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峰平日喜怒不形于色這時顯見心情激動接著說道:“謝云真人既美艷武功又高性情亦甚和藹。我與她師門本有交情武林之中又本無男女之見是以在冒大俠開山結緣之期我便常與她親近。”陳天宇雖然還不大懂男女情事見師父說話的神情心中也自明白師父想必甚是歡喜那個謝云真。
蕭青峰道:“一日我與她談論各派武功劍法她說當今之世武當劍法雖然名聞海內獨步中原但論到奇功妙技玄門正宗那卻還要數她峨嵋這派。至于其他各派那是自都以下不足論矣。我料不到她竟是如此自負當時少年意盛便道:‘此論似不恰當須知各派都有獨特的武功武學似無天下第一之理。’她聽了微微冷笑便不再。
赴會諸人雷震子是武當高手崔云子是倥侗高手王流子則是汝南武師鄭平的弟子崔云子還有一個弟弟崔雨子也是峨嵋派門人不知因何緣故被趕出師門這次也到山中聽講。這四人常在一起與我亦甚為相得。一一日又是談論各派武功雷震子道:他們的掌門冒大俠武功蓋世當然是武當派的武功最強。我聽了不服駁他道:各人資質不同功力火候不同師父天下第一不見得門人都是天下第一。雷震子當場便要和我比劍說是點到為止勝敗不論一比之下我是輸了但其中我有一招‘星落高原’卻是青城派獨創的招數那一招突然使出也把雷震于的衣袖刺穿所以輸是輸了卻也不算得全輸。比試之后雷震子哈哈大笑對我再三稱贊我見他勝而不驕毫無芥蒂更是衷心和他結納。
“我經了此次之后便決心不再與人比劍誰知世上之事更是料想不到我剛下了決心不過三日又再與人比劍啦。”
陳天宇插口問道:“又是哪派的高手自夸武功你聽了不服?”蕭青峰道:“不是那是冒大俠講壇散會的前夕王流子忽然一個人走來悄悄地拉我至“僻靜之處說話說峨嵋女俠謝想見識見識我的武功因此暗中示意于他讓他代約我去比劍。并約定大家都戴上面具在三更時分到山后比試比完后大家便走當做沒有這回事這樣誰勝誰敗郡不會不好意思。我本來不允王流子笑道:‘哼你這傻子謝云真對你甚有意思你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嗎?她對你的人品佩服極了有一條就是不知你的武功深淺所以還不放心。呀我說得如此自已你難道還不明白她的用意嗎?’我聽了心旌搖搖不可止歇哪里知道這其中藏有詭謀。”
陳天宇道:“怎么?”蕭青峰凝目夜空自顧自的說道:“須知江湖之上男女相悅最喜較量對方的武功就如那些博讀詩書的才女選擇夫婿也要先看對方的詩文一樣。我聽了自是喜不自勝但想到謝云真武功號稱峨嵋第二代第一高手盛名之下料想無虛心中又是躊躇難決。
王流子似是知道我的心意笑道:‘論到武功劍法你也略遜于她只是數十招內斷乎不會落敗。她慣使“靈禽斂翹”這招數十招內必然會有一次出現。你那招‘星落高原:正是她這招的克星。青城派脫胎峨嵋其中甚多招數乃針對峨嵋派的招數而加以變化的。所以王流子之說實是不假。
“第二日夜間我依約到后山去那晚月黑風高十步之外不見人影我到了后山果然見著一個黑衣人影戴著面具身材與謝云真相若我緊張之極不敢說話拔劍出鞘揮動兩下就向她進招。
“這黑衣人影手舞足蹈聽到我的劍環作響突然一躍而前一口劍潑風似的連走險招著著向我要害之處招呼竟是狀若瘋狂如同拼命我這一驚非同小可難道謝云真要取我的性命?但轉念一想也許是她故意如此來迫我獻出真實功夫。
但這些想法在心中一掠即過。她的劍勢來得大猛我已經無暇再想啦。沒奈何只得施展全身本領與她相斗霎忽斗了三五十招非但‘靈禽斂翅’這一招不見出現即她所使的劍法也不似是峨嵋劍法倒像是武當派的我驚駭莫明正想出聲相問忽地跳出三條黑影一齊向我進攻。我對她一人已是吃力多添了三個強敵立刻險象環生。
“我大叫道:‘喂喂我是青城派的蕭青峰你們是誰?”那三人一齊冷笑笑聲未歇忽聽得又是一聲嬌笑一個青衣少女從樹梢上突然飛下她既不戴面具也不穿黑衣竟以本來面目出現。”
陳天宇道:“她是謝云真!”蕭青峰道:“不錯她是謝云真我驚得呆了忽聽得側面金刃劈風之聲一條黑影向我撲來一口明晃晃的利劍已遞到面前使的正是‘靈禽斂翅’的招數我神智已亂急于救命無暇思索隨手一招劍鋒一落使的是‘星落高原那黑影大叫一聲一條臂膊給我削了下來謝云真運劍如風涮的補上一劍把他殺死!
