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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二太太三太太見了眼里就含了笑,見宛清朝她們看過來,忙小聲寬慰道,“別擔心,有劉醫正在,什么病都能治好。”

      宛清故作感激的抱之一笑,隨即把目光投在了劉醫正身上,靜默不語,好一會兒,莫流宸實在忍不住出聲問道,“我娘子病如何?還有沒有救?”

      總算在大家期望又擔心又迫切渴望知道結果的眼神下,劉醫正不緊不慢地開了尊口,“體內寒毒纏綿不息,傷至內腑,又無及時調理,致宮寒陰虛,且勞損過度,又加之長期營養不足,腸胃長時空虛,以致心血不足,是為不足之癥!”

      宛清愕然睜大了眼睛,咻的收回手,驚恐的看著她們,漲紅了臉朝劉醫正呵斥道,“你胡說,我得的不是不足之癥,我只是有些心血不足而已,先前的大夫說我是會懷上孩子的。”

      丫丫的,連房都還沒洞,就談她跟妖孽的孩子了,不知道她是會臉紅的么,尤其無意間瞥見妖孽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的心都快跳停了,好在當下不會有人懷疑她的臉是羞紅的。

      劉醫正愣了一下,隨即捋著胡須,點頭道,“少奶奶確實會有孩子,這不足之癥發現的及時還有機會痊愈,只是需要長期調理身子,想要有孕怕也是三兩年之后的事,期間稍有差池,就怕。”

      那邊,王妃進屋,就聽到這段話,恍若晴天霹靂,連身子都沒能站住,還是玉蓉在后面扶住了她才穩住,宛清抬眸就見她美麗的眼眸里含了淚花,欲有凄咽之色。

      那邊沈側妃忙上去扶住她,擔憂的道,“姐姐這是怎么了,宸兒媳婦算是萬幸了,有多少女子得了不足之癥都難痊愈,她將來還是會誕下宸兒的孩子的,只不過姐姐要多等上幾年罷了。”

      那邊三太太聽了,婀娜萬姿的走上前來,哼道,“側妃這話就說的不對了,為何要王嫂等,宸兒屋里不還有那么多的通房丫頭在么,宛清這事情有可原,妾侍于她之前生下孩子也不是不可以的。”正妻不生,妾侍是不能生孩子的。

      王妃抬了眉頭去瞅宛清,又望著莫流宸,心里就有了計較,上前道,“還請劉醫正幫本妃兒媳盡心調理身子。”

      劉醫正點頭,轉身去那邊開方子,宛清瞥了一眼莫流宸,莫流宸嘴角微勾,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推了輪椅上前瞅著,那邊劉醫正把方子開好,他就拿過來瞅著,王妃見了便道,“宸兒乖,把藥方給母妃,母妃差人去抓藥來,早日治好媳婦的病。”

      宛清被王妃那句宸兒乖,差點弄的破功,一雙肩膀抖的不停,頭也是低低的,看著外人眼里就是隱瞞的病被揭發了,正傷心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獨獨莫流宸見了直咬牙,妖媚的眼里閃著火花,恨不得把宛清給瞪穿了,推著輪椅走到她跟前,把方子一甩,宛清忙給接住了,隨意的瞟了一眼,臉色就沉了下來,好個醫術超群的劉醫正。

      宛清恭謹的把藥方遞到莫流宸手里,小媳婦樣兒十足,似是在討好他,那邊老夫人卻是對王妃道,“宛清三兩年之內怕是難懷上了,她又是個粗心大意的,還不知道將來會如何,宸兒年紀也不小了,像他這般的,孩子滿地跑了都有了,要他在等上兩年再做父親,你也于心不忍,那就再給他娶一房吧?”

