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雨水足,下得又正時候,麥子比往年抽葶早,去年老李頭的十畝好田里上足了農肥,今年這麥子長得粗壯粗壯的,葉子綠得發黑,連帶田里的野草也瘋長起來。
菜園子剛平整好,老李頭便發了活,菜園子里的活兒先放一放,大人小孩都先緊著把地里的草撥一遍。
大家都知道地里頭的話誤不得,不敢有二話,白日里除了李王氏以及春杏、春林和梨花這三個小的,其余的都跟著下了地。
女人和孩子們田里去拔草,老李頭就帶著三個兒把兩個漚肥坑中已漚好的農肥挖出來,一層肥一層扎碎的麥秸草在院門口兩側堆成正方型,又從河里挑了水,一層一層的澆透,讓它們接著再漚,這是農家里最常用的攢肥方法。
李薇前世在家里也常常見,只是這味道兒實在難聞的很。
清空的漚肥坑,仍舊把豬圈牛棚里的糞倒入其中,再堆入爛樹葉子,還有從田里撥出來的嫩草,象豬牛都不愛吃的蒿草之類的,也是漚肥的好東西。
李王氏到底年紀大了,在家里看著三個孩子,又兼要做飯涮鍋喂牲口,有些力不從心。老二家的春林不喜歡窩在家里,一會兒瞧不見,便不見蹤影。開了春,河水又上漲,村子里家家戶戶都忙著地里的活兒,閑逛的人少,生怕他一不小心掉到河里去,又沒人發現,便急著去找,一上午要找他兩三趟。
再觀春杏和李薇,一個安安靜靜的玩著,時不時的還能幫著她掬把草,跑個腿兒,另一個雖然不會動,除了把尿喂飯,一點也不讓人操心。心里頭便把老大伸頭說分菜地的怨氣消了幾分。
老李頭家里一共有十畝好田,八畝中等田,十來畝末等田,還有新開出來的五六畝河沿荒地,一家子老小十來口人,連撥了五六日,才算是撥了一遍兒。
每日下午把撥出嫩草用牛車拉回來,也把漚肥坑又填得滿盈盈的。
撥草雖費功夫,卻也不是最累的農活兒,所以這期間李海歆與何氏二人還是趁著傍晚早起的那點功夫兒,把菜地平整好,籬笆墻也扎了,又透透的澆了兩遍水。
田里的活兒忙得差不多了,菜地里也能下進人了。
這日早上,用過早飯,收拾停當。何氏從廚房擦著手出來,問李王氏,“娘,菜園子里你想種什么菜?我去大武家尋尋種子。”
李王氏心里頭的氣兒還沒全消,本不想搭話兒,又一想家里的菜種子卻是不多了,低頭停了一會兒,才說“家里頭還剩些韭菜種子,大武家菜園子我記得有雍菜,你看看能不能找幾把過來插秧子……”
何氏也尋思著種些雍菜,這菜好養活,又好打理,從春上吃到初秋,就笑著應了聲。又問李王氏:“娘要不要種些莙荙菜?大山娘說她娘家給了不少菜種子,她只用了一小半兒。”
李王氏搖了搖頭,“那菜咱家沒人愛吃,不種了。”
何氏解了圍裙交待春桃看著這幾個,別淘氣,就向外走,許氏在她身后喊,“大嫂記得多要些,我們菜園子里也種韭菜和雍菜。”
何氏也不應聲。許氏回頭沖著春杏和李薇嘀咕,“你說說你娘到底是聽見沒聽見?”
李薇心里頭把她鄙視了個遍,不占便宜你會死啊?!春杏只是埋頭挖土不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