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識數年,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那雙手居然會抱女人。
還是年紀尚幼,家世不高,身段并不豐滿的女人。
那場景實在刺目,讓她胸間仿佛被沉沉的東西堵塞壓住,憤懣之極。
旁邊范香覺得奇怪,順她目光瞧過去,瞧見雪地里一雙依偎的人影。
她遲疑了下,小聲道:“殿下,那是?”
“韓蟄。”高陽長公主沒半點掩飾,“他娶的那女人叫什么?”
“傅令容,靖寧伯府的二姑娘。”范香倒是打探得清楚,“年紀不大,性子倒是猖狂。聽說嫁進府里不久,就哄得婆母格外照顧,把韓家那姓唐的表姑娘趕了出去——那表姑娘可是韓相的掌上明珠,比韓瑤還得寵呢,就那么委委屈屈地走了。”
高陽長公主冷哼了聲。
韓家的表姑娘她記得,上回在葫蘆島還曾讒惹得她發怒。
那表姑娘瞧著就不是良善之輩,她從沒放在眼里。但韓蟄竟會為那年弱的傅家女兒趕走表妹,這實在匪夷所思——按他的酷烈名頭,既將所有女人拒之門外,原本不該偏袒誰。
她盯著遠處并肩走遠的身影,“韓蟄待她很好?”
“這我就不知道了。”范香畢竟還是未出閣的姑娘,知道唐解憂的事是因那位去道觀的動靜不小才從銅墻鐵壁的相府探出了點消息,至于人家夫妻感情,自然難以知曉。
范家跟韓家不對付,這是人盡皆知的事,范香的兄長還被韓蟄扣在錦衣司的獄中,對韓家更是含恨,逮著機會就要添堵。
因高陽長公主跟范貴妃脾氣相投,范香常往長公主府上走,知道早年長公主納駙馬而不成,如今仍舊意難平的事,遂趁勢道:“不過看那情形,想來韓大人待她是不錯的,沒準過兩年,百煉鋼就能化成繞指柔。”
“就憑她?”高陽長公主嗤笑。
“畢竟朝夕相處,又有夫妻名分。”范香已經許了人家,就等年后出閣,也不避諱。
高陽長公主眉目微冷,“那也得她有本事留在韓家。”
——先前裴少夫人的事永昌帝雖沒怪她,待馮璋謀逆的消息傳到京城,永昌帝終是埋怨斥責了她幾句。高陽長公主便將賬算在了罪魁禍首傅氏和唐解憂頭上。而今眷侶刺目,妒火攻心,更是憤懣。
天子腳下,長公主要拿捏一個根基不深的女人,實在輕而易舉。
高陽長公主收回目光,將茶送入口中,察覺已冰涼了,忙皺眉吐在旁邊盂中。
……
從梅塢回府后,韓蟄便迅速忙碌起來,連著半個月在外奔波,不見人影。
令容每常去豐和堂問安,也覺楊氏那兒頗忙碌——雖然南邊匪患沒平,但年節仍要過,一到臘月就是年,韓家居于中樞,年節往來的事不少,楊氏那兒列起單子,一件件預先安排妥當。
翻過年令容年滿十四,韓瑤也到十五歲,是個大姑娘了。
且韓征也到了十九歲,即將弱冠。因他在羽林衛當差,韓鏡怕婚娶后動搖心志,先前一直沒提婚事,如今不好再拖,楊氏身為嫡母,自然也得留意。韓征在韓家的地位雖不及韓蟄緊要,卻也是韓鏡寄予重望的人,娶妻時品行家世,心術容貌,也馬虎不得。在戰事初起,韓家欲逆流而上的緊要關頭,男婚女嫁的事,也不得不稍微當做籌碼來考量。
楊氏即便有三頭六臂,想到這兩件大事,也覺頭疼不已。
過了臘八,日子一天天過得飛快,到臘月二十,各處衙署里正準備將一年的事情理清,安心回家過年,朝堂上卻忽然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事兒是有御史連著上了三封奏折,彈劾朝臣,這種事每日皆有,無需大驚小怪。
但被彈劾的人是永初帝最為信重的權宦田保——這事兒可就不小了。
田保雖是個太監,卻是照顧著永初帝長大,最得皇帝倚賴的人,身上還任羽林衛將軍之銜,驕橫跋扈,斂財貪權。他的作為京城上下有目共睹,前幾年也有御史彈劾過,卻都在第二天離奇斃命,永昌帝也不聞不問,眾人瞧出端倪,沒人敢再惹他。
這回有御史具本彈劾,還連上三封,實在出乎所料。
御史臺是韓鏡的次子韓硯掌管,韓家跟田保不對付,高官近臣大多知道。
而今韓硯手下的御史彈劾田保,事兒傳出,有那等敏銳的人,立時嗅出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一邊是跟貴妃沆瀣一氣,深得皇帝信任的權宦,一邊是三朝屹立不倒,手握重權、樹大根深的相府,御史的奏折遞上去,這交鋒的火苗就算是點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韓蟄呵手追令容,這小情調嘖嘖~~
晚上7點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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