“我駭得大聲呼叫不知說話。只見謝云真又是兩劍在先前和我對敵的那人臉上劃了兩下僻啪有聲敢情是這人的面具已給劍鋒割破雖是黑夜也見鮮血泊舊流下那人痛得雙手亂抓抓落面具更是驚人!”
陳天宇道:“他臉孔一定傷得極為難看所以師父看了吃驚。”蕭青峰道“不錯他的臉孔給利劍劃成一個十宇左邊眼珠也給劍尖刺得凸了出來面目猙獰有如惡鬼。但他本來面目更是驚人。你道他是誰?”陳天宇聽師父說得極為可怕雖然未經目睹但覺心膽皆寒茫然反問道:“他是誰?”
蕭青峰頓了一頓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他是雷震子!”陳天宇道:“呵怎么是雷震于?”蕭青峰續道:“謝云真出手快極傷了雷震子后一聲嬌笑右手長劍一落左手暗器一揚喇的一聲‘嗤’的一響兩條黑影同時仆地與我對敵的那四人一死三傷全都垮啦。我驚魂未定只聽得謝云真笑道:‘你本該也受我一劍瞧你助我的份上饒了你吧!身形一晃便即不見。
“我擦燃火石解下那三人的面具更是吃驚死的崔雨子給暗器打傷的是王瘤子被劍刺傷的是崔云子。雷震子在地上掙扎雙手揮舞我上去想替他裹傷只聽得他厲聲喝道。‘滾開!王瘤子和崔云子也都怒目而視三雙眼睛在黑夜之中閃閃光好像受傷的野狼怒視獵人一樣。我給他們嚇得毛骨驚然糊里糊涂反身便跑連冒大俠處也不去告辭。”
陳天宇道:“如此說來似是那雷震子有意害你、但為何卻扯了峨嵋女俠謝云真?”蕭青峰道:“你只猜得一半后來我才知道那雷震子和崔雨子都曾向謝云真求婚不遂雷震子給羞辱了一番崔雨子因想用強侮辱師姐因此被逐出山門;那晚是雷震子約謝云真比劍雷震子與她約定各戴面具又暗中埋伏了崔云子三個高手仍怕敵她不過于是又用計叫王流子叫我出來想我與她先斗、他好從中取利。哪知謝云真不曉得用什么法兒未到時候已把雷震子騙了出來施用毒手把他震的經脈逆行神智昏亂偏偏我又心急也是未到三更便至山后風高月黑雷震于身材又與謝云真略略相似于是糊弄里糊涂動起手來后來崔云子三人一到以為我已看破反過與謝云真結納傷害他們的大哥于是一涌而上。那崔雨子本是峨嵋派的神差鬼使恰恰又使出了‘靈禽斂翅’那招喪了性命那晚若非如此陰差陽錯謝云真武功縱高恐怕也不是他們四人之敵。
“雷震子本來號稱玉面狐貍給謝云真利劍毀容又砂一目把謝云真和我恨到極點崔云子有殺弟之仇王流子給謝云真的毒針所傷傷好之后結了個瘤武功也再練不到原來地步。謝云真經那晚之后便不知蹤跡這三人盡都遷怒于我十余年來到處追蹤立誓要把我置于死地。”
陳天宇聽得毛骨驚然心道:“原來師父是為了逃避他們才到我家教書與我們同來西藏的。”只聽得蕭青峰又嘆了口氣說道:“這真是無妄之災那晚過后我憂急交煎尚在盛年先白了。只是我還有一事未明那王流子不知是因何緣故替他們布下這惡毒的隱階?”陳天宇問道:“是不是給師父一腳踢下冰淵的那個人?”蕭青峰道:“正是那人。呀我迫于無奈又殺了王流子這冤仇結得更深了。聽說雷震子那次挫敗之后苦心練功已到爐火純青之境當年我已不是他的敵手今后相逢只怕更難幸免!”陳天宇道:“聽了此事我覺得雷震子那幾人固是不該謝云真也未免太過心狠手辣!”
