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來。沈丹顏又遣那小宮女前來給他送來飲食湯藥,又給他傷處涂抹了膏藥。到得午后,卓南雁已是精神稍振,長長地睡了一大覺,終覺氣力回復了許多。得自御藥院的膏藥甚是靈驗,連涂幾次,卓南雁后背和腿上的杖傷已好了七八成。
黃昏后吃罷了飯,他獨自靜坐了多時,也不見沈丹顏前來。他心底郁悶,不由信步走出殿來。
那兩個宦官這時正嘰嘰咕咕地別了回來,忽見卓南雁負手閑立院中,登時一驚,忙要縮到假山之后,卻已遲了。卓南雁見那兩人在假山后探頭探腦,揚眉笑道:“兩位在瞧什么,捉奸捉雙嗎?要看便大大方方地出來看,這般偷偷摸摸,可別抻壞了脖子!”二人給他窺破了心思,惱又不是,罵又不是,低聲嘀咕兩聲,只得轉身溜走。
望著兩人灰溜溜的背影,卓南雁不禁哈哈大笑,笑了數聲,卻覺空蕩蕩的笑聲在院落里滾動回蕩。他心底忽地一陣凄涼,轉頭四顧。卻見這院中四處廊廡冷寂,蒿草叢生,對面一處假山上塵灰深結,幾塊崩倒的山石散橫山下,也不知這院落是哪個不受寵的嬪妃所遺。
這時月色初升,廣袤的天穹給雨水洗過,爽凈得如同清亮的墨玉,更襯得那月輝分外得明麗。卻見對面的一塊嶙峋如鐵的山石橫探出來,卻折了半截,那斷處兀自如無鋒之劍,直指蒼穹。
他心底忽地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氣,上前撫著斷巖,苦笑道:“石老兄,咱們是同病相憐,嘿嘿,這皇宮大內。除了丹顏,便只你老兄磊落干凈,且受我一拜!”忽然間狂氣大發,躬身便給那山石行禮。一揖到地。卻見斷巖下方斜倚著一塊青石,顯是折斷的那半截,上面寫著“魁峰”兩字。
“魁峰,”卓南雁蹙眉沉吟,“原來這處假山名為‘魁峰’”但覺心底似有什么東西橫著,似乎是一件緊要之事,卻又咀嚼不透。
驀然間兩句話倏地劃過腦際,他心中劇震,忍不住驚呼出聲道:“剝極坤始七夕月,魅斟峰旁影獨明!”這正是那晚他聽得三才妙使韓嬌嬌跟百毒太歲常百草念叨的詞句,此時機緣巧合,他卻忽有所悟,暗道:
“那詩中說‘魅斟峰旁’,‘魅斟’二字之‘旁’。豈不正是個‘魁’字嗎?常百草曾說這大內禁富內假山眾多,卻決沒有一座‘魅斟峰’。他哪里料到,南宮笙那時深陷牢獄,迫不得已之下自會打個字謎,他說的必是這座‘魁峰’!”
他對那南宮笙所藏的天衣真氣原本秘笈本來沒什么好奇,但此刻無意中想破了其中一個關竅,心中忽又生出些驚喜好奇,便待推敲這兩句詩的全意。
“這口訣你果然聽到了?”一道柔媚的笑聲忽在此刻鉆入他耳中,“好乖乖,你可讓姐姐找得好苦!”
卓南雁愕然回頭,便見一個紅衣宮女不知何時已悄立在身側,看她眉目妖嬈,正是三才妙使中的韓嬌嬌。那晚二人曾在閃電照空時對望個滿眼,彼此都是心中有數。“什么口訣?”卓南雁卻裝傻充愣地“嘻嘻”
一笑,“姐姐是伺候哪位娘娘的,瞧著好生眼生?”