      雖是征求詢問,可語氣卻是不容人質疑,王妃因為想著宛清的病,沒有一口回絕,再娶一房回來,依著老夫人的意思,怕是要娶房平妻回來,宸兒好不容易才有些起色,老夫人挑的人怕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又有她在背后撐腰,兒媳又是個溫順無爭的,還不被她們欺負成什么樣兒,宸兒夾在中間豈不是受罪。

      不過就是生個孩子,哪個通房小妾不會生,何必給宸兒尋個麻煩回來,王妃抬起清冽的眸子,回道,“娶就不用了,上回老夫人和二弟妹、三弟妹不是送了幾個丫鬟給宸兒屋里了嗎,足夠了。”

      老夫人卻是沉了眉頭,臉上就帶了抹不悅,那邊沈側妃見了便勸道,“老夫人憐愛宸兒,要幫他娶房平妻回來,姐姐怎么拒絕起來了,老夫人娘家的嫡庶女比起宛清來可是尊貴十倍不止,要不是老夫人從中游說,她又怎么會同意呢,姐姐可不能駁了老夫人一番美意。”

      話里話外都是指責王妃不識抬舉,老夫人能將娘家的嫡庶女嫁于一個殘了雙腿的做平妻已經很給面子了,她竟還拒絕起來了,不是當眾拂了老夫人的臉面么,上一回已經惹到老夫人了,這一回怕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宛清就站在那兒,看著她們一個個擠破頭的往莫流宸床上塞人,而且塞的還是老夫人娘家的嫡庶女,她就好奇了,先前是想著把嫡女嫁于他,自娶了她后,倒是降成了個庶女了,劉醫正不過幾分鐘前才查出她有不足之癥,她們就商量好了塞什么人往他們屋里了?

      這要不是事先商量好的,那就是她們心里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今兒只是個湊巧,總歸要把人塞給他就是了。

      還真當她是個死人呢,宛清不由的望天無語,既是老夫人的娘家嫡庶女,要真嫁于他了,依仗著老夫人,她還不得被那誰給欺負死啊,也不知道她們口口聲聲的疼愛妖孽,還是想絳紫軒自此雞犬不寧?

      宛清嘴角劃過一絲冷冽的弧度,隨即狠狠的瞪著莫流宸,都是他害的,害的這么多人都來算計他,還裝傻的在那兒自己玩自己的,莫流宸被瞪的無語極了,他還委屈呢,現在想想,他就愈發的委屈了,人家孩子都滿地跑了,他娶房媳婦回來,連房都還沒洞呢。

      見莫流宸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樣子,宛清臭了一下鼻子,恨恨的移開眼,冷冷的盯著劉醫正,按說這是王府的私事,老夫人怎么留下一個外人觀看,就不怕他泄密,還是說,他根本就是自己人?

      那邊王妃和老夫人還僵持不下,珠簾外有丫鬟稟告,“王爺來了。”

      宛清嘴角微勾,不過眨眼功夫,王爺已經邁步進屋了,沈側妃見了,立馬扭著腰肢上前,風情萬種的伸出玉臂要挽著王爺的手臂,王爺把眼睛一橫,宛清就看到她身子僵硬了一下,不著痕跡的福身行禮。

      王爺卻是雙眼注視著王妃,王妃目光冷冷的,規矩的行了禮,宛清明顯覺得王爺的眼睛黯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向老夫人請了安,就落了座,平靜中露著詭異。

      他才坐下,那邊就有丫鬟奉了茶上來,王爺端起茶,只拿杯蓋撥了一下茶沫子,就抬眸看向王妃,問道,“有什么事僵持不下?”

      王妃美麗的眸里有哀色,抬眸瞬間斂去,冷冷回道,“老夫人提議給宸兒再娶一房平妻回來,臣妾不同意。”

      老夫人一聽,臉色又沉了三分,王爺聽了王妃的話把目光投向老夫人,詢問之意顯然,老夫人皺了眉頭,冷著臉不語,那邊二太太便替她開口了,“老夫人也是好意,劉醫正剛查出宛清有不足之癥,三兩年之內怕是難懷上,老夫人一直盼著有重孫兒繞膝玩樂,便由此提議。”

      這完全是好意啊,王爺看著王妃,不知道她為何拒絕,王妃卻是不語,她該說的已經說了,王爺便把目光投向莫流宸,莫流宸還是旁若無人的玩他自己的碧玉珠。

      那還是他小時候,父親尋來給他玩的,后來被他專門用來砸人了,他從未見他離過身,就好似爭執和冷眼從未離開過他一般,王爺想著心里就有了兩分疼惜和懊悔,當初若不是他一意孤行,他也不會落的個腿殘的下場,說到底,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不稱職,不然依著宸兒的天人之姿,就是娶個公主也是可以的,也不至于今兒為了娶個庶女而爭執不休。

      王爺走到莫流宸跟前,撫著他的頭輕聲道,“既是給宸兒娶親,當宸兒自己滿意才好,告訴爹爹,你愿意么?”