蕭青峰噓了一聲帳外寒風怒號忽聽得“嘿嘿”冷笑之聲混雜在風聲之中聲音不大卻是極其清峻蕭青峰一躍而起只見一片東西輕飄飄的撲面飛來蕭青峰無暇理會一閃閃過奔出帳外只見噴泉濺珠冰河映月山頭銀白冷冷清清蕭青峰心頭一震:這人的輕功怎的如此高明竟然在這剎那之間就逃得無蹤無影。
蕭青峰心頭怔忡返身入帳陳天宇道:“師父你看!”聲音顫抖蕭青峰朝他手指之處一望只見一片牛皮上端牢附在帳幕帆布上下邊兩角卻卷起來飄飄蕩蕩。蕭青峰心中一凜這片牛皮雖比普通的紙質為厚到底是不受力之物來人竟然用暗器的手法將它彈了進來附在帳上內勁之神妙實是不可思議那片牛皮上端用兩口小釘釘住陳夭宇展了開來只見上面劃有兩行小宇宇跡棱角四露一看便知是用指甲劃的不覺又是一驚念道:“湖海飄蓬十數年江南漠北每浪連請君早到天湖會問訊當年鐵拐仙。”
蕭青峰目光閃動自自語道:“我還以為是雷震子誰知卻是鐵拐仙咦這倒奇了!”陳天宇道:“誰是鐵拐仙?”蕭青峰道:“鐵拐仙是二十年前縱橫湖南的一位怪俠聽說是江南大俠甘鳳池前輩的徒弟甘風池把他師兄了因的鐵拐在岷山石壁上取下來傳授給他”陳天宇插口間道:“了因的鐵杖何以會插在郵山石壁上葉蕭青峰道:“了因當初是江南八俠之與甘鳳池有半師之份后來了因背叛師門江南七俠在岷山師父墓前聯劍誅兇由女俠呂四娘殺了他了因斗敗之后臨死之前把鐵拐一擲插入岷山石壁(按:此段情事詳見拙著《杠湖三女俠》此處不贅。)甘風池后來將它取下傳與愛徒想是為了念及當年了因代師傳授之情所以讓他的禪杖傳作本門之寶甘鳳池的徒弟本名叫做呂青得了師伯的禪杖之后改為鐵拐由甘鳳池授他一百零八路披風拐法故此號稱鐵拐仙。”
陳天宇道:“這鐵拐仙和師父交情怎樣?”蕭青峰道:“我出道之時他已名滿江湖我雖然慕他之名卻是無緣拜見。”陳天宇奇道:“如此說來師父與鐵拐仙并無一面之緣何以他又約你到天湖相會?”蕭青峰道:“是呀此事我亦百思不得其解。反正我要到天湖去找一位異人若能在那里遇見鐵拐仙倒是一件幸事。”
陳天宇想起了那神秘的藏族少女之忽然問道:“師父找的異人可是冰川天女么?”蕭青峰詫道:“什么冰川天女?這名宇好怪我可從來沒有聽過。冰川天女是什么人?”陳天宇道:“我也不知道只聽得那藏族少女說冰川天女也住在天湖。”遂把上半夜在冰巖上遇見藏族少女等之情事說了一遍又問道:“那么師父所要找的異人又是誰?”
