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曙聞訊趕來,勃然大怒,若非住持攔著,幾乎闖進高修遠的僧舍。
僧舍里門窗緊閉,外頭腳步匆匆,顯然是在營救那假仁假義的惡賊。
高修遠坐在桌邊,眼睛依舊赤紅,神情卻有些呆怔。
殺人的事,于韓蟄樊衡那種踩著刀尖的人而,輕而易舉,于高修遠卻絕非易事。
甄嗣宗正當盛年,比起十七八歲的高修遠,力道并不遜色,明刀明槍時高修遠占不到半點便宜,唯有偷襲——而腹部顯然是最好的選擇。可惜甄嗣宗久居高位,過得優渥,腰間腹部一圈肥肉護著,高修遠縱用盡全力,終究失之毫厘。
不知過了多久,門扇被人推開,住持陪著被驚動后迅速趕到的韓蟄走了進來。
威儀冷厲的錦衣司使,自有懾人的氣勢。
高修遠只瞥了一眼,便挪開目光,“是我謀劃行刺,與旁人無尤。”瞧見旁邊眉目和善的住持,終究覺得心中有愧他的信任照拂,這當口說不出旁的話,只澀然看他。
住持嘆了口氣,雙掌合十,向韓蟄道:“高公子年少魯莽,貧僧也有照看失職之過,還請大人念他年少,從寬發落。”
韓蟄眉目沉厲,盯著高修遠,沒出聲。
高修遠抬目,背著光,韓蟄的神情晦暗莫辨,只有那雙眼睛鋒銳深邃。
他開口,聲音猶帶恨意,“甄嗣宗沒死?”
“救活了。”韓蟄沉聲,見高修遠目光灰敗,仿佛消沉下去,補充道:“得躺一年半載。”
這跟高修遠想做的事實在差之太遠。
他雖有點才氣虛名,出身卻寒微,要跟甄嗣宗算賬,實在難比登天。這回良機難得,他一腔孤憤為父報仇,打的便是魚死網破的主意,并不想連累寺院里其他人,遂站起身來,“謀逆行刺,都是我一人所為,與人無尤。”
他站起身來,韓蟄才瞧見他玉白錦衣上的血跡,大團暈染開,手指縫亦有血緩緩流下。
韓蟄目光微沉,“你的手——”
高修遠抬起手,掌心和手指有幾道傷口,應是跟甄嗣宗僵持時劃破的,血跡殷紅。方才只顧著心里憤恨,竟半點也不曾察覺。
他只看了一眼,便將手垂下去,任由血珠滴落,積在地面。
這只手曾妙筆生輝,繪下清秀河山,幽靜佛院,也曾深藏心事,繪下高山楓林,佛寺紅豆。作畫之人的手執筆揮灑,變幻萬端,珍貴無比,但此刻他連命都要搭進去了,這點傷又能算什么?
只恨當時力淺,未能讓甄嗣宗那惡賊一擊斃命!
高修遠低頭,卻見韓蟄的手忽然伸過來,掌心托著個細小的瓷瓶。
“止血的。”他說。
高修遠仿若未聞,韓蟄在外仍是錦衣司使,哪會動手幫他?遂將瓷瓶遞給旁邊住持。
住持慈悲之心,愛其才華又遺憾其迷障,遂將瓷瓶的藥粉倒了些在高修遠身上,從屋里隨便尋個布條裹起來。
三個人走出去,甄曙雙目血紅,帶著數位隨從,發狠地盯著高修遠,似要撲上來。
韓蟄巋然而立,拿劍鞘抵在他腰間,聲音冷沉,一如他慣常狠厲漠然的神情,“行刺朝廷重臣罪不容恕,錦衣司既已接手,自會按律法處置。”
甄曙畢竟沒本事跟韓蟄耍橫,咬牙切齒,“我會如實稟告皇上,等你們發落!”
韓蟄掃他一眼,冷然看向被住持用繩索縛住的高修遠,“走。”
劍鞘微擺,旁人不敢攖他鋒芒,紛紛避讓。
被哨箭招來的錦衣司巡查之人已在外頭候著,奉命押送高修遠下山。
作者有話要說:水繞禪窗靜花開佛國香源自圓瑛法師,借用一下~~
節氣哥維護高小哥的時候莫名覺得感動怎么辦
蟹蟹地雷mua~!
小院子扔了1個地雷
杏雨花扔了1個地雷
天了嚕!扔了1個地雷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