“你瞞得了誰,卓南雁!”韓嬌嬌冷笑聲中,緩步踏上,“你這副俊俏橫樣,任誰看了一眼,都會牢記在心,何況姐姐和你已是老相識啦。為了尋你,姐姐這些日子可是吃盡了苦頭。”當年巫魔率三才妙使曾在燕京蕭裕府中伏擊龍驤樓主完顏亨,其時卓南雁身在明處,未及瞧清三才妙使的橫樣,但韓嬌嬌卻已將卓南雁的形貌默記于心,其后卓南雁連挫巫魔門下的第一高手龍夢蟬,三才妙使亦是早有耳聞。
卓南雁看她款款行來,忙退了一步,掣出冷玉簫,當胸一橫,笑道:
“姐姐笑聲無力,面色蒼白,莫非是受傷了嗎?”
韓嬌嬌玉面一冷。適才她確是在獨自搜尋那魅斟峰時露了形跡,給兩個大內侍衛發覺,倉促間動起手來。不想那兩個侍衛武功精強,她雖連施媚術毒功,將那兩個侍衛斬殺,肋下卻也中了一掌。倉惶間她便只揀沒人的地方跑,恰巧遁入這座無人的冷官,哪想卻遇到了卓南雁。
“乖弟弟好眼力!”韓嬌嬌這時傷處隱隱作痛,卻媚目流波地格格嬌笑起來,“你適才念叨那口訣時大喜若狂,莫非悟出了什么,說給姐姐聽聽,咱們好好參詳參詳。”卓南雁心底極力戒備,見她笑吟吟地逼上。
忙又退開一步,游目四顧,沒見到那常百草的身影,才暗自松一口氣。
韓嬌嬌笑道:“你那簫兒是玉做的吧?給姐姐玩玩。”說笑之際,左掌倏地疾抓過來。卓南雁見她掌上勁風隱隱,情知難以抵擋。只得將玉蕭一挑,反戳她掌心勞宮穴。他心法眼光全在,這一下以輕御重。看上去就似韓嬌嬌要自己將要穴撞向他玉簫一般。
韓嬌嬌看他這一招氣象高遠,登時心底一震:“都說這小子在舟會上受了重傷,怎地還有這等身手?”左掌疾收,右掌飄忽而出,印向卓南雁頭頂。卓南雁玉簫斜揮,半途中斫向她脈門。這一招仍是料敵機先,以靜制動。韓嬌嬌不知他內力全失,便給戳上了也沒甚太礙,慌得急忙撤掌變招。
頃刻間兩人一攻一守,疾拼了數招,韓嬌嬌都只使得半招,便給卓南雁逼得變招。她暗自稱奇,卻不知卓南雁重傷之后,勉力支撐,已是強弩之末。
忽聽得院門口傳來一聲嬌呼:“住手!你是哪里的宮女,為何跟卓待詔動手?”正是沈丹顏恰在這時趕來。
古來便有牛郎織女七夕相會的傳說,宋時無論宮廷還是民間都視七月七日為良宵佳節,女孩兒家更是有拜月望星、穿七孔針以乞求心靈手巧的風俗。其實這乞巧只是個表面,女孩兒家心底下卻盼織女星保佑,能得個如意郎君,更有一種傳自漢時的五色線,名為“相連愛”據說以此錦線穿針許愿,便能得佳偶。皇帝趙構最會享福,如此七夕良宵,官內自是安排了許多賞心樂事。沈丹顏心里卻只念著卓南雁,見趙構忙著應酬吳皇后和劉貴妃,苦心候到玉兔東升,便匆匆趕來。
她這突兀而來,激戰的的兩個人都是吃了一驚。“丹顏,”卓南雁大喝道:“你快走!”
