有些沉了,還不知道是什么亂七八糟的香,拿來打發叫花子還差不多,眼里就帶了絲責問,“怎么不是千畝香?”
宛清搖搖頭,回道,“千畝香貴著呢,上回送老夫人那一小盒子可是要幾十兩黃金呢。”不過拿來治噩夢,實在是暴殄天物了。
三太太一把把盒子合上,半遞半扔給了宛清,顯然是嫌棄了,宛清也不氣,轉身瞥頭去看老夫人,老夫人也垂了眼簾,臉色冷冷的,顯然是不屑一顧的,宛清又去看二太太,她正優雅的喝著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倒是四太太,上前取了一盒,笑笑不語。
宛清手里拿著香,眼睛里全是笑意,她發誓,她絕對不會再送她們香了,宛清把香交給了梳云,笑道,“既然老夫人和幾位太太都不喜歡,你明兒送回半月坊,讓她們按半價賣了。”
梳云一聽,咬著嘴唇道,“那不是虧了幾千兩的銀子?”
莫流宸漂亮的鳳眼閃著灼灼的光芒,聽了梳云的話便笑道,“娘子,你這丫鬟得好好調教調教,太笨了。”
梳云臉一窘,退后不語,莫流宸卻是歪著頭罵宛清道,“把母妃的那份送給母妃,母妃不是那種有眼無珠的人,以后再不許你送香給幾位嬸子了,要是半月坊知道她們制的香送不出去,非得被你活活氣死不可,你簡直就是在砸人家招牌,今兒這事若是傳揚出去,錦親王府別想從半月坊買到半點香了。”
宛清忙點頭應下,把香送到王妃手里,王妃笑著接過,拍著宛清的手道,“既是從半月坊買來了,再送回去怕是會惹人不高興,那些香母妃買了,回頭拿去送人也是好的。”
宛清忙搖頭道,“母妃喜歡就好了,我和相公不缺銀子,這二十種香母妃每樣都焚些,看最喜歡哪幾種,以后就讓半月坊送來。”
王妃拿起先前三太太不要的香,隨口問道,“這是什么香,你給母妃說道說道。”
宛清面上一喜,那邊三太太也豎起了耳朵聽著,就見宛清笑道,“這是五枝香,燒這種香十天,香氣可上九重天,不過這盒分量少了點兒,但只需熏上一點,香味三日不散,就這盒少說也能用兩三個月呢。”也就那些有眼無珠的人才會棄如敝履。
王妃笑的如一朵清麗的山茶花,贊不絕口道,“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香啊,倒是便宜母妃了,這還有多種香,回頭再給母妃說說。”
梳云忙將包袱遞給了玉蓉,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半月坊的香都是罕見的奇香,外面的香鋪可是買不到的。”
那邊三老爺歪坐在椅子上,聽著這什么香,一個頭兩個大,實在忍不住了,煩躁的拿眼睛亂瞟,那邊莫流暄風流倜儻的進了屋,老夫人正生著氣呢,被莫流宸罵有眼無珠不識貨,可又沒法子生氣,她哪里想得到一個小小庶女能得到那么多種奇香,有個兩三種已經是頂了天了。
也怨不得她們不識貨,既是罕見的奇香,竟拿了尋常的盒子裝了,誰人識的,再見王妃贊香難得,她心里愈發的沉悶了,其實那盒子不差,只是沒有鑲嵌寶石罷了,宛清不大喜歡那些華麗的物什,淡雅一點瞧著舒適一些,你說淡香配個庸俗的盒子,那不是只有掉份了。
抬眼見莫流暄進了,面上才帶了絲笑,這個孫兒才是她最得意,那個她已經不指望了,便道,“暄兒今兒怎么得了空?平日你也沒看你多去看看奶奶,這會子倒來這里湊熱鬧了。”
莫流暄笑著上前一步,給老夫人行了禮,又給王妃和一應長輩都圍圈兒行禮,這才對老夫人道,“知道奶奶您在這呢,正是來看您的,孫兒只要有個三兩日不見奶奶,心里就想得慌呢,奶奶,您看著精神可更抖擻了。”
