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月料不到她說出這般話來,格格一笑,伸手輕撫她的秀發,柔聲道:“你小小年紀,便已這般美了,待過得兩年,自會出落得更加漂亮!”南宮馨翹起嘴道:“那也遠遠及不得姐姐!”林霜月心底覺得好玩,但暗自仍在琢磨唐晚菊的話,正要起身去卓南雁的屋子再看看,忽聽門外又傳來唐晚菊的聲音:“林姑娘,莫愁莫愁不見啦!”
二女均是一驚,快步出門,卻見唐晚菊手擎短檠,滿面惶急,低聲道:“這小子一直不見蹤影,這可如何是好?”話音未落,忽見黑影一閃,一個胖大身影躥到眼前,正是莫愁。
“別聲張!”莫愁的胖臉上滿是少見的凝重,低聲道,“跟我來,帶你們來開開眼!”領著三人轉到后院,推開一間柴門,撥開幾堆柴草,舉燈一照,登時驚得三人做聲不得。卻見柴草下縱橫交錯地疊了五具死尸,有老有少,均是破舊的農人衣衫,瞧來竟是祖孫三代。
“這這,”唐晚菊死盯住那幾具冷硬的尸身,顫聲道,“他們才是這農舍的主人!”林霜月芳心亂跳,拔腿便向回行。幾步搶到卓南雁的門外,聽得卓南雁仍在屋中和劉三寶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她才略定了定神,跟莫愁、唐晚菊推門而入。六人商議對策,均覺這對心狠手辣的老夫妻必是沖著卓南雁來的,卓南雁生平仇家不少,但以毒辣的手段對尋常農家痛下殺手的,卻又不知是誰了。
“龍須!”卓南雁忽地“呵呵”一笑,“這等鬼祟陰狠的手法,也只有龍須才會施展!”眾人暗自心驚,莫愁奇道:“怪哉怪哉,咱們在明,龍須在暗,他們要來跟咱們動手尋仇,只管在此下手就是了,又何必他姥姥的如此偷偷摸摸?”
唐晚菊沉吟道:“咱們出京時有大隊人馬前呼后擁,龍須自不敢明著跟官府作對,想必只能以小股人手暗中跟蹤,待咱們遣散侍衛,他們才敢下手!”莫愁道:“可那對老夫妻煞費苦心地將咱們引入此地,為何卻又遲遲不來動手?”
“遲遲不動,是因他們人手不齊!”卓南雁眼芒一閃,緩緩道,“龍須要在四處阻住咱們的去處,自然人手分散。眼下,那對老夫妻必是在等龍須的殺手聚齊!”林霜月一凜,道:“事不宜遲,咱們速速離開此地!”莫愁等人也惶然而起,匆匆收拾行李。
猛聽得院落里響起幾聲駿馬悲嘶。唐晚菊驚道:“不好,咱們的馬!”跟莫愁齊齊搶出屋來。
這時四野里早模糊成一片,天邊只余幾線紅絲樣的晚霞。院子里烏沉沉地沒個人影。兩人正向西側后院栓馬之處奔去,陡見一道煙花自西院直飛沖霄,碧色光焰滿空飛灑。
唐晚菊知道那必是龍須聯絡幫手的訊號,驚怒交集,疾步搶上,正撞見那老丈陰笑森森地自院內踅出來。只聽撲棱棱聲響,兩只白鴿已在他背后騰起,借著黯淡的暮靄展翅高飛。唐晚菊低喝一聲,兩枚鐵蒺藜振腕而出,直向那信鴿射去。
驟聞“嗤嗤”勁響,斜刺里又是兩道銀光飛來,竟將唐晚菊的鐵蒺藜擊落在地。人影閃處,才見那散發披臉的老婆子默不做聲地斜躥過來。借著淡淡暮色,只見她臉上好長一道傷疤,瞧來甚是可怖。
唐晚菊見她在昏暗之中飛刀奇準,知是勁敵,雙臂齊搖,鐵蒺藜、回魂鏢、黃蜂針、梨花釘、透骨錐等十余種暗器疾風暴雨般地射出。
