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章趙石頭升遷(二)
何氏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你大姐不去,可不叫人鉆了空子……”
李薇呵呵一笑,“還是娘看得透。那就勸大姐跟著去吧。還有瑜兒和四喜,都正是長年齡學本事的時候,有親爹在身邊兒教著些,也大有益處呢。”
何氏一嘆,“這倒是。”
李薇趁機道,“入畫去跟我說的時候,便說讓姐姐們得了信兒,若有空都來咱家呢。估摸著大姐一會兒便到,你可莫再掉眼淚了,于大姐夫來說,這可是正經的好事兒呢。”
何氏點頭,“娘知道了。你大姐能在我身多守六年,我也知足了。”話雖這么說,眼圈已又紅了。
賀永年也笑著勸,“娘,梨花說的對。不管怎么說,官職卻是實實在在的進了一步。大姐夫還不滿三十歲,已是從六品的州同知,這在官場可是不多見的。”
何氏笑了笑,“這倒也是。”
不多時,春蘭春柳春杏陸續趕著馬車過來,一進院中便炸開了鍋,你一我一語的說個不停。
李薇看幾個姐夫卻是臉上帶笑,似是極高興的樣子。失笑搖頭,顯然女人們和男人們關注的重點不同。看來自家姐姐和自己一般,初聽這件事,都把重點放到河池州,卻忽略了“州同知從六品”。
再者,姐姐們出身農家,單純純樸的思想還沒轉變過來。許是心中都覺得現下的富貴已足夠了,能夠一家人時常聚聚,夫妻不相離,父母能時常見著,又無柴米之憂,這便是她們能想到的最好日子了吧?
周濂幾個進了偏廳,先與李海歆見了禮,敘了幾句話后。他向賀永年悄悄使了個眼色,兩人借機出來,從小月門轉到后院,自李薇出嫁之后,李海歆夫婦便搬到這里。此時家里僅有的兩個丫頭在前面侍候著,后院之內靜悄悄的。
兩人在角落的石凳子上落了座,周濂面色微沉,問賀永年,“這事兒你怎么看?”
賀永年苦笑道,“能怎么看?還是等大姐夫來了問問詳細情形才知。”
周濂沖著他一笑,“你心底已猜出來了吧?我們這幾個人里面,你與他最親近。也略知他的脾性。是不是京中會出什么亂事兒?他便趁機把大姐夫扔到那偏遠之地。”
賀永年嘆了一聲,“或許是吧。”
周濂坐了一會兒,抬頭笑道,“這樣也好,圣上圣體欠安也不是一兩日了,新皇繼位,不論大小,總是要混亂一陣子,起一些風波。兩兩相爭,難免會有人倒霉。河池州雖偏遠清苦,也不失為一個避事的好地方。”
賀永年點頭,也笑,“等大姐夫三年任期滿后,朝中局勢已穩也說不定。”
正說著,小月門處有人影閃進,“你們兩個見了面,倒有說不完的話。”
周濂回頭一看,正是趙昱森,兩人趕忙起身,齊聲恭賀。趙昱森含笑致謝,又問,“躲到這里在說什么?”
周濂讓位,請他坐下,“自是在說趙大人的前程。”
趙昱森一邊坐下,一邊瞄過二人,失笑,“猜出什么來了?”
賀永年笑道,“不知猜得準不準。等大姐夫來解惑。”
趙昱森也笑,“都猜了些什么?”
周濂問道,“你這河池州,是不是小舅舅故意為之?”
趙昱森失笑,以指連連點他,“你呀,不走仕途真是屈了才。”他這么說,便是承認了。
賀永年忙問,“莫非京中真的亂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趙昱森只是道,“明面上的亂子,現下倒還不甚明顯。不過,蔣相與桂相不合已久,兩黨諸官往日也多有磨擦。去年入冬后,有人故意煽動六科道官先后兩次集體上書,彈劾桂相把持朝政,結黨謀私。雖未動桂相根基,但是,圣上病情一日重過一日,自太子監國以來,逐漸倚重蔣相一黨……一旦圣上駕崩,新皇繼位,這亂子怕是會到了明面兒上來……有亂子便有波及。”
說著苦笑一聲,“去年自秋天起,他幾次來信,都透出這個意思來。他原先還透過出河道衙門與官學等去處,我卻是不想避之,官位雖小,也總想著若真有事,能幫襯他一二,卻沒想到他是順了我的意思,不再提河道官學,只不過是扔到三千里之外……”
賀永年與周濂都沉默。何文軒自中舉之后至今入官場已有八年。雖然他從未提及他在官場中事。單從趙昱森此事看來,他與桂相一黨的牽涉也許并不如他們想象的那般淺。正七品升到從六品,雖是偏遠之地。他卻象探手即得那般容易……。
牽涉愈深,受牽連的機會愈大。這道理他們自然是懂的。
趙昱森以手拍石桌,一笑,“你們也無須太過操心,小舅舅即有這樣的能耐本事,也未必不能保全自己。再者,他一向喜事前謀三步。”
周濂起身笑道,“這倒也是。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鞭長莫及,再擔心也無用。”
賀永年也點頭,跟著站起來,“正是。大姐夫何時啟程,家里如何安排?”
