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沖了三百,你在陪我睡了那么久,我也不能虧待你是不?”顧絨踩著扶梯到自己床上,現在還是周末,不用上課,宿舍里梁少和李銘學不在,應該是在外面吃午飯。
完犢子了。
沈秋戟一聽就弄明白自己手機是怎么沒的了——因為顧絨給他沖了三百的話費。
這么大一筆巨款擱他身上能不消失才怪,現在倒好,那張卡有三百塊余額的話費也不能用了,他還得去重新去辦一張沒話費的電話卡。
這些話和顧絨說他也聽不懂,沈秋戟只能自己咽下這口悶虧,還得和顧絨道謝:“二絨我真是謝謝你了。”
“不客氣。”
青年清清冷冷的聲音從屋里頭傳來,像一滴雨砸在人額角時輕而涼的感覺,使得沈秋戟做引體向上的動作頓了下,在醫院聽顧絨用軟軟的腔調和自己說話說久了,他都快忘了顧絨原來是怎樣一個和人疏冷的性子,自己以前愛和顧絨拌嘴,不就是喜歡看他被自己逗得變臉色嗎?
不過說實話,顧絨眼尾泛紅,眼眶里淚花打轉,哭起來的樣子……還是挺好看的,大概人長得好看,怎么看都是好看的吧。
難怪自己會鬼迷心竅。
屋里頭的顧絨不知道沈秋戟在想些什么,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床單給換了——快兩個星期不在宿舍住,他覺得床都生灰了,不換不行。
洗完床單后,顧絨惦記著沈秋戟說要他補身體,不然會折壽的事,所以又跑去外面買了個小鍋,還有一些小米蓮心枸杞什么的偷偷摸摸藏到宿舍里。
醫院這場意外讓顧絨明白了生命的可貴之處,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進醫院了,所以平時要好好養生,愛護身體,爭取不再生病,老死以后直接火化埋了。
下午李銘學和梁少回來,看到沈秋戟和顧絨回到宿舍挺高興,圍著顧絨關心他:“二絨你現在身體好些了吧?”
“好多了。”顧絨彎著唇笑。
梁少撓撓頭,見顧絨難得露了笑臉,沒平日里那么冷淡就湊到他跟前,八卦著問:“誒,二絨你們去醫院有碰到漂亮的護士姐姐嗎?我覺得她們好溫柔呀,我以前就想娶個溫柔的護士妹妹做老婆。”
顧絨的ptsd名單現在除了大爺,還多了護士。
所以他現在聽到護士兩個字就忍不住臉綠,笑容也僵在唇邊,顯得有些勉強。
沈秋戟見他這模樣嗤笑一聲:“碰是碰到了,但是——”
他拖長了尾音,拍了拍梁少的肩說:“但是咱們二絨估計不喜歡。”
梁少又去問沈秋戟:“那沈老大你呢?”
“我也碰到了,本來本來還想要個微信啥的,突然想到萬一以后婚禮上,司儀讓我們回憶一下相識的經過怎么辦?”沈秋戟挑眉,“難道我說,我是因為陪我室友去醫院看屁……”
“沈秋戟。”
沈秋戟話沒說完,顧絨就喊了他一聲,沈秋戟怕顧絨抓他去陪著洗澡,立馬閉嘴,低頭在自己桌面假裝找東西:“誒,你們誰見了我馬思書啊?下周大課還要上呢,我找不著了。”
顧絨冷笑:“你還是先找你手機吧。”
李銘學聽見這話不禁感慨:“沈秋戟又丟手機了啊?”
梁少也跟著痛罵:“哇,到底是誰啊?誰這么缺德啊,連老年機都偷?”
沒錯,沈秋戟已經不是第一回丟手機了。
他手機經常莫名其妙地失蹤,號碼也換的頻繁,大家都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后來又想可能是沈秋戟家里人欠錢欠的多,換手機是怕無良催債人騷擾。
當然,這些話他們從沒當著沈秋戟的面說過,怕刺激到他。
“是啊。”沈秋戟嘆氣,無奈道,“我又得出去打工買新手機了。”
顧絨雖然出院前撂下狠話,說他的心已經和石頭一樣硬·了,但沈秋戟在醫院的確幫了他許多,他們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室友了,所以現在聽到沈秋戟說他要出門辛苦打工,顧絨又忍不住同情心發作,故意蹙著眉用淡淡的語氣說:“我還有個不用的舊手機,借你用一段時間吧。”
回頭顧絨還真找了自己淘汰的舊手機給沈秋戟用。
說是舊手機,其實根本舊不到哪去,顧絨家里不缺錢,他的電子產品淘汰速度太快了,他的舊手機性能比一些人的新手機可能還要好。
“謝謝絨哥,希望你的手機能陪我久一點。”沈秋戟也沒想到以前天天和他對噴的顧絨居然變得這么貼心了,果然陪.睡過的感情就是不一樣。
他笑了笑,又叫了顧絨的小名去逗他:“絨絨,我經常丟手機,萬一我把你手機丟了怎么辦?”
