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披頭準備返回南方,計劃直面姚蘭的時候。姚蘭此時也正在收緊撒向披頭的網,她已經收集到足夠的有關百家丁公司違法犯罪的證據,并準備根據相關證據寫成一份材料交給上司,從而正式展開對百家丁公司的全面調查。
姚蘭現在對王志遠這個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她主持的一起詐騙案審理里與案犯的問詢中更加清晰了對王志遠本人的認識。除了與王志遠沒有見面以外,她已經對這個人的個性、愛好、甚至長相身高都有了一定的認識,她曾經想從當地派出所調該人的檔案,但她卻沒有找到,很顯然,王志遠這個人非常小心謹慎。
“看來這個人很有心計!”姚蘭心里說,“對付他我的確需要足夠勇氣的,他這個人三十四歲,農村出身卻創立了這么大的事業,看來不是個很平常的角色。”
目前在姚蘭手里,比較有把握能確定是王志遠指示手下所干的違法犯罪勾當共有五件:其中兩件傷人案,一件敲詐勒索案,一件縱火案和一件詐騙案。當然,姚蘭相信還有更多未被發現的案件有待逮捕王志遠后才能搞清楚。她十分確定這是本市有史以來最大的以公司為掩護的黑幫集團之一。此時,姚蘭有一種強烈的愿望就是想看看這個膽大妄為的黑幫頭子究竟是什么人,到底如何能有這么大的能耐能在這么短時間內聚攏起巨大的財富,同時又能支撐住這個黑社會體系不倒,并讓他的手下那么忠實于他。
基于這種想法,姚蘭準備找借口面見王志遠,然后從心理層面了解這個人的犯罪動機,尤其是了解這個人的價值觀念和人生哲理。
她想辦法從王志遠的老家調過來該人的身份材料,從上面看這個人倒是長的不錯,一臉和氣,挺招人喜歡,一點看不出他像什么惡人。但姚蘭已經不是過去的小姑娘了,她在幾年的案件審理中已經徹底拋棄了以貌評判人的幼稚觀念,很多案件中的犯罪嫌疑人看起來都很善良,但往往在他犯罪的那一刻,其兇殘不亞于任何一個嗜血如命的賭徒。王志遠在姚蘭的眼里無疑就是這樣一個人。
如果不把這種人從這座城市清楚干凈,那我怎么能對得起自己身上肩負的責任呢?怎么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和道義呢?姚蘭越想越覺得自己是一個勇敢的斗士,社會秩序的捍衛者。她鄙視這些以暴力方式獲得既得利益的社會渣子,像王志遠這種人就應該從這個世界消失,永遠不再回來。她幻想著王志遠被捕,最后受到神圣法庭審判的光輝時刻,幻想自己作為檢察官陳述王志遠的累累罪狀,以及王志遠在她一件件、一條條闡明的訴訟詞中低下不可一世的頭,從而認罪伏法。她此時最希望看到這個罪犯為自己的惡行悔恨、在法庭上痛哭流涕,懊悔萬分的樣子,希望看到被罪犯傷害的受害者因為她的努力從而正義得到伸張后的滿足感。
“我的職業真是偉大的職業,”姚蘭對自己說。“只有偉大的職業才能帶給人最幸福的滿足。”
這天開始,她就想去見王志遠,她做了個巧妙的小計劃。計劃中她將以新聞媒體的姿態出現。她想好后去找市晚報的魯敏,這是她來本市認識的關系比較好的朋友,是報社社會新聞欄目的編輯。
報業大廈在市中心一棟宏偉的建筑內,姚蘭找到魯敏的時候,她正才趕制一份人物專訪,是一篇有關本市商業精英的報道。
魯敏是個身材高挑,個性化強烈的女子,她三十多歲,單身,韻味十足。姚蘭的來臨使魯敏甚是驚訝,在魯敏看來,只有她找姚蘭的份,姚蘭是很少專門來看她的。
在辦公室坐定后,魯敏笑著問:“姚蘭,你來干什么?肯定想求我什么吧”
“我順路過來,只想看看你是怎么工作的。你最近一直在寫稿嗎?”姚蘭問。
“是啊!我剛把新一期人物專訪搞完。”魯敏指著電腦屏幕上的稿子說。
“關于什么?”
“本市商業精英!”
“哦!都是哪些人?”
“很多,基本都是近幾年起來的。”
“我可以看看嗎?”
“你想看就看吧!”魯敏笑著我,“我去給你倒杯水。”
魯敏離開,姚蘭坐在電腦前很快把稿子瀏覽了一遍。她看完后,對已經坐在她身邊的魯敏搖搖頭。
“怎么了?姚蘭,你對我的文章不滿意?”魯敏問。
“我覺得你文字功底很不錯,分析也精辟。但我覺得你既然是介紹本市商業精英,就該介紹全面,至少不應該漏掉了那個人重要的人物。”
“誰?”
