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躲清靜,我才不要摻和進那些事呢,我公公自是楚姨娘之后,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太公公轉送給他的美妾、美婢不知道收用了多少,我婆婆整日烏眼雞似的盯著那些新寵斗,時不時的還要向我問計,我聽太太的,三回指點她一回,平日對那些狐媚子不假半點辭色,她倒念我的好。”
“唉……”劉氏嘆了口氣,這男人年輕時還好,若是過了三十五學了壞,真就是只有越來越壞沒有越來越好的,公孫守被公孫首輔壓制了一輩子,到了如今也是做了公公的人了,卻還只是在翰林院耗著,一腔憤懣之情全撒在女色上了,“姑爺如何?”
“他倒是個好的,只有原來的兩個通房,平日也不太愛親近她們,我懷上了之后他也是隔十天半個月才找她們一次。”
公孫良這人看起來又悶又正經過份,仔細品著卻是一個好丈夫,因為他懂禮,腦子里滿是條條框框,應該給妻子的尊重絕對毫不打折的給。
“這樣就好。”劉氏終于放心的點了點頭。
劉氏和吳怡她們在公孫家的別苑吃了午飯,正在喝茶,外面趙六媳婦領著秦普家的行色匆匆的進來了,“太太,不好了,大奶奶滑胎了。”
歐陽氏面對著墻無聲地垂淚,她這一胎本來無礙,但就因為去上香折騰了一次結果總是不好,今日她只是想要把頭發洗一洗,結果還沒等洗上頭呢,就見了紅。
幸好吳承祖在家,趕緊找了大夫過來,大夫用了藥也施了針,結果這胎還是沒保住。
吳承祖覺得像是自己做錯了事情一樣,低頭坐在床邊,無聲的遞上帕子,他心里也很難受,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結果變成一攤血塊,一盆盆血水被端走,吳承祖心里空落落的,“你要是難受就哭出來,想要罵人就罵我,我讓他們關了門誰也聽不見。”
歐陽氏翻身坐起,不停地捶打著吳承祖,張著嘴流著淚卻哭不出聲來,吳承祖拍著她的背,哄著她,他們夫妻這么久,這個時候反倒是最親近的時候,因為他們都承受著一樣的喪子之疼。
“你哭出來就好了。”
歐陽氏一張嘴咬了吳承祖的肩膀,眼淚流個不停,她本來是好強的人,年少時也曾想過要揚帆遠航,誰知道卻生為女兒身注定了要被困在后宅里,嫁了吳承祖以后良人雖相貌堂堂溫柔知禮,兩個人之間卻總是差著點什么。
如今她滑了胎,卻感覺到了吳承祖前所未有的向她敞開了心,“都是我的錯,本來好好的,我洗什么頭啊……”她哭著說道。
“大夫說了,這一胎本來就難保,就算是保住了也是個體弱多病的,滑胎只是孩兒不想在這世上受苦,咱們都還年輕,你將養好生子,咱們再讓孩子回來。”吳承祖摸著歐陽氏散開的頭發說道,頭一次覺得自己懷里的不光是妻子,還是一個美麗脆弱的女人。
“我一閉眼就看見孩子在我跟前晃……”
“那是孩子舍不得你。”
“你說是不是琥珀……”
“琥珀的事與你無關。”吳承祖趕緊阻了她,古人都信陰司報應,歐陽氏不提,吳承祖心里也有影影綽綽的想法,“最多我們找幾間大寺,做法事超度她,多念些經抄些紙錢,琥珀的事那是她自己找的,她若是有怨就來恨我好了。”
“我若是替她瞞下……”那怕生了孩子再送給人,偷偷把琥珀賣了呢,好歹是兩條人命,現在歐陽氏自己做了母親,又失了孩子,覺得自己有些過于辣手了。
“那是多大的事啊,你瞞得下嗎?別胡思亂想了。”這事吳承祖心里對歐陽氏是有愧疚的,歐陽氏剛嫁過來就發生琥珀的事,還有包藏禍心的笑眉,平白的讓歐陽氏受了不少的委屈,“你要是心里還不舒我就去請道士來抓鬼,我就不信邪能壓住正。”
吳承祖這個人,現在還年輕,為人處事都有些幼稚天真,可他有一個好處,他顧家,對于家人會傾盡全力去照顧保護,歐陽氏現在被他視為了親人,在他的概念里是容不得任何人欺負的。
沒有什么比丈夫的關懷對一個女人來講更有效,歐陽氏漸漸止住了淚,在吳承祖的懷里睡著了。
劉氏來的時候見歐陽氏已經睡了,就叫了吳承祖出來,“這事老太太知道嗎?”