沈丹顏微一遲疑,韓嬌嬌已斜刺里撲到,揮掌拍向她頂門。卓南雁大驚,自知難以趕去抵擋,只得大喝一聲:“看暗器!”飛足將兩塊碎石直踢了過去。韓嬌嬌出自擅施毒器的巫魔門下,對諸般暗器毒物倒更是忌憚,聽得風聲忽響,忙飄身疾閃。
她這么微微一避,玉掌揚起,倒讓過了沈丹顏的頂門要害,饒是如此,掌風仍是掃中沈丹顏,登時將她拍得昏了過去。
卓南雁看得真切,剛自暗叫一聲僥幸,韓嬌嬌已合身撲回,五指如鉤,無聲無息地抓向他前胸。她瞬息間倏進倏退,全是巫魔一派的詭計路數。卓南雁這時卻已筋疲力盡,奮力疾閃,卻仍給她指尖掃中。
只聽“嘶”的一聲,他胸前衣襟已給她尖尖的指甲劃開,懷中的天罡輪倏地滾落下來。
韓嬌矯目光犀利,見那輪子散著沉沉烏光,心下稱奇,左掌疾翻,便向天罡輪抓去。卓南雁大吃一驚。不顧一切地拼力疾抓。兩人同時握住了天罡輪,各自向回猛拽。“放手!”韓嬌嬌冷此聲中,右掌已多了一把長不過尺的金刀,反向他脈門劃下。
“此物得自諸天陣,乃是父親遺物,豈能落在這妖婦手中!”卓南雁又驚又怒,猛覺掌心一熱,一股力道忽自輪內傳來。這力道雖不甚大,卻也讓他瞬間將天罡輪拉過半尺,只聽“當”的一聲。韓嬌嬌的金刀正劈在天罡輪上。
這天罡輪曾被蕭長青等人砍出一道裂縫,韓嬌嬌這勢道十足的一刀恰巧又重重地斫在裂縫上。只聽一聲怪響,火星四迸,兩人手心劇震,同時松手。天罡輪竟被斫出一個缺口,疾向地下落去。
光芒閃處,猛見一道紅芒自輪上那缺口躍出。
卓南雁手疾,右掌疾向那紅光抓去,左掌盤旋,掌勢如秋水橫生,向韓嬌嬌拍去。韓嬌嬌忽覺他掌上勁風獵獵,氣勢大增,心底暗驚,忙柳腰一擺,飛退丈余。
卓南雁一把抄住那紅光,百忙中低頭一瞧,卻見一枚光陀陀、圓滾滾的紅色丹丸在手心游走不定,更有道道熱力不住射出。他心底稱奇,此刻卻也無暇細想,怕這紅丸丟落,忙含在口中。
只這么稍一分神,眼前紅影倏閃,韓嬌嬌又一次撲到,蓮足飛出,迅疾如風地踢在他右胸。卓南雁胸前劇痛,搖搖晃晃地退開幾步,卻不栽倒。“乖乖,躺下吧!”韓嬌嬌媚目溢彩,急沖飛身掠來,修羅指全力戳出。
哪知便在此時,搖搖欲墜的卓南雁驀地向前一撲,正是忘憂劍法中的那招“貴妃救局”這一招暗含撲、閃、縱、拿四種身法,當年他曾以此招逼退過天下第一高手完顏亨,實乃解困救危、以攻為守的妙招,此刻驟然施來,更增威勢。
韓嬌嬌驚呼聲中,卓南雁已倏地撲入她懷中,玉簫順手戳出,疾點她腹下關元穴。韓嬌嬌萬科不到他山窮水盡之際,仍會施出這等奇招,一時雙臂都給攔在了外門,只得拼力橫掃一掌。
兩人同時悶哼,齊齊中招。卓南雁這一撲算度巧妙,他雖身子無力,但簫上的大半力道卻全仗著韓嬌嬌的前沖之力,重重點中了她腹下要穴。
只是卓南雁這一下也耗盡了全身氣力,給韓嬌嬌的玉掌掃中肩頭,登時橫飛丈余,掠過昏倒在地的沈丹顏,才重重栽倒。
他這一下摔得不輕,“咕嘟”一聲,竟將口中那丹丸咽了下去。