但是青年現在已經全然不在乎他叫他什么了,聞只是豪氣道:“都隨你,反正我也不用了。”
沈秋戟手指摩挲青年曾經用過的手機,這鐵做的東西涼涼的,但他卻好像摸到了它曾經被青年攥在手里遺留下的溫度。
419宿舍的人都很宅,李銘學愛搞學習,梁少愛打游戲,沈秋戟除了要打工和長跑鍛煉以外基本都不會出門,顧絨因為性子孤僻沒什么朋友,也不愛出門,就喜歡待在宿舍隨便用電子畫板畫畫。
不過自從住院回來后顧絨就迷上了養生,最近都在研究藥膳菜譜,平時連喝水都要放倆枸杞和西洋參片進去。
四個人在宿舍宅了整個周末,到了周一就得早起去上課了。
他們一個宿舍三種專業,李銘學和梁少都是學計算機的,顧絨則是環境藝術設計,而沈秋戟是體育專業的,本來顧絨對床的床位應該也是環境藝術設計的學生,可那個學生在開學前就退學了,說是要去上高三復讀重考,所以那個床位就變成了體育專業的沈秋戟。
幾人不是一個專業的,上課都不在一塊,只有周三才會。因為周三的課是大課——馬思課,所以他們要一起去上。
不過沈秋戟和顧絨都是各走各的,只有李銘學和梁少并排走在一起。
顧絨因為撞邪時在醫院白天睡覺晚上溜達,回校后生物鐘短短幾天內難以調過來,所以早起上課的路上就捧著個青菜香菇包,一邊吃一邊打呵欠。
沈秋戟走在他前面,一回頭就看見走在最末尾的青年因為打呵欠眼角微紅,還泛著些水光,一張精致漂亮的臉幾乎比他手里的包子還要白,淡粉的唇瓣輕抿,隨著咀嚼微動。
許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青年抬起眼睛瞧了他一眼,對上顧絨視線的剎那,沈秋戟心臟莫名漏了一拍,他的目光下移,落在顧絨那同樣白得像雪的脖頸上。
像是想到了什么,沈秋戟倏地收回視線,手插在口袋里,轉身快步走到梁少身邊問他:“梁少,這幾天二絨有沒有抓你陪他去洗澡?”
“沒有啊。”梁少一臉莫名,“而且二絨抓我陪他洗澡干嘛?”
李銘學比梁少思維轉得快些,反問沈秋戟:“二絨抓了你嗎?”
沈秋戟說:“……沒有。”
青年只在醫院時抓過他。
梁少更加困惑:“那你怎么會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沈秋戟再次回了下頭,顧絨這回沒看他了,而是眼睫低垂,正看著手里的手機。
但沈秋戟望著顧絨衣領外的半截雪頸,那天在醫院浴室簾子外,他隔著薄薄微透的防水簾聽著顧絨洗澡一幕,忽地就躍入了他腦海,那時沙沙的水聲就仿佛落在他耳畔,濕.潤溫.熱的氤.氳水汽也似乎跟著浮在他眼前,顧絨明明穿著衣服,又好像渾身浴著滴滴水珠,和他……僅隔一道薄而透的防水簾。
“因為我有病。”
沈秋戟咬牙,直接跑步進了教學樓。
沈秋戟是他們這一屆體育專業里身體素質最好的人,要不是他需要用筆寫的那些文化課科目成績不好,他靠著體育成績就能每個學期都拿獎學金。
所以他一旦跑起來,一溜煙人就不見了。
419宿舍剩下的三個人則緊趕慢趕進教室。
顧絨進去后環視了一圈四周,看到是沈秋戟坐在靠門的最后一排,他用手撐著額角,坐姿沒個規矩樣,痞里痞氣的,瞧見他們幾個進門就招招手。
顧絨吃掉最后一口包子后皺了皺眉,把塑料袋扔進垃圾桶——聽說塑料袋致癌,他以后還是早起自己煮粥喝吧。
一邊這樣想著,顧絨一邊邁步要坐進去,倒不是他還要和沈秋戟粘在一塊,而是他們宿舍的人都是坐一起的。
況且最后一排這個“寶座”還不好搶,沈秋戟在剩下的三個座位上挨個分別放了一瓶水,表示這里已經有人占座了。
“誒誒等等——”
結果顧絨抱在懷里的書還沒放下,梁少就伸著胳膊攔住他了,他先拉著李銘學坐進去,最后才讓顧絨坐在最外面,以自己和李銘學的身軀把顧絨和沈秋戟隔開。
還傻傻地朝著顧絨和沈秋戟笑了兩聲:“好了,我們上課吧。”
顧絨瞧見這一幕還愣了下,隨即又反應過來,是了,他經常和沈秋戟拌嘴互噴,李銘學和梁少為了宿舍的和諧,經常充當和平大使,把他們兩人隔開,湊不到一塊,自然就吵不起來了。
不過在醫院他和沈秋戟都一起睡過了,還是照樣吵架,真想吵架隔開就能有用嗎?