那疤面老婦再也無能為力,眼瞅著那兩只傳信的鴿子終于被暗器打落,才冷哼一聲:“唐門枯榮觀的絕學,果不尋常!”莫愁笑道:“乖乖不得了,啞婆子開口了!”揮拳便向那老婦擊去。
劉三寶見那駝背老丈又轉身向拴馬的西院奔去,忙大喝道:“哪里跑,老狗看刀!”刀光霍霍,直向那老漢卷去。他才疾趕了兩步,突覺腳踝一緊,卻踏在人家早布好的繩套上,劉三寶驟出不意,“哎喲哎喲”的大叫聲中,竟被凌空吊起。唐晚菊吃了一驚,怕腳下還有機關埋伏,駐足不追,一把飛刀射出,削斷了那長繩,將劉三寶救下。
只這么阻了一阻,那駝背老丈已翻身上馬,又牽了一匹馬,揮鞭奔出。那老婦驀地怪叫一聲,“噗”的一口濃痰向莫愁吐去。莫愁惡心難耐,忙側身避開。那老婦斜身躍過一道矮墻,直縱上老丈身側的馬匹。兩人打馬如飛,轉瞬間便消逝在沉黯的夜色之中。
劉三寶又驚又怒,沖到拴馬的棗樹跟前,卻見余下的兩匹馬已被那老婦用飛刀切斷了喉管,尸橫倒地。劉三寶看得心疼,險些流出淚來,望著二老退走的方向跳腳大罵。
林霜月和南宮馨這時已扶著卓南雁走近。南宮馨舉著短檠一照,見那廂車的駕轅黑馬卻還無恙,喜道:“還好,這兩個老妖怪竟來不及弄傷這匹大老黑!喂,毛頭小子,別哭啦!”一邊譏笑劉三寶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一邊攙著卓南雁坐上馬車。
耳聽莫愁在車外打馬吆喝,卓南雁不由苦笑道:“真料不到,有朝一日倒要讓兄弟們處處護著我!”林霜月柔聲道:“其實你在這里操心擔憂,倒更是難受!”伸出素手緊握住他的手,“幾個小小龍須,還能掀起什么風浪嗎?”兩人手掌交握,都覺心底一陣踏實。
“小月兒說得是!”廂車外響起莫愁大大咧咧的聲音,“瑞蓮舟會上的武狀元、唐門枯榮觀的第一高手,再加上明教圣女,難道還怕他幾個蝦米須子不成?”劉三寶掀起圍帷,接口喊道:“莫大哥,還有我,刀霸的關門弟子!”南宮馨“嗤嗤”冷笑,低聲道:“胡吹大氣!”
天邊的夜色無聲地慢慢籠罩大地,天上的幾顆殘性被一抹薄云裹住了,模模糊糊地只見四邊都是烏黢黢的山。卓南雁只記得那醫谷的大致方位,亂野荒山的也難以細辨,莫愁只得揮鞭縱車循著黑森森的平坦山道向前疾奔。六人雖然口中說笑,心卻漸漸地緊了起來。行了多時,忽聽得道旁密林內傳出幾聲怪笑,突兀冷厲,驚得林間鳥雀亂飛。
唐晚菊揚眉大喝:“什么人?”那大黑馬驚得一聲長嘶,竟頓住了步子。南宮馨掀起窗帷,向外張望,卻見前面密林中黑沉沉的沒個人影。忽見幾盞孔明燈幽幽地蕩了過來,映得周遭一片慘白。林子里笑聲再起,猶似夜梟驚鳴,四處起落飄搖,擾得人陣陣心寒。
莫愁哈哈大笑:“幾只蝦米須子,弄什么玄虛,爺爺們只是懶得惹一身腥氣!既然活得不耐煩了,便過來送死!”那片笑聲卻陡然大了數倍:“死到臨頭卻還嘴硬!”“一只大飯桶,一個書呆子,還逞什么威風?”“莫大肚子,待會兒必讓你最后一個才死”亂糟糟的也不知多少人慘笑,恍惚間似有無數鬼影在黑漆漆的林子里亂舞狂嘯。
“操你姥姥!”莫愁一拍肚子,聲若洪鐘地吼道,“爺爺這飯桶里盛的都是爛蝦須子!還有多少大蝦米、小蝦米、老少蝦米,便一起滾過來吧!”話音未落,便有一串亂箭激射過來。唐晚菊和莫愁揮刃抵擋,卻仍有幾支箭釘在了廂車上。南宮馨心驚肉跳,“啊”的一叫,不禁一把揪住了劉三寶的手,劉三寶呼呼喘氣,只道:“別怕,別怕!”