“百家丁集團的總經理王志遠。”
魯敏驚訝地看著姚蘭,說:“怎么?你怎么知道這個人?”
“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他?”姚蘭笑著故意反問。
“這個人很低調,不是圈子里的一般都不知道。”
“那是你們宣傳工作沒做好,所以這個人不被公眾了解。其實這個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百家丁這幾年發展得很快,說明王志遠這個人很有才能,這樣的人怎么沒有在你文章中介紹呢?”
魯敏看了看左右,見沒旁人,她湊近姚蘭,用低低的聲音說:“這個人最好別靠近,他可是很有路數的人。我不報道他是因為這個人根本就不愿意被人了解,是個城府極深、神秘莫測的人。我曾試圖采訪他,但他連門都不給我進。后來我通過朋友打聽才知道這個人背景不一般,是個周旋于黑白兩道的人物。我知道后立刻打消了采訪他的打算,這種人還是不碰為妙。”
“哦!”姚蘭沉思了一下,說:“既然是這樣,那我覺得他更應該是個好的采訪對象,既然他那么復雜,那么他背后的故事應該更精彩,這樣人物報道寫出來才會有轟動效應。尤其你們晚報本身就是以報道社會新聞為主,獵奇應該是你們辦報興旺的最好手段。”
“我們這行的規矩你不懂!”魯敏說,“捧場的事情可以干,但打黑槍的事情可是很忌諱的。我們可以報道外地發生的奇談怪論,但本市的事情最好謹慎小心,鬧不好要惹禍的。像王志遠這種人你把他說好了沒事,說壞了他還能饒過你?姚蘭,你是干公檢法的,你是不怕這些人,可我就不行啊,我一個弱女子怎么能惹那麻煩。”
“也是啊!”姚蘭說,“其實呢,你說的也很有道理。那么我也就不想和你饒彎子了,你把我包裝一下,我想接觸一下這個人,最好以記者的身份。”
“怎么了?他有事犯到你手里了?”魯敏問。
“你別問了,正像你說的那樣王志遠的確與眾不同,我手頭的幾起案子都與他有牽連。所以我想接觸一下他,看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這樣!那我可以幫你。但有一點,你不能讓別人知道是我幫你。要替我保密!”
姚蘭笑笑,點點頭。
這天,姚蘭獲得晚報編外記者的身份,頭銜是晚報特約記者,化名李蘭,同時,魯敏在自己住處訓練姚蘭一個晚上,告訴她很多行內規矩。
“還有一點。王志遠據我所知是從來不接受采訪的,所以你想采訪他只能去對他設伏,想辦法接近他。你有這么本事嗎?”魯敏用懷疑的眼光說。
“沒有!我不知道如何接近她。”姚蘭坦率地承認。
“你長這么大沒泡過男人?”魯敏問?
“你說什么呢?什么叫泡?”姚蘭臉頰緋紅,很是尷尬。
“姚蘭,我問你一個很私人的問題。你有男朋友嗎?”
“應該算是有了!”
“什么叫應該?有就有了。你是大學同學,還是現在同事?”
“大學同學吧!”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了。”
“那還小呢!不用著急結婚。”
“怎么說這些?”姚蘭疑惑地問。
魯敏從包里拿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支點燃。她瞇著眼睛說:“姚蘭,我覺得你特別正統,對人情世故懂得的太少了,很多社會上的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姚蘭,很想問你一句,你覺得你還有激情嗎?”
“激情?”姚蘭喃喃地說,“我的激情早已經被時間消磨完了。”隨即陷入沉思。
“你男朋友是干什么?”魯敏問。
“他在大學當老師。”
“哦!是你的初戀嗎?”
“不是!”姚蘭抬頭說,此時姚蘭目光的焦點似乎延伸到無窮遠處,那臉上的表情讓魯敏感覺驚奇。
“勾起你往事了?”魯敏笑著說,“不想說就別說了吧。”
姚蘭笑笑,表情僵硬,她把長發向后梳理了一下,說:“給我一支煙!”
“哦!好,”魯敏利落地從煙盒里抖出一支遞給姚蘭,姚蘭接過來,魯敏給姚蘭點燃,姚蘭熟練地猛吸了一口,然后長長地呼了出來。
“看不出你也吸煙!”魯敏說。
“我曾痛苦過很長時間,那時我每個星期都到一個地方等一個人,我在那里除了看書就是吸煙。那種狀態直到我大學畢業離開,從那以后我就沒再吸了。”
“那今天我把你的傷心事勾起來了,看來是我的過錯。”
姚蘭沉默了片刻,她此時完全不象平時的樣子,她說:“魯敏,你說為什么初戀總是那么令人難以忘記,就像刻在你骨子里一樣。”
“怎么說?”
“我以為我這么多年拼命工作,拼命讓自己不得歇息就能忘記過去,但我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虛幻。我這里仍然在疼,”姚蘭指指自己的胸口說,“我仍然像過去一樣對他難以忘懷。”
“你的意思是說你依然在愛你的初戀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