老夫人聽了,笑的愈發的開心,難為她那么疼他了,如今更是看宛清和莫流宸就更不順眼了,笑道,“就你嘴巴甜,也最得奶奶的心了,難怪你父親也更喜歡你些,瞧著像是瘦了點兒,回頭讓廚房多做些好吃的補補,外面事務繁忙,可以要顧著點身子,過不了多久就是要做新郎官的人了,可不能累著了。”
莫流暄笑著應下,宛清等他們寒暄完,才上前給莫流暄福身行了禮,笑道,“大哥才來就逗的老夫人歡笑連連,先前老夫人可還指責我們做小輩的不懂禮數呢,連給長輩請安都遲到,弟妹和相公笨嘴拙舌的,不會說話,只會惹老夫人生氣,老夫人這么疼愛大哥,大哥可得每日去請安才是哦。”
老夫人被嗆的臉一窘,他們還是先到的,莫流暄后到不說,而且也是多日沒去給她請安了,老夫人不但沒責罵反而夸贊起來了,可不是太偏心了么,老夫人微皺了眉頭道,“你大哥整日里忙著呢,哪像你們介日里的呆在府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半點銀子不會掙,花錢倒像是流水似的,要不是王爺和你幾個叔叔還有暄兒幫襯著,偌大一個王府,遲早有被你們花光敗光的一天。”
宛清真是被氣的無語了,就沒見過這么極品的老太太,他們又沒花她的銀子,她好意思指責起他們來了,話里話外的指責他們坐吃山空,是王府里養的米蟲廢物,宛清挪到莫流宸身后站著,帶著哭腔嘟嚷道,“相公,我們沒本事掙不來銀子,以后我們還是不要花老夫人的銀子了,還有幾位叔叔和大哥的銀子,我們也不要花。”
說完,又瞥頭朝王妃哭道,“母妃,您管理內院的銀錢,以后二叔、三叔還有大哥掙的銀子交到您手里,您可千萬別送給我們,我和相公沒為府里做過半點事,不敢花他們的銀子。”
老夫人又被嗆了一下,二老爺、三老爺都有自己的院子,俸祿也從未上交過,倒是每月從公中撥銀子去,就是暄兒也沒上交過一兩銀子啊,他們哪里花過他們半個銅板。
王妃自然知道宛清說這話是故意氣老夫人的,她也著實生氣,拍了宛清的手道,“你放心,除了月例,宸兒可從未多花公中半個銅板,你二叔三叔還有大哥也從未交過半個銅板到母妃手里。”
那邊莫流宸卻是眨巴著一雙妖魅的鳳眼,疑惑的望著老夫人,“你幾時給過我銀子了?”莫流宸一副較勁腦汁的樣子,突然拔高了聲音道,“哦,我想起來了,當真給過我銀子呢,我六歲時候,你倒是給過我五兩銀子。”莫流宸說著,便掏衣袖,好半天也才掏出來兩個銅板。
宛清怎么瞧怎么覺得那銅板眼熟的很呢,其中一個缺了一點,那不是他們第一見面的時候,她撞到他賠的么,這笨蛋竟然還留著呢,宛清想著,心里就有些泛甜,就見莫流宸拽她衣袖,“娘子,帶銀子了么?”
宛清被問的一愣,傻傻的搖頭,又不出府,她身上怎么會帶銀子呢,也不知道他要多少銀子,便回頭看梳云,梳云忙從荷包里拿出來一張五十的銀票,直接就遞到莫流宸手上了,“少爺,夠么?”
莫流宸把銀票隨手一揮,便直接落在了老夫人身側的茶幾上,妖媚的鳳眼閃過一絲的諷刺,“你的銀子我還你了,記清楚了,我現在已經不是世子了,王府不是我的,敗光王府的也不會是我和娘子,要是讓我再聽到一句這樣的話,我就一把火直接把王府給燒了,免得白白擔了這莫須有的指責。”
老夫人沒想到莫流宸也和宛清兩個一唱一和,說出來的話差點沒讓她氣暈過去,顫抖著手指著莫流宸,半晌才說道,“你你真是真是缺少教養,目無尊長,狂妄自大,簡直就是個廢物!你還要燒了王府,你以為你一個殘了雙腿的,沒了王府,你能活的下去?!”
