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清邁的第六天,又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午后,蘇嫵坐在草地上,哼著歌,她的面前擺著愛爾蘭雞尾酒,酒是她自己調的她特意把伏特加多放點,而且她還給自己選了大號的酒杯。
小小的啜飲一口酒,就開始哼起小調,偶爾盯著手機和手機說點話,看著手機屏上一分鐘一分鐘飛逝的時光。
眼前的綠色草坪變得模糊,嘴里哼著的小調也飄飄然然起來。
頭頂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異樣的清楚,蘇嫵抬頭一看,空中有一團白色的物體正急速的往下墜落,下意識的蘇嫵伸手去接。
她成功的接住從天而降的物體,物體的重力導致她手腕一麻,一個倒退抱著接住的物體一個翻滾做保護性的動作。
滾到草坪上,第一時間去看自己接住的東西。
懷里卷縮的是驚魂未定的小女孩,穿著花花綠綠的裙子,極小的模樣眼睛在哪里眨呀眨。
“你是什么東西?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蘇嫵板著臉。
她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物體給嚇了一大跳,把她的醉意都給嚇走一大半。
還好,這個孩子應該是從一樓墜落下來的,要是再高一點的話她的手非得被震得斷掉不可。
孩子依然在眨著眼睛。
靠,這孩子真沒禮貌,連說聲謝謝的話都不會,蘇嫵瞪著眼睛:“小混蛋,你再不回答的話我把你丟到河里喂鯊魚。”
“這里沒有鯊魚!”小女孩稚聲稚氣回答。
“誰說沒有,我就是!”蘇嫵輪了輪手:“我是鯊魚精。”
小女孩“噗嗤”一聲,用老氣橫秋的腔調:“你才不是鯊魚精,阿雅媽媽說你是曼谷來的壞脾氣小姐,你摔破七個碟子,你弄壞一個電視遙控,你還摔破爸爸喜歡的花瓶,還有,你還把我的芭比娃娃頭弄斷,你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原諒你,唯一不能原諒的是你弄斷爸爸的花瓶,就這一個條件我打算讓爸爸把你趕走,不過”
小女孩用無比恩賜的口氣說:“不過看在你長得像我媽媽的份上,我把你摔壞爸爸花瓶犯的錯誤也原諒了,所以,你現在應該和我說謝謝。”
哈!聽聽,這個孩子在說些什么?蘇嫵很想給這個不懂得知恩圖報的小混蛋來一拳,無奈剛剛被嚇走的醉意有回來了,舌頭打結,眼神無法集中,剛剛想拿手掌去拍那個花孩子的臉,一個酒嗝就出來了。
孩子無比嫌棄的口氣在她的耳邊蜜蜂嗡嗡的:“你不僅是一位壞脾氣小姐,你還是個酒鬼。”
是嘛,是嘛,蘇嫵抽出手,花孩子一屁股掉在地上,蘇嫵哈哈大笑起來,被摔疼的孩子塌著嘴,看著想哭的樣子,蘇嫵對著她扮鬼臉。
午后的微風被凝滯在潮濕的空氣里,從蘇嫵的背后傳來腳步聲,踩著草地很輕柔,腳步聲在她背后停下,聲音在她背后響起來。
“小球,你躺在地上干什么?”
“小嫵,你躺在地上干什么?”蘇嫵豎起耳朵,有多集中就有多集中,爸爸叫她了?是的,爸爸叫她了,小嫵,你躺在地上做什么?
曾經,爸爸也說過這樣的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原因,那時幼小的自己把爸爸的這句話記得特別的清楚,當天爸爸說話時的語調。
蘇嫵回頭,幾步之遙站在一個男人,身材偉岸。
哦,那不是爸爸,記憶里的爸爸沒有這般的高大,不,不,也許有,也許有的,只是她記不住。
記不住!
打著酒嗝蘇嫵向著那個男人走去,停在那個男人面前,眨著眼睛,幾秒后,把頭擱在他肩上。
那個男人叫梅宥謙,有著和記憶里像爸爸又不像爸爸的聲音。
醉醺醺的女孩把她的頭顱靠在自己的肩上時,梅宥謙微微斂起眉頭,想擺脫,小球拼命的朝著他搖頭。
于是,他就只能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把自己變成一個木樁,讓他啼笑皆非的是醉醺醺的女孩一邊打著酒嗝一邊告狀。
“爸爸,你是不是來接我來了?也好,這樣也好”女孩在他肩上自自語著,口齒倒也清楚:“你把我接走后,媽媽肯定很生氣的,就讓她生氣吧,反正她總是對我發脾氣,我要給她一點懲罰!是的,要那樣”
“爸爸,那里有派對嗎?那里有漂亮衣服還有首飾嗎?那里有熱鬧的音樂會嗎?爸爸,我喜歡那些!我還喜歡舞會,我喜歡穿著漂亮的裙子在舞會上不停的旋轉著,旋轉著”
“還有,爸爸,我也喜歡姜戈,比派對,漂亮衣服,舞會都還要喜歡,爸爸,我能不能把姜戈帶到那里去”
“不,不”靠在他身上的頭顱在晃動著:“不行,不行我不能把姜戈帶到那里去,他還有媽媽,還有也喜歡首飾的媽媽,他需要照顧媽媽,姜戈姜戈可是好孩子”
“那要怎么辦呢?該怎么辦呢嗯?”那個聲音充滿著苦惱:“我得想一下,得想一下”
那充滿著苦惱的聲音讓梅宥謙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真是個酒鬼,女孩卷卷的頭發在他的耳畔變因為她搖頭的關系不住的逗弄著他,讓梅宥謙覺得癢癢的,想撥開那顆還蠻秀氣的頭顱。
小球用眼神狠狠的警告他,那個小家伙把手豎在唇上:“噓!她說要想一下,就等她想一下嘛!”