蕭青峰道:“我聽說冒川生大俠的弟弟桂華生少年之時因與天山派的唐曉瀾夫婦較量劍法輸了一招負氣遠走西藏隱居天湖此事得于傳聞不知是否屬實。但如今我受強仇追逐那雷震子的武功又是武當第二代第一高手遠非我所能敵在此僻壤窮邊又無人可以援手想來想去只有希冀桂大俠尚在人間可以為我解此因厄。”陳天宇道:“怎么冒大俠的弟弟卻又姓桂?”蕭青峰道:“桂仲明前輩與冒烷蓮女俠結為夫婦共生三子一依父姓一依母姓一依義父之姓各各不同大哥叫冒川生二哥叫石廣生三弟叫桂華生。三人之中冒川生內功最高桂華生劍法最好。他輩份極高若然他肯伸手雷震子絕對不敢逞強呀只不知道他是否尚在人間?”陳天宇道:“那鐵拐仙的武功比雷震子如何?”蕭青峰道:“一別十余年我也不知雷震子的武功又到了如何神妙之境?只是看適才鐵拐仙所露那手雷震子諒也不能勝他。”沉吟半晌道:“鐵拐仙與我素不相識約我到天湖不知是何用意?雷震子是武當派的人武當派交游廣闊若然鐵拐仙是雷震子約來的人那我就更糟了。”陳天宇本想建議師父請鐵拐仙相助見他如此說法心中更是不安。
師徒兩人在破爛的篷帳中住了半晚寒風透骨冷得陳天宇牙關打戰好容易熬到天明收拾行李卻見昨晚那伙人的篷帳仍然留在當地想是因為逃走匆忙來不及帶走。陳天宇也不客氣便將篷帳卷了蕭青峰瞪他一眼忽而嘆了口氣道:“你內功未到火候難受嚴寒好就讓你將這篷帳帶走吧。”
蕭青峰把噴泉的熱水經過過濾冷卻又盛滿了三個水囊。兩師徒跨上馬背續向前行第一日天氣尚好第二日卻下起靡靡的雪雨來冷得陳天宇好不難受。
第三日天雖放晴積雪融化更是寒冷。日頭過午兩人剛出山口地勢開闊日喀則城隱隱在望蕭青峰喜道:“今日晚間可以趕到日喀則了。”忽然“咦”了一聲面有異色。陳天宇眼利只見在山口斜坡之上睡著一個乞丐那乞丐如亂草半面臉埋在積雪之中頭枕在一技鐵拐之上身上衣服破破爛爛露出來的肌肉凍得通紅陳天宇生了憐憫之情上去將他輕輕一推道:“喂喂不要睡在這兒!”那怪叫化側了側身幾乎滾下陳天宇急忙將他扶住那怪叫化一伸懶腰忽道“不要碰我。”陳天宇這才現他左足長右足短原來是個瘸子連忙道歉問道:“你可要東西吃么?”那叫化緩緩拾起頭來陳天宇月光與他相接不覺吃了一驚只見他面如鍋底配上滿頭亂奇丑無比眼光冰冷冷的射住陳夭宇陳天宇打了個寒戰那乞丐有氣沒力的道:“放下。”陳天宇放下一袋干糧他毫不道謝側了側身臉孔又埋人積雪之中。陳天宇偶一抬頭忽見師父目光充滿憂慮之色示意叫他快走陳天宇解下身上的駝絨外套輕輕蓋在他的身上回到師父身旁。兩師徒馳出了山口。走下平地蕭青峰這才長長吁了口氣。
陳天宇問道:“師父可有什么不對么?”蕭青峰道:“你有沒有注意他那枝鐵拐?”陳天宇心頭一震道:“他是鐵拐仙嗎?”蕭青峰道:“我沒見過鐵拐仙我也未聽說過鐵拐仙是個瘸子。這怪叫化的那支鐵拐粗如碗口看上去總有五七十斤尋常的叫化哪能提得它動?何況他居然睡在斜坡之上積雪之中便可斷定他不是尋常之人。”陳天宇道:“若然他是鐵拐仙師父和他套個交情豈不甚好?”蕭青峰搖搖頭道:“你初走江湖不知江湖的規矩?若然他是鐵拐仙我就更不能在此際與他招呼!”陳天宇道:“這是為何?”蕭青峰道:“他約我到天湖相會是友是敵尚未分明。依江湖上的規矩我就應到天湖才能與他相見我若道破他的行藏便是江湖之忌。”陳天宇道:“若然不是鐵拐仙呢?”蕭青道:“似此江湖異人不明底細更是不宜招惹你沒忘記三日之前你招惹來的那伙強人嗎?”陳天宇默默不語心道:“我招惹了那伙強徒雖是引狼入室難辭其咎但結納了那個書生卻也得了意外之助。師父可是太過謹慎小心了。”雖有此想卻不便與師父辯駁只有隨著師父快馬加鞭趁著日頭未落匆匆趕路。
