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四人蹲得腿都麻了,有些想要揍人的沖動。
展昭問白玉堂,“他是不是忘記正經事了?”
白玉堂無力地看展昭,“他現在辦的的確是正經事啊你還指望董秀才干什么比安慰寂寞美人更正經的事?”
展昭扶額,摘下一片葉子往前一送,輕輕拍在了董旭的肩膀上。
“咳咳。”董旭倒是想起來了,問四姨太,“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樹上四人都一愣,心說太沒誠意了吧?直接問啊,萬一人家不說呢?好歹相關借口。
“唉我就知道你們不會那么好大半夜的找我來。”四姨太托著下巴問他,“想問什么?”
“關于天龍山莊后山那些彼岸花。”
四姨太聽到后,眉頭忍不住微蹙,低聲道,“那里是禁地,我們都不準靠近的。”
“哦”董旭點頭。
“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四姨太說。
“別!”董旭卻搖頭,“我自己可以查,你還要在這里過日子的么,別給自己找麻煩。”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紫影托著下巴嘖嘖兩聲,“他人不壞哦!”
“天龍山莊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進出?”董旭接著問。
“哦,有的,今天下午的時候呢,柴滎和石天杰來過。”
樹上四人皺眉,柴家和石家不共戴天的吧?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柴滎先來的,和莊主談了些什么,后來石天杰也來了。我剛開始還陪老爺喝酒,給他們彈了會兒琴,不過后來他們三個和岑公子進書房談事情了,就讓我們先回來。”
“岑公子?”董旭愣了愣,“哪個岑公子?”
“嗯,他好像叫岑雷。”四姨太仰起臉想,“還是岑磊?是老爺的好朋友,寄宿在山莊有一段時間了!不過他住在后山,我沒見過他幾面。”
樹上四人就覺得背后涼風陣陣岑磊早就死了,難道是同名同姓?不是那么邪門吧?
“怎么了?”四姨太見董旭臉都白了,趕緊問。
“哦那個岑公子的事情,給我多講講行么?”董旭問。
四姨太點頭,告訴董旭,這岑磊是半年前來到山莊的,他醫術很高,沈龍興有頭痛病,在岑磊的調理下,身體好了不說還血脈暢通,武功大進,因此將他留在山莊里委以重任,很信任。
董旭又讓她描述一下岑磊的長相。
四姨太詳細說了說,展昭和白玉堂聽著,就覺得和那個死掉的狀元很相似可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有相似還是借尸還魂?
眾人還想繼續問,就聽到院子外面傳來腳步聲。
紫影一眼瞅見有人來了,趕緊就對展昭他們使眼色。
董旭自然也聽到了,他臨走前親了親四姨太的面頰,體貼地幫她關上窗戶,翻墻出去。
展昭和白玉堂等繼續在樹上監視。
俄頃,就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搖搖晃晃地推開院門走了進來,推門摔進四姨太的屋子里。
四姨太趕緊來扶,“哎呀,老爺你怎么喝成這樣?”
“呵呵,高興么!”走進來的可見就是沈龍興。
紫影皺了皺眉頭,看著屋里一個正在妙齡的絕色美人和已經頭發灰白的沈龍興,覺得刺眼。
展昭和白玉堂靜靜聽著,就聽四姨太倒茶給沈龍興解救,邊嗔怪,“你看你啊!一身的脂粉味,又上哪個狐貍精那里去了!”
“哈哈!”沈龍興高興地大笑起來,“你個小醋壇子啊,我在王府吃飯,王爺客氣找了些女人陪酒,她們哪兒有你漂亮。”
“王爺?”四姨太眼睛亮了亮,“八王爺?”
“呵,八賢王怎么可能高攀得上。”沈龍興搖頭,“是柴滎,剛剛下午來過了,你也見到的。”
“哦他啊。”四姨太似乎有些失望,“老爺,他也算王爺啊?”
