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目光虛浮地望著前方,胸脯起伏微弱又急促,一眾賓客都有焦躁之色,有人咳嗽一聲,司儀便急急道:“一拜天地……”
文臻和易銘一拜。
拜的時候她在想,上次拜天地的時候,燕綏撞斷了唐羨之的船,打斷了拜堂,這次呢?
你可千萬,千萬,要氣得起來打斷啊!
……
厲笑聽著外頭的嗩吶鼓樂之聲,從箱子里爬出來,打開另一只箱子,燕綏在里頭安安穩穩躺著。
箱子里事先放好了被褥,厲笑嫉妒地咕噥一聲,取針給他治療。
外頭喜慶熱鬧,這放嫁妝的房間卻冷冷清清,也不知道是這樣熱鬧和寂寥的對比讓人不安,她有些心慌,便絮絮叨叨和燕綏講話。
“殿下啊殿下,你這幾日睡得可真好,我瞧著,你居然還睡胖了。”
“人也干干凈凈的,文姑娘也不怕麻煩,這種境地,還要天天給你擦洗,說你不弄干凈,昏都昏得不舒服。真是笑話,昏著啥都不知道,有什么舒服不舒服的?她就是慣你!這男人啊,哪里能慣?這么寵著你,以后她日子怎么過?”
“哎,我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她日子怎么過總比我好過,我都把日子過成了笑話了。殿下啊,你可別像易銘那樣,滿嘴花,三棍子打不出一句真話。一個女人,拿我的青春作伐,又想要厲家的兵,又想要易家的權,憑什么啊,老天爺也是瞎了眼,怎么不一個雷下來劈死她!”
“不過你們男人,尤其你,你比易銘身份還高,境遇還復雜,文大人嫁你的話,只怕日子也不好過。我聽說她一直不愿嫁你,我爹我大伯他們都說她是個聰明人。可我這回瞧著,聰明人可傻得很,這一路為你吃了多少苦。女人啊口不應心,她才是真正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呢,自己都快累死了,和各方敵人周旋護持你安穩到現在已經很對得起了,還要管你昏得舒不舒服。真是傻!”
“殿下啊,我們女人傻起來,是真的不要命的。你的傻姑娘為了你,又去闖龍潭虎穴了,你真的還不打算醒過來嗎?”
……
燕綏覺得自己行走在一條黑暗的隧道里,腳下是黏膩的血泥,頭頂是灼熱的火焰,身邊的白骨壘成的墻壁里,不時伸出鮮血淋漓的手,試圖將他拽住,這些手臂背后是一張張浮凸的臉龐,有的人看起來親切,猛地撕下面具卻臉上空蕩蕩毫無五官;有的人看起來冷酷,面具掉落后卻是一張流著血淚的臉,有的人在他耳邊嚎哭,訴說著爭斗的無情和死亡的痛苦,有的人跪在他腳下,求他幫助從每日的詭詐驚惶中解脫,他的耳中嗡嗡作響,無數聲音飄近又飄遠,在這樣魔音一樣的嗡嗡聲里,一些事在淡去,一些事又鮮明,他隱約覺得自己有很重要的事,卻記憶模糊混亂,他好容易跋涉出那地獄一般的隧道,前方腳下白云柔軟,迤邐來去,他很累,很想躺在白云里睡個天荒地老,卻被一股力量拉著向前去,與此同時還聽見人絮絮叨叨地道:“……那個傻姑娘去嫁人了,她要嫁人了哦,生米煮成熟飯你就沒戲了哦,你還不醒過來嗎……”
傻姑娘?誰?
他霍然睜開眼睛。
厲笑此時正叨叨著,轉身去看外頭忽然躥起的煙花,一邊看煙花一邊回頭道:“放煙花了,可能已經開始拜堂了,我說你……”
她聲音忽然止住。
目光撞上一雙深黑湛然的眸子。
這雙眸子閉上天地靜好,睜開雞飛狗跳。
厲笑受到了嚴重的驚嚇,一個猛子蹦起來,砰一下撞到上頭堆的箱子,捂著額頭痛得眼淚都下來了,忍不住抽噎道:“殿下你……”
燕綏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厲笑呆若木雞,感覺挨了今天第二個霹靂。
然后她聽見燕綏歡天喜地地道:“蛋糕兒,是你一直守著我嗎?真辛苦你了!”
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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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更,五萬多字,提前給大家拜年了。
嘖嘖,差點要了我的老命。
本來是不想參加這種爆更的,因為覺得并不很適合我,也未必有用,還狠狠地消耗了我寶貴的存稿。
存稿是什么?存稿是花費幾個月一個字一個字熬出來的,是保證不斷更的終極武器,是我的電我的光我的唯一。
后來想想,算了,就當給大家的福利吧,這本書沒辦法萬更,也是難得爽一次。
如果這都沒有月票……嗯,我也不能咬你們,頂多你們失去我這個寶寶的熱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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