黃昏時分果然趕到了日喀則城日喀則雖是西藏的一個名城但邊荒之地旅人來往不多城中只有一間像樣的客店兩師徒走入客店店保見他們衣衫不俗急忙引進剛剛步上臺階忽聞得里面一陣喧鬧之聲。
蕭青峰把眼一看登時大吃一驚只見一個鶉衣百結的化子右足翹起鐵拐撐地支持身體氣呼呼地道:“你們開客店的怎么不讓我進來住宿哼哼!你們狗眼看人低先敬羅衣后敬人見大爺衣裳破爛就不招待嗎?”鐵拐一頓一塊方磚登時裂了。掌柜的心中一慎道:“這位大爺休要動怒小店資金短少向來規矩房錢飯錢要請客人先惠。”那化子哈哈大笑道:“你何不早說你怕大爺沒錢嗎?”伸手一摸竟然在身上摸出一錠元寶他衣裳破爛也不知這元寶是怎樣藏的?只見他將元寶啪的一聲擱在柜上道:“給我一問上房打兩斤酒宰一只肥雞好好服侍你的大爺。怎么?你瞪大眼睛看我做什么?錢不夠嗎?”掌柜的哪料得到這叫化子居然有一錠大無寶又驚又喜忙道:“房錢飯錢二兩銀子已經夠了小二拿把秤子來秤一秤這個元寶多余的找回這位大爺。”那化子又是哈哈一笑揮手說道:“不用找啦多余的給你。你大爺明日一早便走你們以后‘招子’(眼珠)放亮一些別見到像大爺一樣的窮朋友就趕忙的要推他出去。”掌柜的大喜說道:“不敢不敢小店招待不周你大爺多多包涵!”忙叫店小二開了一間上房。
這化子正是他們日問所見的怪丐蕭青峰心內暗暗嘀咕他們騎的是馬這化子居然比他們先到就算是他另抄捷徑這度也是快得駭人。蕭青峰本待退出但已上了臺階退下去太露痕跡幸好那化子眼角也不瞟他們一下便隨店小二進房去了。
蕭青峰要了一間大房關上房門兩師徒面面相覷心中正在愁蕭青峰要了一些飯菜胡亂吃了一頓忽聽得馬聲長嘶又來了兩個客人一進門便呼喝掌棺的給他們開房備飯從窗口望出來的卻是兩個軍官、前行的那個脅下挾著一個紅漆木箱似乎十分寶重他們要的房間恰好在蕭青峰碰面。
蕭青峰斜眼一瞥忽見斜對面那間房子也有兩個人探出頭來頭上纏著白布碧眼紅須一看就知是西域人。這兩人一探頭就縮了進去面上現出詭異的笑容蕭青峰又是一驚待小二來收拾之時蕭青峰給了他一兩銀子賞錢。問斜對面房的那兩個番客是什么人店小二道:“他們嘰哩咕嗜的說話我聽不懂聽掌柜說他懂得許多種活他說這兩人是從尼泊爾來的武士。”
店小二去后陳天宇道:“去年尼泊爾國的廊爾喀族侵入西藏殺了許多牧民搶了不少牛羊后來給朝廷派兵打退了差不多一年他們的人不敢再進西藏最近我聽爸爸說他們見事情已淡又蠢蠢欲動。這兩個尼泊爾武士只怕不是什么好路道。”蕭青峰道:“兩國接壤本來不應互相敵視恢復往來乃屬正常。尼泊爾的武士也有俠義之人倒不可一概而論。”陳天宇點了點頭蕭青峰又道:“就算你瞧出有什么路道不對也不宜動手。”
兩師徒正在閑話窗外人影一晃陳天宇從窗隙瞧出只見一個紅面老頭虬髯如載在庭院中踱來踱去忽而仰天歌道:“賀蘭山下陣如云羽檄交馳日夕聞試拂鐵衣如雪練聊將寶劍動星文。愿得燕弓射大將恥令越甲鳴吾君。”歌聲未了對面房的軍官罵道:“什么人在外面亂唱吵得老子不能安睡再唱俺就出去揍你一頓讓你叫個痛快!;’那老頭哈哈一笑并不動怒也不回嘴走回自己房間去了。他的房間正在蕭青峰的右手邊。