卓南雁和林霜月卻是端坐不動。黑漆漆的車廂內,南宮馨也瞧不清卓南雁他們兩人臉上神色,只見林霜月的短劍在那里幽幽地閃光。但聽得車外喝聲起伏,似乎唐晚菊和莫愁已和人交上了手。
車前都是連綿不絕的兵刃撞擊之聲。卓南雁凝神聽了片刻,忽道:“十二個人分成三撥兒,輪番上陣,嘿嘿,全是龍驤樓的手段!”忽聽得有人長聲慘呼,依稀便是那駝背老者的聲音。跟著那疤面老婦嘶聲大叫:“唐晚菊你個殺材,老娘跟你拼”驀聽唐晚菊沉聲斷喝:“中!”那老婦的叫聲便硬生生地斷了。
連折了兩個龍須,四下里忽然間喊殺之聲大起。卓南雁“嘿”了一聲:“這下子一群龍須并肩子全上了!”驟聞莫愁悶哼一聲,跟著破口大罵:“操你姥姥!”唐晚菊忽地揚聲喊道:“林姑娘,你們護著卓兄先走一步!”
林霜月道:“不錯,咱們在這里當靶子,只有拖累他們!三寶,看好你大哥!”不待他回答,已飄身出了廂車。劉三寶應了一聲,烈火刀鏘然出鞘。林霜月才關上車門,便聽有人嘶聲怪叫:“這妞兒漂亮,給老子留著!”“不成,她最合老子胃口!”兩聲慘叫隨即騰起,血花直濺進車里,顯是兩個龍須已被林霜月快劍斬了。
一只鐵蓮子卻從車窗斜射入車,貼著卓南雁的鼻尖掠過,狠狠插在車頂上。卓南雁紋絲不動,倒是南宮馨又驚得大叫了一聲。卓南雁穩穩地道:“掀開前窗!”劉三寶看他穩如泰山,不覺精神一振,打開前窗來,夜色中正見著林霜月長發飄飛,右手挽韁,左手揮劍,如雨劍光四下里鋪散開去。卓南雁灼灼地盯住她窈窕的背影,卻覺一陣陣地難受。
眾龍須都被莫、唐二人阻住了,林霜月不費多少力氣便駕車沖出了重圍。馬車急速狂奔,卓南雁聽得喊殺聲漸遠減弱,心底卻滿是惆悵:“難道我今生今世都會成旁人的累贅嗎?總要累得他們為我流血,為我擔憂?”一念及此,胸中煩悶欲炸,抬眼看時,卻見一鉤殘月從云隙間探出臉來,淡淡清輝灑在山道上,馬車如在霜地里奔走。
猛聽隆隆聲響,前方一棵大樹竟斜了身子,直向馬車砸下來。南宮馨驚叫聲中,林霜月銀牙緊咬,拼力打馬。那大黑馬吃痛不過,奮力疾躍,竟拖著廂車躥了過去。但前面一顆顆的大樹先后砸了下來,林霜月只得奮力勒馬,車輪咬噬山路發出咯咯吱吱的尖叫,廂車終于停了下來。
四下靜悄悄地卻沒個人影,濃密的野林內黑得如同潑了墨一般。群山中只聞風蕩松濤的嗚嗚之聲。
南宮馨側耳傾聽,卻再也聽不到身后有一絲廝殺吶喊之聲,心底七上八下:“難道唐公子、莫大肚子兩個都被龍須擒住了?這大樹接二連三倒下,卻又是什么埋伏?”劉三寶見她伸手報肩,似是弱不勝衣,不知怎地胸中一熱,伸掌握住了她的手,大大咧咧地道:“別怕,有我呢!”