這時沈丹顏才“嚶嚀”一聲,緩緩張開眼來,眼前兀自金星亂冒,忽見卓南雁和那妖媚宮女分別倒在自己身子兩側,不由吃了一驚。她哪里料到在她昏倒的片晌,這兩人已是兔起鶻落、驚心動魄的幾番斗智斗力。
“死鬼,下手好重。”韓嬌嬌要穴被點,渾身乏力,卻仍是格格低笑,“你可丁點兒也不知憐香惜玉!”卓南雁笑道:“誰說的,小弟我這便好好地憐惜你。”竟奮力撐著地,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原來韓嬌嬌適才關元穴被點在先,揮掌擊中他時已是力道大減,卓南雁不過受了些外傷。
韓嬌嬌見他竟能站起,大吃一驚,卻妙目一轉,嬌喘吁吁道:“好啊,姐姐受傷好重,這會兒半分力道也沒有了,你快來扶我起來。”卓南雁看她眼中媚光四射,酥胸更是急劇起伏,不禁心神一蕩,知她在施展媚功,急忙凝定心神。
“今晚可是七夕佳節,”韓嬌嬌看他臉頰發紅,聲音更柔膩了許多,“牛郎織女都在春風一度,咱們何必打打殺殺,你快來呀”沈丹顏在旁聽著,都覺臉上發燒,暗道:“這女子妖里妖氣,當真好不要臉。”只是這時兀自頭暈腦漲,想要站起身來都難。
“妙得緊!”卓南雁奮力跨上兩步,玉簫斜指她咽喉,喝道,“姐姐是想要清蒸,還是要紅燒?”猛見寒芒乍閃,一枚藍光閃爍的毒針已自韓嬌嬌手中射出。
原來韓嬌嬌要穴被點之后,自知毒針難以及遠,只得故意示弱,誘得卓南雁近身后再行發射。卓南雁一時大意,騰挪無力,兼之相距極近,只覺臂上一痛,已被金針射中小臂,悶哼聲中,頓時摔倒在她身前。
兩人相距尺余,卻都是身子乏力,四目對視,只有呼呼喘氣。卓南雁但覺傷處麻癢無比,沉聲道:“針上有毒?”
“針上這毒叫雀尾藍,全是你惹得姐姐下這狠手啊!”韓嬌嬌的笑聲依舊軟綿綿的,“嗯,你這雙招子狠狠瞪著我,好生討厭,姐姐要弄瞎它!”她腕上暗藏幾枚救命毒針,只需反手一鉤,便取出一枝,但此刻指間再沒氣力彈出毒針,便捏著針慢慢扎向卓南雁的眸子。
卓南雁臂上中針,這時雙臂酥麻,眼見毒針一寸一寸地探來,卻難提起一絲氣力抵擋。
“住手!”沈丹顏大吃一驚,也不知哪里來的一股氣力,合身撲出,猛地拗住了韓嬌嬌的右臂。韓嬌嬌又驚又怒,左手掙扎著穿出,正點中沈丹顏頸下天鼎穴。天鼎穴本是人身要穴,但此刻韓嬌嬌指上綿軟無力,沈丹顏也只是覺得脖頸微微一痛而已。
卓南雁見她兩人糾纏一處,急待起身相助,卻覺半邊身子酥麻,見沈丹顏竟大占上風,忙叫道:“奪下她手中的毒針,用那毒針刺她!”
說話間沈丹顏已摳住韓嬌嬌的小臂,掰開她的手指,硬將毒針奪過,驚道:“喂,刺她刺她哪里?”卓南雁心底想起七八個緊要穴道,卻知她定然不明方位,情急下叫道:“眉心!”沈丹顫想也不想,反手將毒針剌向韓嬌嬌的眉心:
可憐韓嬌嬌四肢無力,一身詭異武功卻半點兒施展不出,猛覺眉心劇痛,慘叫聲中,已給毒針深深刺入。卓南雁喝道:“那雀尾藍的解藥在何處,快快說了,我們饒你一命!”