      爹爹?莫流宸嘴角劃過一絲苦澀,有六年了吧,這個詞從未再他耳邊出現過了,竟是那么的陌生,莫流宸不搭理他,推著輪椅走到宛清跟前。

      那抹苦澀宛清自然是捕捉到了,她現在是愈發的好奇,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王妃和莫流宸對王爺的態度都淡淡的,就算愛理不理王爺也不氣,眼底只有渴望、期待和失望之色。

      宛清正神游著,那邊莫流宸卻是開始瞪眼了,事情都發展到這般境地了,她怎么還不說話啊,她這又是神游到哪兒去了,這丫頭每天都要神游一會兒呢,莫流宸咬牙,伸手就去揪宛清的鼻子。

      那邊老夫人也看不下去了,臉色沉的似墨了,出聲道,“王爺,你看。”

      老夫人話還未說完,門口又有一丫鬟打了簾子進來道,“顏容公主差了人來。”

      一屋子的人都睜大了眼睛,顏容公主怎么會差人來呢,但還是讓方媽媽出去相迎,見來的是珊瑚就更詫異了,她們都是有誥命在身的,哪個沒進過宮,自然認得珊瑚了,這珊瑚可是顏容公主身邊最體面的丫鬟了,她來定是有什么要緊事。

      珊瑚進了屋,先是給老夫人請了安,說了好些場面上的話,才把目光投向宛清,宛清這才記起來,上回給顏容公主制的舒痕膏怕是用完了,這段時間一忙,倒把這事給忘了,便訕訕的撓著額頭,那邊方媽媽忙給珊瑚引見,“這是王府的二少奶奶。”

      珊瑚朝宛清福身道,“見過二少奶奶,上回您托端寧郡主送于公主的梅花香,公主很喜歡,今兒特命奴婢送上一份薄禮來。”

      說著,親自從身后的小太監手里接過一木箱子,說是木箱子,卻是不知鑲嵌了多少玉石,一看就是價值不菲,宛清帶著好奇接過盒子。

      接過才知道,這盒子看似輕巧,卻沉甸甸的,打開一瞧,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小匣子里放著鶯歌綠奇楠、筏沉、黃熟沉、棧香等若干塊巴掌大小的香木,散發出溫暖幽遠的清香。

      沉香木因生長周期長成形不易而數量極少,這幾種香木又是沉香中的上品,每塊的價格都在千兩紋銀上,尤其是奇楠,價格比等重的黃金還貴。而這匣子中,奇楠香就有四五塊。

      水沉香、麝香、檀香、龍腦香,一樣比一樣珍貴,尤其是梅花樣的龍腦片,狀如云母,色如冰雪,為龍腦中的上品,稱之為梅花腦。

      宛清見了就有些激動,這些估計都是各地尋來的最上等的香木敬獻給皇宮的,就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的上佳之品啊,宛清合上蓋子,道,“不過是一些尋常的香料而已,不敢當公主如此重禮。”

      她自然知道顏容公主是為何謝她了,只是這會子大庭廣眾的,她也不好拉著人家公主的丫鬟去一旁說話,不然還不知道怎么被她們揣測呢,好在談論的話題與她干系不大,她可以糊弄過去。

      珊瑚不語,卻是從袖子里掏出一只和上回裝著白獺髓的玉瓶一模一樣的瓶子,道,“這回還是要麻煩二少奶奶了,只是半月坊如今關了門,還能尋到么?”