南宮馨睨他一眼,竟再沒出笑他,反向他身旁偎了偎。車子里極靜,劉三寶覺得她的身子嬌怯怯地靠了過來,便帶過來一抹若有若無的香氣。那香氣似是長了腿,從他的鼻端直往心里面鉆,掌中握著的那只玉手也軟了起來,似乎柔若無骨。一瞬間劉三寶只覺全身都熱了起來,四肢騰滿了力量,攥刀的手更是虎虎生威。
林霜月已躍下車來,雙劍一錯,凝望著黑黝黝的密林,嬌叱道:“這時候還藏藏掩掩嗎?現身吧!”
忽然間車前火光大亮,四處笑聲響亮,七八道黑黢黢的身影晃蕩蕩地走了出來。這幾人形容怪異,有和尚,有頭陀,更有個手揮銀索的老婆子,幾人臉上卻都帶著面具,湊在一處,說不出的詭異。
“原來是你們!”林霜月的目光在那紅袍和尚身上一掃,便看出是當日在乾坤賭局外曾跟蹤過自己的龍須,“是余孤天遣你們來的嗎?”
那和尚冷笑不答。那白發婆婆卻踏上一步,怪笑道:“林圣女,今日蒼龍五靈齊到,便是天王老子也沖不出這片林子。嘿嘿,只要你乖乖地將那姓卓的小子留下,咱們也不為難你!”
“蒼龍五靈?”林霜月嫣然一笑,“余孤天都一敗涂地了,你們這幾條小蛇還想興風作浪?”那婆子眼芒一寒,森然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西門、韓娘子,老婆子知道你們新晉蒼龍五靈,急于露臉,便上去領教一下林圣女的高招吧!”
兩道身影分從左右撲到,左首那人是個鐵塔般的壯漢,身量奇高,恍若洪荒巨人,手揮一柄大斧;右首那人卻是個衣衫紅艷的婦人,雙掌分持蛾眉劍。那艷婦撲得奇快,雙刺蕩起一串清光,連綿刺到。
林霜月反手一招“并蒂蓮花”,日月雙劍齊出,竟是后發先至。那艷婦料不到她陡然拖出如此以險搏險的狠招,倉惶疾退,仍是慢了半步。劍光閃處,那婦人頰邊鬢發亂飛,面具也被林霜月一劍挑開,現出一張面目姣好的慘白臉孔。林霜月一劍得手,身形便如影隨形般欺了過去,連環三劍分刺對手三處要害。那美婦手忙腳亂之際,猛聽那巨漢怪吼一聲,斜刺里撲上,宣花大斧劈面砸下。林霜月纖腰一扭,飄然轉開,眼見那美婦借勢逃開,不由暗叫可惜。
她知道當此之際,進則生退則死,刷的一劍,自漫天斧影中直插進去。那巨漢怪叫聲中,大斧橫掃在林霜月的新月劍上,登時火花四濺,震得她玉臂酥麻,但她短劍疾收,仍是在那巨漢的臂膀上劃出一道血槽。
那老婆子眼見林霜月劍光霍霍,大占上風,嘶聲叫道:“紅日和尚,你去擒了那姓卓的小子!旁人都跟老婆子并肩子齊上啊!”但聽幾聲大吼,四五道黑影直向林霜月卷來。那紅袍和尚哇哇大吼,手揮鐵鏟,猛向馬車撲到。
劉三寶早就躍躍欲試,大喝一聲,躍下車來,也不管那和尚撲得猛惡,烈火刀便迎面砍下。這一刀迅猛如電,砍在那方便鏟上,竟將那和尚劈退了三步。林霜月深陷重圍,一顆芳心卻全系在那馬車上,眼見那和尚才稍稍一退,便又瘋了般地向馬車沖去,不由心若油煎。