“知道,老太太聽說她滑了胎,就進了佛堂念經。”
“唉,也是這孩子跟咱們家無緣,你好好照看你媳婦,等她醒了讓人稟告我一聲,我再來看她。”一想起無緣的孫子,劉氏也是心疼得緊,這一路上都覺得心如刀絞一般,可是這事能怪誰?怪老太太?
心里就算是怪也不敢說出口啊,甚至連想都不敢多想……
“阮嬤嬤,你派人到歐陽府里去一趟把這事說了,讓歐陽三太太來一趟,陪陪淑惠。”
阮嬤嬤一直在旁邊抹眼淚,既為了自己家姑娘命苦沒能保住頭胎的哥兒,也為了劉氏跟吳承祖都是明理重情的,沒因為這事怪罪自己家姑娘而安心,“是,還是太太想的周到,奴婢這就派人去。”
吳怡一個姑娘家,不宜進血房,跟劉氏回了家她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想到苦命的歐陽氏也不由得感嘆,只不過以現代醫學常識來看,那孩子流掉也未必不是好事,有的時候流產是自然淘汰的一部分,只是想想如果沒有老太太從中攪和……
最憋屈的是誰都知道這事是老太太攪和的,平白因為一時的任性葬送了曾孫,卻沒有一個人敢說,這就是古人的孝道。
侍書見吳怡情緒不好,有些想說的話也咽了回去,轉身出了屋,想了想又回來了,“姑娘,有個事奴婢想跟您說。”
吳怡心情不好,但也知道侍書選擇在這個時候找她說事,必然是有大事,她一使眼色,屋里的丫環們都出去了,只剩下她跟侍書,“說吧,什么事。”
“奴婢今兒個在大姑娘那里看到娟兒她們幾個了,娟兒跟秀兒家里是鄰居,她跟我說了個事兒。”吳府的下人們都住在吳府后巷的幾排房里,娟兒家跟秀兒家是鄰居的事好多人都知道,侍書還是對秀兒跟那和尚的事犯嘀咕,在吳鳳家看見了娟兒之后,就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句,果然很有料。
“什么事?”
“她說秀兒有個表哥自小體弱多病,為了保命受了高人指點,舍到廟里出了家了,那廟她記得清楚就是法華寺。”
“這事你不要跟別人說了,我自有道理。”這事無非兩個可能,一是秀兒跟出了家的表兄有情誼私相授受,二是吳柔命秀兒跟表兄接觸,讓表兄替她做事。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兩種都有,如果兩種都有的話……
吳怡想到了那些穿越女必備技能,買房子置地種田開鋪子……
吳柔在府里出不去,再有商業才華也施展不開,唯一能做的就是買房子置地……
只不過她們的月例錢都是有限的,除去打賞下人買些小東西也剩不下許多,只不過有生母的會有生母私下補貼一部分,再有就是平日得的長輩賞賜跟過節過生日得的紅包,算起來一年也就是一百兩左右的結余頂天了,這還是按吳怡自己這邊算的,庶女還要差一層,而且庶女們要打賞的人更多。
屋子里的古玩字畫雖然值錢但是都是登記造冊了的,想想能賣的也就是不常用的首飾衣料——吳怡開了首飾盒子,瞅著累金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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