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茫茫宇宙的遙遠的九星星域,九星教廷總部,某個房間。
“杰里德……杰里德快醒醒!……杰里德!”
耳邊傳來熟悉又焦急的叫喊聲。
一片漆黑中,杰里德掙扎地緩緩睜開了眼,他呻吟著捂住頭,看清了面前的人,“……南河?……冬原?”
站在他面前的兩個青年赫然是他在教廷內的友人,這會兒望見他醒來,兩人登時松了口氣。
冬原笑道:“還能認出我們來,看來腦子沒壞。”
“吃一塹長一智,我看壞了才好!”南河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別人說什么你都信。‘喝下這瓶藥水,你就會陷入瀕死狀態,介時就會看見一條通往虛無的漆黑道路,沿著路就可以進入冥府’——他是這么告訴你的吧,分明一看就是扯蛋!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們發現得及時,你就已經死了!”
“……”
…………冥府。
一連串話語里,只有這個詞讓杰里德想起了什么,原本渙散的眼瞳亮起,逐漸出現了光。
“好了,南河,他才剛醒。”還沒注意到杰里德的變化,冬原溫聲道,“我們已經查證過了,給你藥水的人是被你競爭對手收買的,他們想讓你無法參與這一屆騎士長的選拔。那個藥水是他們從黑市上淘到的,來歷不明,也難怪你沒有分辨出來。”
之后接過友人遞過來的水,杰里德聽著兩人在他旁邊勸慰著——“犯人已經被抓,等待最終宣判”“教廷讓你先安心休養,好了再去一錄個口供”“理解你失去唯一妹妹的心情,但還請回憶起我等騎士的使命,然后堅強地走下去……”之類的云云。
就在這時,杰里德忽然沒頭沒尾地開口道:“我見到冥王陛下了。”
交談的聲音戛然而止,房間內忽然一靜。
片刻后,南河眼角一抽,不確定道:“杰里德,你這里……真的沒問題吧?”他委婉地指了指自己的大腦,“他們說你昏迷的時候一直捂著頭很痛苦的樣子,莫非、現在還在痛嗎?”
旁邊的冬原也面露擔憂,然而杰里德只把水杯放到一邊,心平氣和地一笑,“南河,你之前不是見到軍神了嗎?當時若不是冬原在場也看見了,再加上天降星的動靜那么大還留存了影像,恐怕沒有幾個人會相信吧。”
南河一咧嘴,“那是他們愚昧短視見識……”淺。然而最后一個字沒說出來,南河便突然頓住,臉上的表情五顏六色的好一番變化,又回頭確認了一下友人笑而不語的模樣,終于定格在了震驚上。
冬原雖然要穩重些,但原本溫和的眉宇間,也不禁流露出深深的錯愕與驚疑。
南河:“…………不會吧?”
杰里德一抿唇角,正要說什么,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動靜。
三人透過明凈大敞的玻璃窗一看,就見一行人護送著什么匆匆忙忙地奔走過長廊,冬原率先道:“是醫療部隊在運送傷員。這段時間執行部隊接到的任務似乎都很棘手,傷亡有些大。杰里德脫離危險后就被遣回了自己宿舍,恐怕也是因為醫療資源緊張,不像往日那樣余裕。”
南河復雜道:“探望過了這一遭,我們也要繼續去干活了……等等,杰里德!你要去哪里?”
只見原本還躺在床上的青年已經掙扎著坐了起來,未愈的傷口讓他悶哼了一聲,但站起來的動作依舊堅定。他輕輕推開想要阻止的同伴,雙眸晶亮,“我要去做我該做的事。”
說這話的時候,他同時回憶起冥殿內,那位至高神說出的話語——[你應尋找兩種人,第一,擁有資質的新死亡魂,發現后直接上報,會有魂使去接應。第二……]
第二,便是如他這般——經歷過生死危機,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生魂。他主要負責這一類,問問他們愿不愿意兼職,在活著的時候先干著,就當試用期積攢經驗,等到未來哪一天死了再正式上崗。
以這種標準來看,全宇宙聚集著最多神眷者、又時常要執行危險任務的九星教廷,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韭菜地!
當然,也不是沒有福利。至少杰里德現在可以偶爾去看看死去的妹妹,然后兄妹倆一起007(你住嘴!)。除此以外待遇從優,不要求學歷,工資日結,不僅你活著的時候照顧你,死了也依舊照顧著,比養老金還靠譜。
“……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杰里德抬頭,看向飄在半空中的靈魂——那是剛才醫療部隊抬過的擔架上的神眷者,因為受了重傷處于假死狀態,導致靈魂暫時離體。
這種靈魂回歸本體后,一般不會記得自己脫離肉身后的事情,不過杰里德在冥府被賦予了一點魂使的能力,能讓對方始終保持清醒。
陌生的靈魂面露遲疑,片刻后,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什么,輕輕點了點頭。
后方的南河與冬原眼睜睜看著杰里德跟“空氣”交流,不約而同瞪大了眼睛,一臉懵逼。
而杰里德已經掏出了文書,讓靈魂寫下自己的名字,締結契約。
文書上面有冥王親自刻下的精神力,在只有他能夠看見的視角里——這棟普通人以為空闊的建筑里,正充斥著來來去去的靈魂們。這一刻,他們似乎集體感應到了什么,有些甚至自己還不怎么明白,卻已經在莫名的戰栗下,不由自主向著冥王的徽印低下了頭。
——這是杰里德正在緩緩踏足的全新領域。是與生者、人間,最接近卻又最遙遠的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