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章新年將至
找了郎中來把了脈,果然是有了身子。李薇與賀永年相視傻樂,笑了一通。又趕著差人回宜陽去臨泉鎮報信兒,也給遠在廣西的春桃發了信兒。
這邊人走了后,下午的時候,賀永年便使了人找了工匠來,在內院東廂房里叮叮梆梆的又是敲打又是測量,李薇問他做什么,他說修鋪地龍。
這房子里原也是有地龍的,只是時候長了,有些地方不暢,冬天里不太暖和。李薇笑他無事忙。賀永年卻是不管,趁著天暖將東西廂房里的地龍都修整了一遍兒,又讓她暫移過去,仍舊修正房的。
這些日子他也不怎么出門兒,外面的生意多由大山和柱子幫著照看。
何氏得了這邊兒送去的信兒,自然是又謝了一番菩薩,高興又遺憾,“本說等春杏家的做百天兒時,正好能見見梨花呢,她這一有身子,怕是見不著嘍。”
又與李海歆絮叨梨花身邊的丫頭婆子,只有一個孫氏生養過孩子,剩下的都得不力,生怕照顧不好她,李海歆又嘆又笑,說她,“年哥兒也不是只會讀書,旁的事兒不知,還真能虧著她?”
何氏仍是不放心,即想去安吉親自照看她,又掛著老娘,又掛著春杏,還有春蘭春柳一家,一顆心分成了幾瓣兒。整日在家里腳不點地的忙活,又兼絮叨,惹得李海歆與虎子也跟著掛心起來。
有次春柳過府來,見何氏這樣子,也是又氣又笑又心疼她操心多,開解了幾句,她只是聽不進去,佯作不高興道,“只梨花是你閨女,我們幾個都不是也沒見娘這般心疼過我們的”
何氏被她說的得不好意思,笑了起來。自此嘴上不再說,只是小衣衫小鞋襪的,針線布頭不離手,春夏秋冬的小衣衫,整日剪了又做。
春蘭有次來家看見,也是又氣又笑的,說何氏,“梨花臨產是明年五月里了,娘還做小襖子給誰穿?再到冬上孩子就大了,這小襖子他又穿不上了”
說得何氏停了手,失笑,“我是歡喜魔障了。梨花小時候粉嫩乖巧的小模樣還象是昨天似的,沒成想,再過大半年她便真的要當娘了我怎么不歡喜?還有年哥兒,這下你佟嬸嬸終于能放心嘍娘啊,當時應過她,要把年哥兒帶大,為他娶妻,看著他兒孫滿堂,讓他過成一家人呢……”
春蘭想起小時候的事兒,也跟著感嘆了一回。便拿孩子的性別讓何氏猜,何氏心頭翻滾著,一會想是個女娃兒,象梨花的乖巧模樣,也好得很,一會又想許是個男娃兒,象年哥兒小時候的安靜羞澀小模樣,也好與春蘭母女兩人熱熱鬧鬧的猜了半晌,最終沒猜出個什么結果來,心頭卻暢快得很
轉眼之間,已進入了十一月里,天氣蕭瑟寒冷起來。周濂仍舊在京城未回,每十天往這邊發一封信,陸陸續續的,李薇將何文軒在德州發生的事兒大致串了起來。
何文軒先前去德州查由去年河堤引起的貪墨案是不假,可查著查著便查出去年的河堤決口不完全是因修堤不力,進而引發的“天災”,也有當地官員聯合富戶鄉紳們聯合挖堤決口,故意淹田做下的人禍,只是為了兼并更多的田產。
去年受災最嚴重的兩個縣里,現如今堤岸兩邊兒大部分田地已歸了鄉紳大戶們所有,這些正是被大戶們趁著有災,從普通老百姓手中,以低價買走的。
至于那些田的真正主人,朝野之中多有傳,名義上是鄉紳們的田產,實則大多卻歸在桂相及其黨羽的名下。
周濂在信中說,何文軒自進了京中,原先被關在詔獄之中,直到十月底,被召入宮面了圣,現如今已被挪至詔獄之內軟禁罪名未定待審官員的小院之中。托孟大儒士的人脈,他隨著進去探望過一次,但何文軒面對他們一不發,只微微示了意,讓他們不要問。
但是京中卻盛傳,何文軒手中握著那兩個死在知府大牢之中的知縣親口證詞,當面呈交了圣上。
從周濂的信中透出的各種信息中,隱隱的,李薇猜測出一種可能:也許那兩個縣官真的是小舅舅使人害死的。只有死人才不會到處亂說話亂攀扯。賀永年也說,是有這種可能,官場之中,一向是救大不救小。一旦牽涉廣了,牽涉大了,扯到位高權重的官員的身上去,勢必會引起官場的大動蕩,非但不利于結案,于國于民均非益事
經他這么一分析,李薇愈發認定她的猜測,而何文軒自保手段,是他握著的那兩份不向外人示卻沒有打算向圣上隱瞞的證詞
在那種情況下,他瞞下這份證詞,又讓證人閉嘴,而他是不會亂說的——聽孟家人打探來的消息,何文軒自入了獄之后,一不發,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任何話。
天大的風浪便也能暫時平息了。
牽涉到誰,牽涉不到誰,只有他知道——還有當今圣上知接下該如何做,如何處置,便是當今圣上該做的決定,無論做什么決定,與他何文軒已不相干了而他已是待罪官員,無論再派誰去往深處查,與他何文軒更不相干
慶幸之余,李薇又感嘆,若非天生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官場可是混不得
又慶幸,他移出詔獄到獨院暫居,這算不算是他的計謀湊了效?不管如何,這總是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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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春桃親筆回了信兒,里面另夾著趙瑜規正清秀的字跡,一本正經的恭賀小姨喜得貴子,和四喜歪歪扭扭的幾個大字兒,另還有一幅筆墨極稚嫩的畫兒。
畫的便是她們在廣西河池州所住的官署,一個獨門的小院兒里,前后兩進吊腳樓,隱約能看清是一個女娃兒,趴在二樓欄桿上,向下張望著,院中有兩三個丫頭模樣的人在做著什么活計。
李薇失笑,拿著與賀永道,“大姐一家在那邊兒過得看起來不錯呢。他們這一去,轉眼兒快一年了,三年也快得很,希望三年后她們能回來”
說著,話頭一頓,后知后覺的問道,“你說,大姐夫去河池州,是不是小舅舅故意而為之?”
賀永年揉著她的頭發笑道,“嗯,也許是。他也只是未雨綢繆罷了。”
李薇默了下,無奈嘆息而笑,“小舅舅對咱們可算是用心良苦處處關照。”說著轉頭一笑,“所以,他現在有了難處,莫說你出了那三萬兩銀子,便是散盡咱們的家財,也要保他在那里不受委屈”
賀永年拍她的頭,“嗯。自當如此。”
李薇心里溫暖,又笑了起來。為這一世讓人羨慕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