韓嬌嬌栽倒在地,“呵呵”低笑:“沒有解藥雀尾藍和碧蓮魔毒乃是本門一剛一柔的兩大奇毒,天下決沒有解藥!”沈丹顏的芳心一沉,撲上去亂捶亂打,哭叫道:“怎么會沒有解藥,你騙人,你騙人”
“那是我的護體毒針,你若非逼急了我。我也不會下此毒手”韓嬌嬌要害中針,本已奄奄一息,說著說著居然嘶聲狂笑起來,“小乖乖,你中針三個時辰之后,毒入五臟,燒爛你的五臟六腑哈哈,姐姐先在那邊等你”慘厲的笑聲忽然止息,就此再無聲息。
“她死了?”沈丹顏望著她那張發黑的臉孔,渾身發冷,“當真是被毒死啦?”其實韓嬌嬌驟然間香消玉殞,倒非毒發猛烈,而是沈丹顏下手不分輕重,那眉心本是人身要穴,給她以毒針奮力一刺,哪里還有命在。
卓南雁這時卻覺全身再沒半點兒力道,此刻那毒性雖未運轉全身,但他重病之后接連苦斗,早已耗干了精力,眼見韓嬌嬌慘笑而死,他更覺心底生寒,如墮冰窟。
“小弟只怕也不行了。”他苦笑一聲,“姐姐,這管玉蕭,求你送給霜月。”忽想林霜月若是知道自己先她而去,必會傷心欲絕,忙又叫道,“不成,我身亡之事,你萬勿告訴她”
想到自己這一去,林霜月也難得紫金芝,不免毒發身亡,他不由心痛如絞。忽見沈丹顏俯下身來,給他拔去了臂上毒針,跟著張開櫻唇,含住了他臂上的傷處吮吸。
“不可!”卓南雁大叫起來,“這雀尾藍的毒性比碧蓮魔針更加猛惡,姐姐你快快停下!”任是他如何呼叫,沈丹顏只是不理,依舊將他中針處的黑色血汁一口口地吸出吐在地上。
“姐姐!”卓南雁想要推開她,卻沒有一絲氣力,急得眼中幾乎涌出淚來,“你你為何如此?”沈丹顏見吮出的血液已是色澤鮮紅,才幽幽一笑:“你曾說,那林姑娘便知道有毒,也會不顧一切地給你吸出毒液,其實姐姐也一定會的。”
她依舊在笑,但大滴大滴的淚水已順著玉頰飛淌下來。淡淡的月輝下,她向他深深凝望,楚楚含笑的秀目中含著幾分歡暢,幾分惆悵,更有無盡的依戀。
“丹顏”卓南雁猛覺心頭一陣酸酸地痛,眼眶瞬間潮溫一片,“丹顏好姐姐”他的叫聲忽然哽咽,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沈丹顏又給他吮吸了數十口,忽覺臉頰酥麻,嗓子火燒火燎,臟腑間隱隱作痛。她才悵悵地揚起玉頸。眼望清澈夜空間閃耀的繁星。輕輕地道:“今晚是七夕啊,七夕景迢迢,相逢只一宵我今晚過來,本是想當著你的面,許個愿的。”她伸出玉手,卻見她白潤的玉腕間纏著兩道五色錦線,“這錦線叫‘相連愛’,傳說只需在七夕之夜,望著織女星,將錦線穿入五孔針,便會、便會水遠愛意相連”
卓南雁心頭大痛,忽地想起那個歡娛迷醉的夜晚,她的身子那樣火熱,那深深的顫栗,柔柔的**
“好弟弟,姐姐定會在天上祝你們早日團圓!”沈丹顏嬌軀猛顫,唇邊流出一道黑色的血線,她才垂頭望向他,幽幽的目光纏綿欲絕,“這位林姑娘好生幸運,姐姐好羨慕她你別辜負她”她的聲音漸漸細微,終于緩緩俯下身來,倒在卓南雁的身側。
如紗如銀的月光下,卻見一抹淡淡的笑意竟有在她臉上浮現,帶著三分痛楚,更有七分隱隱的歡暢。難道她在歡喜嗎?或許在她心底,如此一來,既解救了她深愛的情郎,更讓她終于自這一場無涯的愛中超脫了。
“丹顏!好姐姐!”卓南雁大聲呼喊,卻再也聽不到任何回音。夜風低回,吹得沈丹顏玉腕上那名喚“相連愛”的五色錦線隨風飄搖
他的眼前愈發模糊,猛覺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昏昏沉沉地,又過了片刻,忽昕身邊有人大叫道:“萬大人,便是這個妖女!這妖女殺了陸云龍、陸云虎兩弟兄!”萬秀峰的聲音冷冰冰地響起:“嗯,好在這妖女也斃了,定是被陸氏兄弟重傷后逃到此處,終究傷重不支,惡貫滿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