顧絨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領了梁少和李銘學的好意,在最外面坐下,借了李銘學的課本開始補住院這段時間遺漏的筆記。
而沈秋戟看著梁少那二傻子似的笑只覺得無語,還有些莫名的煩躁。
剛進教室那會沈秋戟還在想今天大教學樓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安靜的過分了,以顧絨的膽小程度,恐怕待會有點什么動靜就又要黏到他身上來了,而大課是四個班一起上的,人數加起來都有一百多人了,被一百多個人看到了多不好?這可不是醫院,熟人挺多的,為了怕人誤會,他還選了最后一排這個不怎么顯眼的位置。
果不其然,顧絨進教室后就要往他這邊坐。
沈秋戟唇角剛剛勾起,想露出一個“一切盡在我掌控之中”的笑容,幾秒后坐到他身邊的人卻是梁少,坐下后還嘿嘿笑了兩聲,把自己的課本推給他:“沈老大,你要補筆記嗎?”
沈秋戟的臉立馬就拉下了,剛挽起的唇角也抿平了,反問梁少:“你什么時候見我記過筆記?”
梁少恍然大悟,想起沈秋戟那新嶄嶄的課本:“哦,太久沒見你,差點忘了。”
那你怎么就沒忘記要把我和顧絨隔開?
但沈秋戟又覺得這種話說出來好像有點酸,他就沒講,省得等會梁少又要說他為什么要問些奇怪的問題,就只杵著下巴在想:顧絨怎么不黏著我了?
顧絨忙著補筆記,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剛才聽到梁少和李銘學說顧絨沒抓他們去陪著洗澡,沈秋戟還奇怪顧絨是不是只黏他,結果到了教室后卻發現好像不是這么回事。
顧絨可真是善變。沈秋戟最后如此想到。
他閑得沒事可做,就無聊地打開課本隨便翻兩下,然而下一秒,他的余光卻瞥見顧絨好像往他這個方向看過來了,于是沈秋戟就沒抬頭,假裝看書假裝得更專注了。
但其實顧絨根本不是在看沈秋戟,他是在看教室外的走廊。
今天來上課時,顧絨也覺得大教學樓和往常不太一樣——太安靜了,靜得不正常。
就拿他現在坐的位置來說,這個位置靠門,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坐過這里,可以前坐在這里時,他余光能瞥見門外其他陸陸續續走過來上課的其他學生,但今天除了他們大課班的學生以外,就沒有其他學生經過了,好像整棟大教學樓,就只有他們大課班的學生在這里上課似的。
現在上課鈴還沒響,老師也沒進屋,所以教室里亂哄哄的。
這原先會叫人煩躁的聲音現在卻讓顧絨覺得心安,畢竟有聲音就代表著有人。
顧絨感覺現在的自己膽子變小了——不是怕見鬼,而是怕自己以前不覺得特殊,現在卻很珍貴的平常生活被打斷。
沈秋戟說的沒錯,解決掉“疴鬼”以后,他沒再碰到過任何靈異事件了,然而顧絨后面才漸漸回想起,他的倒霉,并不是從在市醫院門口買奶茶背上疴鬼開始的——他命運的改變,是從他滿十八歲那天,去警.局改了個名字后就開始了。
他以為自己會無限復活重生,是因為背后的疴鬼,但事實真是這樣嗎?
然而顧絨也不敢再去自殺試試自己能不能夠繼續復活,醫院里那些不斷死亡又重生的事,現在他回憶起來都像是一場完全脫離現實的夢。
而夢里的另外一個人……
顧絨的目光飄向沈秋戟,然后發現沈秋戟居然在看書?!
這人以前一進教室就睡覺的,大教學樓再怎么靜得奇怪,都不如沈秋戟看書來得叫人納悶。
算了,顧絨搖搖頭,在心里努力讓自己相信,是他自己多想了——他現在把名字改了回來,沒有其他靈異事件發生,他也沒有再次死亡并復活。
一切……應該都已經結束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沈:我給你講個鬼故事。
絨:我也給你講個鬼故事。
護士:那我也給你們講個鬼故事。
作者:我給你們講好多個鬼故事。
打錯針這個也是我們家這邊醫院的真實案例,當時那個孕婦懷孕四個月吧,要來醫院保胎,打錯針就流掉了,最后醫院和護士賠了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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