好吧,就讓等她想一下!小球可是比誰都要大的小祖宗。
擱在他肩膀上的酒鬼還真的在想,不僅在想還真的讓她想出了辦法,聽她都得意洋洋的說了些什么?
“好吧,我想,我也許可以花點時間等他。”她在他的肩上點著頭:“嗯,就花點時間等他等他有一天也來到那里是的,我要那樣做”
他,等他,姜戈?那個她比派對,舞會還要喜歡的姜戈?姜戈是誰?男朋友?情人?
還有,她嘴里老是喊著爸爸,爸爸的,該不會是
“喂,你給我看清楚,我不是你的爸爸!不是!”梅宥謙用自己的食指去戳那個毛茸茸的有點像打著蝴蝶結的長毛狗的女孩。
女孩在躲開他的手指,嘴里喃喃的:“別弄,討厭,都說都說別弄了如果是姜戈的話,就可以可以”
姜戈,又是姜戈?
“姜戈是誰?”下意識的,梅宥謙問。
這個姜戈在她的口中出現的頻率多得讓他覺得好奇起來。
回答梅宥謙的是呼呼大睡的聲音,梅宥謙頭疼,難不成要他在烈日下當一個可以提供睡覺的木樁,梅宥謙沒好氣的的看著球球小朋友。
小家伙屁顛屁顛的屁顛到他面前,扯了扯他的褲子:“你可以把她抱回房間去。”
就這樣,蘇嫵在二十二歲這年的夏天認識了梅宥謙,用一種很奇怪的方式。
蘇嫵醒來的時候,一大一小就席地坐在地毯上玩火車游戲,模型火車制造出來的噪音讓蘇嫵頭鬧轟轟的。
“你們是誰?”身體半靠著,蘇嫵問那兩個人,小的她還是有點印象的,從樓上掉下來被她接住的孩子,大的則是模模糊糊的一團。
孩子還穿著那身花衣服,她臉轉向蘇嫵,語氣幸災樂禍:“你不僅是壞脾氣姑娘,你還是個酒鬼,而且還是睡覺會流口水的酒鬼。”
“你們為什么會在我的房間里。”對于這奇奇怪怪的一大一小,蘇嫵不大高興的責問,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男人應該是花孩子口中的爸爸吧?
那對父女倆根本沒有理會蘇嫵的話,他們繼續玩著他們的火車游戲,蘇嫵拿起枕墊沖著正在運行的火車一扔,如她所愿的火車偏離了軌道。
男人臉朝著蘇嫵,表情冷冷的。
晚上差不多九點的時間,抱著毛茸茸浣熊的花孩子打開蘇嫵房間的門,站在她的床前,她從她的包包里拿出一塊口香糖放在蘇嫵的手上。
“他讓我來謝謝你接住我。”
他?花孩子的爸爸?
“我不討厭你。”花孩子說:“不是因為你接住我才不討厭你的,那時,我偷偷的躲在樓上看你喝酒,看你唱歌,你很有趣,比我的那些家庭教師都還要有趣。”
蘇嫵對著孩子扯了扯嘴角。
孩子對著蘇嫵擺手,表情倒是有那么一點戀戀不舍的:“我很高興在這里看到你,現在我要回去上學了。”
孩子動了動手指頭:“再見。”
蘇嫵勉強的伸出手和穿得像花蝴蝶的孩子說再見,也不過差不多六.七歲的模樣,怎么像個小大人似的。
孩子出去的時候輕輕的帶上房間的門,蘇嫵心里在嘆氣,謝姜戈也是,謝姜戈也總是表現得像小大人似的。
窗外響起了男人叫小球的聲音,蘇嫵撩開窗簾,窗外,男人打開車門把孩子抱到副駕駛座位上,他很細心的為那個孩子扣上安全帶,扣完安全帶的時候他親吻孩子的額頭。
那個孩子好像知道蘇嫵在看她,她的臉朝著她的房間,揮動著小手,用口型和蘇嫵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