陳天宇回轉頭來只見師父雙目閃閃放光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陳天宇問道:“這老頭是什么人?”蕭青峰道:“我有了救星了”陳天宇道:“怎么?”蕭青峰道:“這位老英雄名叫麥永明是陜甘兩省最負盛名的大俠武功精深人莫能測;而且古道熱腸喜歡替人排難解紛和我師門頗有淵源只不知他為何也會至此?”沉吟半晌正想開房前去拜訪忽見左手邊那問房間那個怪叫化露出頭來朝著蕭青峰的房間笑了一笑蕭青峰凝思一陣忽地一口氣吹熄***和衣睡了。
陳天宇詫道:“師父為何不去?”蕭青峰道:“這間客店今晚來了這么多能人看來定會鬧事。我暫時且不露面看看再說。”陳天宇心情緊張伸手將擱在幾上的暗器囊一拉放在枕頭底下蕭青峰道:“宇兒今晚不論外面鬧得地覆天翻都不準你起身。”
陳天宇聽師父如此說法心情更是緊張輾轉反側合不上眼可是外面靜悄悄的什么聲音也沒有轉瞬聽得敲了三更又敲了四更仍是毫無動靜陳天宇熬不住了昏昏思睡忽見黑影一晃原來是師父起身陳天宇嚇了一跳蕭青峰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你不要動我出去瞧瞧。”
陳天宇并不知道外面屋頂上正有人掠過只是此人輕功太高身形過處只是微風颯然陳天宇聽不出來蕭青峰卻已聽出這是形意門的上乘身法麥永明正是形意門的名宿想雜除了是他更無他人。
蕭青峰早換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服一竄身從窗口飛出只刀條黑影已附在對面房間的屋檐探頭內望。蕭青峰也飛多少屋那黑影忽然回過頭來正是陜甘大俠麥永明。
蕭青峰急忙連打手勢示意是同道中人。麥永明十余年前見過蕭青峰此時依稀記得舉起右手搖了兩搖示意叫他不可多管閑事。蕭青峰在屋頂的凹處一伏張眼一瞧只見那兩軍官所住的房間房中點著一支粗如兒臂的大牛油燭窗門大開房內鼾聲如雷、竟似是開門揖盜。蕭青峰心道:“這樣的布置非有大本領之人不敢如此江湖上的夜行人若然不知對方虛實見了這等布置定然悄悄溜走不敢侵擾。想不到這兩個軍官竟然也是江湖上的大行家。”
麥永明大約也是如此想法在窗外張望好久躊躇未決。房內鼾聲越來越響麥永明忽似突然下了決心一抽寶劍如燕子穿簾飛身直入。
蕭青峰身形急起竄到了麥永明適才的位置這只是電光石火般的瞬息之事只見麥永明一入房中;伸手就取擱在床邊紅漆木箱說時遲那時快那兩個軍官一躍而起、雙劍齊刺麥永明雙脅大穴劍勢迅捷而且是以有備攻其無備不差毫厘。
麥永明“噫”了一聲。他也真不愧是陜甘大俠只見他在絕險之中身形筆直竄起長劍橫空一格叮哨兩聲把兩柄劍都蕩了開去。身形未落就竟而一個盤旋先踢左足后右足這正是形意門中的“連環奪命鴛鴦腳”與“流星趕月追風劍”兩個絕招的聯合動用頓時之間把那兩個軍官迫到屋角。
麥永明一轉身又待取那紅漆木箱那兩個軍官喝道:“好大膽子今晚咱們是安排香餌釣金鰲你還想動手嗎?”麥永明剛剛伸手金刃劈風之聲又已到了背后麥永明騰的一腳把紅漆木箱踢到門邊反手一劍與那兩個軍官相斗。
麥永明一劍橫披倏上倏下瞬息之間連進四招招招都是殺手。那兩個軍官也好生了得雙劍一分一合竟然把門戶封得十分嚴密瞬息之間也還了四招與麥永明打得難分難解。
蕭青峰心中暗自尋思:“這紅漆木箱之中不知藏的是什么物事?但既然是麥大俠所要取的我就該替他取了。”正想飄身飛入忽聽得“轟隆”一聲房門給人一腳踢開只見那兩個尼泊爾武士兇神惡煞一般的直闖進來其中一人一彎腰就將那紅漆木箱拾了!