      宛清睜大了眼睛,她上回不是說夠了么,難不成她們聽岔了,只當是制一回的夠了?那一瓶子制個七八盒都不成問題啊。

      只是這東西珍貴難得,人家皇宮有的是,不收白不收,大不了再回送顏容公主些香就是了,宛清想著,轉頭吩咐北兒兩句話,方才接過玉瓶,道,“這回怕是要等上十日功夫了,公主不急著用吧?”竹云梳云不在,她一個人忙活還真需要點時間。

      珊瑚聽了卻是松了口氣,十日內制好,足夠了,她來之前就怕半月坊老板離了京,那公主日漸起色的臉不就沒希望了么,忙福身謝道,“奴婢十日后來取。”

      說完,又朝老夫人還有王爺王妃告辭,那邊北兒滿頭大汗的跑來,把一銀制的盒子遞到宛清手上,宛清遞到珊瑚手上,道,“這是上回半月坊送來的百濯香,據說用來熏衣裳,用水洗百次,香也不消失,麻煩珊瑚姑娘轉交公主,再煩請公主幫我找兩個太醫來瞧瞧病。”

      原本宛清是想請王妃找太醫的,這會子有更合適的,宛清自然不會錯過,她可還記得上回顏容公主說要整治太醫院的事呢。

      珊瑚聽了,卻是扭眉去瞅宛清,二少奶奶氣色很好啊,再者她既是跟半月坊老板熟,她自己似乎也會些醫術,怎么還要找太醫來給她瞧病,不由的把眉頭投向劉醫正,眼神就冷了下來,宮里那些事見得多了,多少也能猜的些出來,便點頭應下,再次告辭。

      路過劉醫正的時候,正色道,“二少奶奶可是我們公主的朋友,劉醫正可得瞧仔細了。”

      劉醫正正滿頭大汗呢,被珊瑚一嚇,竟有些腿打顫,方才不過瞥了一眼木盒里的東西,他就知道這二少奶奶和顏容公主關系非比尋常,這會子聽珊瑚說出來,不由的有些后悔了,他不該聽那些人的話,只是現在改口,怕也難逃責罰,一時間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珊瑚對劉醫正說的話不大不小,屋子里的人基本都能聽見,宛清心下感激,她這是在幫她呢,明白著告訴屋里人顏容公主是她的靠山,可不是,老夫人和沈側妃她們都暗自咬著嘴唇,沒想到她一個小小庶女竟能巴結上顏容公主,不對,方才那一幕倒像是公主在巴結她似的,還送了那么多名貴的香木來,光是那一盒子,怕就值個萬兒八千了。

      宛清轉身把玉瓶遞到莫流宸手上,莫流宸好奇的打開輕輕的嗅了嗅,好看的鼻子就皺成一堆了,好腥的味道啊,只得塞好瓶塞塞到袖子里去了,宛清把東西擱他這兒就是怕那些有小心思的人吧。

      推著輪椅到劉醫正身邊圍著他打轉,黑葡萄似的眼珠含了絲莫名的意味,“劉醫正莫不是生病了吧,看這滿頭大汗的,別著急啊,我娘子不是不相信你的醫術,只是半月坊老板說她健康的很,也一直吃藥調理,你突然說她有不足之癥,她難免心有疑竇難以接受,若是另外的兩名太醫也跟你說的一般,我讓她親自給你賠罪。”

      那邊王妃見宛清另請太醫來瞧病,本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多兩個人瞧著總是要放心些,如今聽莫流宸這么說,再見劉醫正的慌張神色,眼睛就凝了起來,半月坊老板神秘莫測,若真的會醫術也不一定呢,那宸兒的腿疾能治好么?

      王妃想著,心里就越出來三分希望,問宛清道,“半月坊老板何時來過王府?可曾給宸兒看過腿疾?”

      宛清抿唇不語,把目光投向莫流宸,就見他鼓著嘴道,“見過了,治不好。”

      云淡風輕的六個字,王妃卻是再次飽嘗失望的滋味,當真沒法子治好了么,就見莫流宸眨巴著一雙美麗的鳳眼,鼓著嘴再次道,“母妃,當初是劉醫正給我接的腿么?”

      王妃想了想,點點頭,疑惑的問道,“怎么了?”

      莫流宸眼神淡淡的望著劉醫正道,“他把我的一只腿給接歪了點兒,就算能好,也走不了了。”

      王妃一聽,一張雋秀絕倫的臉上,陰霾陣陣,那邊劉醫正卻是冷汗涔涔,就連王爺也臉色暗沉如冰霜,接歪了?接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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