“呵呵,你這小丫頭見識。”沈龍興得意地笑起來,“別看他現在挺落魄,不用多久,就會不一樣了。”
展昭和白玉堂今晚聽到現在,這句是最意味深長的話了,這四姨太肯定是知道董旭在外面偷聽,所以特意開著門不著痕跡地套沈龍興的話。
沈龍興顯然是喝多了,到后來就說不清楚什么了,四姨太扶他上床躺下,走過來關門,走到門邊,特意望了院墻一眼,就見董旭探出頭,對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再問了,張了張嘴,無聲地說了句,“保重”
就走了。
四姨太無奈地笑了笑,關上門,回屋伺候沈龍興就寢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等也退出了院子,今日算是初探,也打聽到了不少,回去分析一下再做打算,就離了天龍山莊。
董旭溜溜達達走在前面。
紫影上去踹了他一腳。
“哇”董旭揉屁股,“干嘛?”
“那個姨太太多可憐啊,她那么中意你,你去把她接出來啊!”
董旭上下打量了一下紫影,笑著搖頭,“唉,有些事情你不會懂的。”說完,樂呵呵走了。
“有什么不懂啊?”紫影在后頭追,“有情人終成眷屬!”
“傻,有情人有幾個能終成眷屬的?不是所有的有情人命都一樣長的,也不是所有人心中都只一份情的,更不是所有人都將那一份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什么啊?”紫影聽得糊里糊涂的。
赭影上前拍拍他,示意別追究了。
“負心漢,花心大蘿卜!”紫影在董旭身后嚷嚷,“沒良心!”
董旭伸手在虛空中抓了抓,握住,“真心是很狡猾的,付出了得不到,得到的不一定要付出。廝守一生這種東西,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太奢侈了,你還小,不會懂的。”
董旭說著,邊笑看展昭和白玉堂,“是不是啊?”
兩人都一愣,不明白董旭為什么問他們。
“唉,天下的事情就是這樣,明明不可以在一起的人呢,偷偷摸摸都要在一起。而可以光明正大廝守終生的人也要偷偷摸摸,這是什么世道啊。”董旭搖著頭雙手背在身后,“去找王夫人聽琴吧,今晚是睡不著咯。”
“他還要去啊?”紫影不滿,問赭影,“他沒心么?”
赭影笑著搖了搖頭,搭著他的肩膀,“你沒聽他說么,真心很狡猾的,會藏起來,給別人看的,只是些假的。”
走在最后的展昭和白玉堂莫名都有些局促,怎么最近的人說話都那么深奧。
“董旭還蠻多情的么。”展昭見白玉堂沒話說,就找了句話,“多情總被無情惱,他倒是處處留情。”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淡淡一笑,“西門說過,董旭二十歲前,只愛一個姑娘,他的青梅竹馬。”
“那后來呢?”展昭疑惑。
“那姑娘得了不治之癥活不過一年。”白玉堂道,“一年的時間,董旭沒有去找神醫也沒求仙藥。”
“為什么?”展昭皺眉。
“他陪在她身邊,每天想盡辦法逗她開心,一年后姑娘開開心心地去世了。”白玉堂一笑,“貓兒,你能讓心愛之人一整年年每一天都笑得很開心么?你猜那四姨太,一生之中所有開心的日子加起來,有一整年么?”
展昭說不上話了。
“那是因為最愛的人死了,所以董旭就自暴自棄了?”良久,展昭問。
“也未必是自暴自棄。”白玉堂伸手將展昭被風吹亂的頭發撥到耳后,“心跟著走了而已,你沒聽他說么,真心狡猾,如果是死心眼,給出去就再要不回來了。”
話說完,就又沒有人說話了。
展昭低著頭和白玉堂并肩走在微涼的夜晚,前方,董旭買了壺酒,喝了個微醺找美人聽琴去了。紫影繼續和赭影打打鬧鬧。
開封大街上靜悄悄的,左右的房舍燈火已經熄滅。即便萬籟俱寂,展昭還是有剛剛喧鬧時那種寂寞的感覺。大家都很忙,有事情做,唯獨自己還是很閑。
轉臉看了看身邊背著手,不緊不慢走著的白玉堂,展昭忽然懂了不是忙或者閑的問題,而是心還沒有給該給的那個人,想要的那顆真心也沒有到手,所以飄乎乎的,很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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