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回家住一陣,六月初回來。”
“夫君有事安排嗎?”
韓蟄握住她肩膀,遲疑了下,沉聲道:“帶他南下。”
這節骨眼上,南下是為何事,令容心知肚明。太夫人新喪,兒孫本該守孝,但韓家既然存有異心,以韓鏡的強勢和韓蟄的果斷行事,絕不可能為這點小事耽擱前程。
南下平叛是名正順帶兵的絕佳時機,韓蟄帶著傅益去征討叛賊,是有意收為己用?
韓家一旦插手軍權,往后的路只會更艱難兇險。
她胡亂揣測,卻不敢表露,只頷首道:“我明日遞信讓他六月初回京,余下的夫君跟他商量吧。”
窗外雨聲淅瀝,落在樹葉屋檐,沙沙作響。
韓蟄沒再說話,將她臉頰摩挲片刻,撐不住疲倦侵襲,沉沉睡去。
……
喪事冗長繁瑣,待吊唁的事過去,便只剩佛道法事了。
最初忙碌的氛圍也漸漸松弛下來。
來探望韓墨的人少了許多,楊氏總算得空,見韓墨傷勢漸愈,雖仍不能下地,畢竟放心許多,便將內宅的事慢慢接手過來。劉氏看得清,沒半分猶豫,很自覺地放手了。
這日令容得空,特地跟紅菱做了份滋補身子的濃湯,拿食盒拎過去,欲給楊氏母女和劉氏婆媳補補。走至慶遠堂附近,好巧不巧地,卻跟唐解憂碰上了。
兩人各自駐足,令容神色沒半點波動,只招呼道:“表妹。”
唐解憂卻沒說話,將她盯了片刻,才道:“有些話想請教,能否借一步?”
自打她被送去道觀,兩人就很少照面了。年節里唐解憂雖回來住了一陣,卻都躲在慶遠堂里,偶爾令容跟過去給太夫人問安,兩人也只客氣行禮,話都沒說過多少。這回更甚,太夫人喪事,靈堂里自需擺出悲痛姿態,更不會閑談。
唐解憂哭得神色憔悴、痛不欲生,跟令容初入相府時溫柔解意的表姑娘迥異。
這種時候的唐解憂,怕是比去年出府時還要難測。
令容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度,將唐解憂瞧了兩眼,淡聲道:“表妹有什么話害怕被旁人聽去?”
“沒有。但我想單獨問你。”
“那算了。我還有事,表妹請便。”說罷,帶著紅菱繼續趕路。
遠近無人,唐解憂面色微變,“傅令容!”見令容仍沒停步的打算,追了兩步,“外祖母病故之前曾跟舅母說話,聽說你也在場?”
令容愕然,腳步微駐。
太夫人跟楊氏說話時她并不在側間,卻也在豐和堂。遂將眉目微挑,“怎么?”
“外祖母雖病著,能去探望舅舅,必定身子健旺,怎會突然病故?”唐解憂神色憔悴,將聲音壓得頗低,“你知道怎么回事,對不對?”她的神色迥異往常,眼神有些近乎癲狂的探究。
令容心里微跳。
側間里的談話她并不知情,但以楊氏的性情,那種情形下,對太夫人不可能和顏悅色。她信得過楊氏,哪怕太夫人真是受了刺激痰迷心竅,也算咎由自取——韓鏡跟楊氏閉門說話,并未追究,想必也是這緣故。
遂避而不答,正色道:“太夫人仙逝后,是老太爺親自安排。表妹若心存不滿,請教老太爺便是,何必私下揣測。”
“呵!你不敢說?”
“長輩的事,不是我該過問。”
唐解憂神色微變,將令容盯了片刻,忽而嗤笑,“傅令容,知道我為何討厭你?從你頭回踏進表哥的廚房起,我就恨死了這假惺惺裝無辜的模樣!當日你就在豐和堂,怎會不知情?瞞著不肯說,自是心中有鬼。看來我猜得不錯。”
她這般先入為主,且心中存怨已久,令容再費口舌也是徒勞。
唐解憂畢竟是韓鏡的外孫女,如今太夫人新喪,韓鏡態度如何,不得而知。
令容既打算試著留在韓蟄身邊,自然不欲跟韓鏡起齟齬,更不值得和唐解憂糾纏,只“哦”了聲,微微一笑,“還以為表妹在道觀里會有些長進,原來還是這般以己度人。”招呼著紅菱走開,沒再理會。
走了幾步,回頭一瞧,唐解憂仍站在那里,對著旁邊矗立的湖石出神。
令容微微蹙眉。
而今韓家處境正難,唐解憂敢跟她提起此事,心里必定發酵醞釀得極深,才會按捺不住。靠山外祖母驟然離世,又不被楊氏母子待見,倘若唐解憂傷心之下揪著這疑惑興風作浪,在韓蟄欲逆流而上,插手軍權的緊要關頭,只會添亂。
這般想著,不由加快腳步去找楊氏。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有點對少夫人身份的認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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