那泥泊爾武士正待奪門奔出蕭青峰忽地飄身飛入拂塵一展迎面一拂那尼泊爾武士喇的反手一刀他的刀形如月牙刀鋒內彎鋒利異常不但是一件傷人的利器而且可以勾拉鎖奪敵人的兵刃卻不料蕭青峰的鐵拂塵更是武林罕見的異寶可柔可剛那泥泊爾武士一刀劈去忽覺軟綿綿、松散散的全不受力吃了一驚順手一拉蕭青峰的拂塵已趁勢纏上那武士一拉截之不斷卻給蕭青峰借力一送喝聲:“脫手!”那武士珍惜寶刀把勁力全運到右臂之上與蕭青峰相持哪知蕭青峰正要他如此突然橫肘一撞左手一探把那武士左手抱著的紅漆木箱奪了回來。這是聲東擊西之計那武士全神貫注寶刀左邊門戶大開一下子就著了道兒。
那尼泊爾武士猛的醒起:這木箱中所藏之物比他的寶刀不知貴重幾千萬倍這一驚非同小可蕭青峰趁他心神大亂之際拂塵一揮月牙刀登時脫手飛出。
當那尼泊爾武士拾起木箱之時房中的形勢已是突變那兩個軍官與麥永明立即停手三口長劍同時轉了過來向新的敵人沖刺這幾下子都是快捷非常待他們劍尖刺到之時蕭青峰已把木箱奪到手。
那尼泊爾武士也好生了得只見他橫里一躍把手一抄又把月牙刀接到手中同時右足卷地一掃踢蕭青峰的下盤他的同伴另一個尼泊爾武士也揉身急進;唆唆唆向蕭青峰連劈三刀。
蕭青峰抱著木箱身形滴溜溜一轉閃開了第一個尼泊爾武士的突襲拂塵一揮又把第二個武士的寶刀蕩開猛聽得背后金刃劈風之聲那兩個軍官忽地改了目標雙劍同時向蕭急刺。蕭青峰反手一招一個疏忽箱子又給第二個尼泊爾武士搶了回去。
“叮當:一聲麥永明伸劍將兩個軍官的長劍格開這剎那間尼泊爾武士已奪門出麥永明一怔低聲喝道:“追!”飛身先出蕭青峰和那兩個軍官停止爭斗也趕著追出去。
六個人穿房過屋風馳電掣霎忽到了城外六人之中麥永明輕功最高先追及與那兩個尼泊爾武士打了起來蕭青峰次之不久也接著追到。那兩個尼泊爾武士雙戰麥永明還差不多一加入了蕭青峰立感處在下風麥永明長劍左落;一連削了四下攻得那兩個武士透不過氣來蕭青峰拂塵盤旋一舞護著身軀騰出手來就要奪那紅漆木箱;猛聽得有人喝道:“把木箱給我留下!”原來是那兩個軍官赴了上來兩柄長劍左右分進一齊刺那抱著木箱的尼泊爾武士想搶在蕭青峰之前先把那木箱奪下。
四個高手同時進招那尼泊爾武士看來萬萬逃避不了卻聽他忽然大喝一聲陡地將紅漆木箱向麥永明劈面一摔麥永明慌忙伸手去接這一來軍官武士又聯成一線雙刀雙又改了目標改向麥永明進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