趙昱森苦笑道,“升遷文書與上任官憑一道兒送來,我從宜陽直接出發去任上。余半月時間安置家小。至于家中安排,咱們去前面兒吧,我說了可不算,聽聽幾個小姨子怎么說”
周濂與賀永年都笑起來,與他一同回了前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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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中,李薇與幾個姐姐感嘆一番怎么一下子派了那么遠的地方之后,已經平靜下來了。
不管趙昱森是怎么樣才被派了這么個官職,但是升遷文書已到,這事兒已是板上釘釘子做定的事兒。現在最緊要的是春桃是否要跟著去的問題。
這個事兒,春桃是有自己的顧慮,即想跟著去,卻又有長媳的職責在。這么些年,趙家除了小玉這個小姑子給她略帶些了麻煩之外,公婆對她還算不錯的。沒有大戶官宦人家那些多得嚇死人的規矩,只要孝心盡到,年節禮周全,一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
相比較宜陽縣中第二任縣丞高大人的夫人來說,她是極幸運的。這位高大人祖上也曾富貴過,現在家道雖然中落,但規矩卻大。高大人也是長子,他到宜陽任職,高夫人卻必須留在家中待奉婆婆,這已三年有余了。只在高大人初到任時,見過高夫人一面兒,當時,也不過在宜陽陪住了一個月而已。
聽著幾個妹妹給她出主意,要跟著去任上,她嘆了口氣兒,道,“這一去山高水長路遠的,兩邊爹娘都見不著,瑜兒和四喜也還小,萬一水土不服……”
春杏聽她這話頭是不想去,不待她說完便叫道,“大姐,你可莫糊涂。大姐夫就任可一定得跟著去。至于爹娘不用你操心,公婆那邊兒不是有他們家老2么?你們成親這么些年,老2兩口子一直在青蓮縣做小生意,怎么沒見他們在你婆婆公公跟前盡孝心?”
春柳瞪了春杏一眼,接過話道,“春杏雖說的不全對,可意思卻是對的。大姐,以我說,你不如把宜陽的宅子讓了,讓大姐夫爹娘都搬到城里來,你手頭那里田產,這幾年也先讓他們管著。不用在鄉里種地,在城中又有田產進項,大姐夫沒有后顧之憂,他安心,你也安心。”
春蘭看了看兩個妹妹,去握春桃的手,然后道,“我雖不懂什么官職品級的。不過,這回卻覺出些不一樣來。咱們宜陽地方小,大姐夫官職雖是縣令,也沒覺出是多大的官兒,還按著李家村的老規矩老習慣處事也不算錯。那河池州雖不知道是個什么情形,卻也是州府。我總覺著大姐夫這官職一升,突然有點官宦之家的味道了。這么一想,春杏說的不妥,春柳說的倒是個辦法。大姐夫做了官,父母是要跟著享些福。他才不愧疚,大姐也理直氣壯一些不是?”
春蘭話音一落,李薇趕忙幫腔,“幾個姐姐說的都對。以已度人,大姐夫的爹娘是該跟著享些福。那宅子也不過三百兩銀子買下的。大姐就讓于他們吧,若將來你還想在宜陽安家,再新置宅子……至于田產,反正契子還你手里,這幾年得的收益,就算是你與大姐夫孝敬的。”
說到此處,十分怨念趙昱森怎么不做個貪官,光憑那些俸銀,讓一大家子都過得緊巴巴的。
“還有,我得寫信給小舅母,這回真要讓她給找兩個精干的教養嬤嬤陪同大姐去河池州。”
春杏先是不滿幾個姐姐說她的話不對,撇嘴兒在一旁聽了會兒,便覺得她們說的也有道理。這會兒便奇道,“找什么嬤嬤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