王妃先前見老夫人暗責莫流宸是個廢物,只會窩在王府里,連門都不出,已經心生不悅了,宛清綿里藏針的反駁了回去,就算他們花錢如流水,也未花她半點銀子,在解氣的同時,又有些擔心,畢竟老夫人在府里威望很高,又是長輩,她一個小輩當面得罪了還是不好,可沒想到宸兒也發起了脾氣,更是直接就把銀子還給了老夫人,一個綿里藏針,一個爭鋒相對,一下子就把老夫人氣得發抖了。
那邊二夫人瞧了,眼里自然而然的竄出來一絲笑意,扶著指甲蓋似是在修指甲,這傻子明知道老夫人不喜歡他了,偏生還有惹她,這會子就更不喜歡了,不過說來也是,老夫人有什么好東西都想著給暄兒,宸兒長這么大才得了老夫人五兩銀子,這當眾說出來,老夫人的臉也真是沒地兒擱了。
莫流暄卻是去幫老夫人順氣,勸慰道,“小宸原本就是小孩兒心性,奶奶大人有大量不要與他一般見識,氣壞了身子那就不值當了,都是孫兒的錯,是孫兒沒有早些來給長輩們請安。”
同樣是孫子,一個處處忤逆她,一個處處孝敬她,老夫人拍著莫流暄的手道,“你有什么錯,你每日與你父王出門辦差,早出晚歸的豈是他能比的,奶奶是長輩,說他幾句還不成,府里上上下下處處忍讓他,苦了你到如今都還未娶親,他還有什么不滿的。”
宛清聽了,實在是忍不住了,譏笑道,“老夫人這話孫媳就不贊同了,您是長輩不錯,但是相公哪點兒做錯了,誰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不會掙銀子了,我們既是連門都未出,又是何時花錢如流水的了?又是如何敗光王府的?相公何時拉著大哥不讓他娶親了?要是您能說出個子丑寅卯出來證明相公當真如此不堪,孫媳和相公自愿跪祠堂一年,要是您是指桑罵槐的,那孫媳和相公倒是理解錯了,若真是這樣,您繼續罵,孫媳和相公不敢有半句頂撞,洗耳恭聽您的教誨。”
宛清真是怒了,這老太太當真拿他們當軟柿子呢,你不待見我們沒關系,我們離的遠遠的就是了,反正你有疼愛的孫兒奉承孝順你,可你偏偏要我們當你如親祖母一般對待,日日請安行禮,她又不是不知道莫流宸的腿有疾,不喜歡來人多的地方受罪,她偏生逼迫他們,等到了,又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百般刁難,誰有那閑工夫來伺候她啊,你偏心不打緊,別拿他們當皮球,想拍兩下就拍兩下,還不準他們反彈。
要真惹毛了她,回頭真要莫流宸帶著她離開王府算了,這鬼地方誰愛呆誰呆去,不過就是些銀子罷了,他們有手有腳,還不會掙了不成,她還當真以為他們離了王府就不會活了呢。
她可別忘了,這屋子里真正離了王府活不下去的可是她嫡親的兒子呢,上回三太太可是明說了他們揭不開鍋了,這會子齊聚一堂怕又是伸手要東西了吧,自己的兒子不多加約束,偏偏要尋他們的麻煩。
宛清說完,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老夫人,老夫人被她說的一哽,氣的連脖子都紅透了,可就是無話可駁,那邊二夫人也愣住了,沒想到一直傻憨憨看著嬌嬌弱弱的二少奶奶,當真是個厲害的角呢,比起王嫂來,可強了不止一點兩點,還真不是個肯吃虧的主,脾氣還有些火沖,比宸兒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那邊四太太忍不住就掩嘴笑了起來,這倒是聰慧的,也是,這老夫人素來瞧宸兒不過眼,喜歡拿捏人,要真讓她拿捏慣了,以后府里哪還有他們的地位啊,便笑道,“誰都難免有說錯話的時候,這事就莫要再提了,今兒來可是商議三哥的事的,回頭賭坊尋上門來,王府的臉面當真可就掛不住了。”
宛清聽了,直掩嘴笑,方才她的那一番話老夫人怕是沒聽懂,再加上四太太這兩句,這指桑罵槐應該知道罵的是誰了吧,果然,老夫人的臉又紅了三分,直拿眼睛去瞪宛清,宛清低眉順眼的立在那兒,當真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你不說,我就當你是在指桑罵槐的教訓自己的兒子了。
莫流宸見宛清這么維護他,不惜和老夫人頂撞起來,心頓時化為一潭春水,柔軟而輕緩,像是有羽毛在心弦上撥動,癢癢的,還有些酸,墨玉般的眼里流轉出膩人的柔情,還微帶了絲濕意,若不是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他真想將她攬入懷里,嵌進身體里去。
王妃眼睛也濕潤了,這個兒媳當真是把宸兒放在了心上,處處以宸兒為先,便朝老夫人道,“該西府得的莊子和鋪子早就給西府了,如今三弟在外欠了銀子,可也不能拿公中的莊子和鋪子去填補,那樣,就是王府的莊子和鋪子再多也頂不了他這么敗的。”
老夫人氣的手直抖,心里就有了三分懊悔,方才一時氣極罵了宸兒兩句傻子和廢物,王妃定是記恨上了,這會子拿老三敗家說事,不是明擺著是在打她的嘴嗎,孫子孫媳不給她臉面,兒媳也不給她臉面,那邊三老爺早窘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了,低著頭狠狠的剜了一眼三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