便在此時,猛聽有人大吼一聲:“大伙兒暫且住手!”吼聲突兀,便似霹靂乍響。眾人均是心神一震,仰頭看時,卻見一個黑袍大漢已縱馬搶到了山道前。眾龍須一見那大漢,登時齊聲呼嘯,紛紛退開幾步。
卓南雁瞥見了那大漢鐵塔般的身影,不由雙目一凝,暗道:“怎地是他?”那大漢卻是當年完顏婷在芮王府的親隨黎獲。那晚王府驚變,黎獲曾被那耶律瀚海擊傷,其后不知所終,不想今日卻在此地突現。
“郡主有令!”黎獲目光灼灼,在眾龍須臉上掃過,“暫且放過卓南雁!”那白發婆婆翻起白眼,瞪著黎獲道:“黑炭頭,你說的可是真的?”黎獲冷哼一聲,將手中一塊黑沉沉的令牌揚起,喝道:“哭婆婆說的什么話!這等大事,我豈敢胡!”一揚手,將那令牌向哭婆婆拋去。
哭婆婆接過令牌,細細掃了幾眼,登時神色一恭,叫道:“既然郡主交待了話兒,咱們還啰嗦什么!”將手一揮,幾個人迅疾向密林深處隱去。黎獲向端坐在廂車旁的卓南雁望了望,低嘆一聲,便待撥轉馬頭。卓南雁忽道:“黎獲!”黎獲忙勒馬回身,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卓公子有何吩咐?”卓南雁也嘆了口氣,緩緩道:“在下的兩位朋友請你們也莫要為難!”他生平甚少求人,更決不會跟對手吐一字軟話,但此時憂心朋友安危,也只得開口。
“婷郡主倒沒吩咐這個,”黎獲“呵呵”一笑,“但卓公子的兩位朋友跟我們本無梁子,卻也不必結這仇恨!黎某這便過去瞧瞧!”就在馬上躬身一禮,“卓公子保重!”見卓南雁微微點頭,他才策馬而去。
山道間終于冷寂下來,林霜月才“嗤嗤”一笑:“雁哥哥,你那婷郡主,對你倒很是有情有意啊”卓南雁苦笑一聲,忽覺胸中一陣煩悶,不禁扶住了窗沿。適才他一直揪著心注目觀戰,此刻強敵一退,心神一松,便又頭暈目眩。林霜月本待說幾句玩笑,見了他神色,不由一驚,忙搶上去將他扶入車內躺好。
長鞭一響,馬車又轆轆前行。廂車內的南宮馨忽地輕聲道:“喂,你該放開我的手了吧?”原來劉三寶適才下車迎敵,上了車后不知不覺地又抓住了南宮馨的玉手,聽得南宮馨這句話,他才“啊”了一聲,那手像碰了熱水般地跳開,一張臉突地漲成了一塊紅布,嘴里只知道“嘿嘿”干笑。出奇的是,伶牙俐齒的南宮馨這回只是幽幽地望了他一眼,居然沒有出笑話他。馬車行不多時,林霜月便也覺玉臂發酸,跟著頭也昏沉起來,忙伸手扶住了車轅。南宮馨自后見了,忙道:“月姐姐,你進來歇歇,我們駕車!”不由分說,將林霜月挽回車內,轉頭對劉三寶道,“毛頭小子,過來趕車!”
不知怎地,這時劉三寶聽她叫自己“毛頭小子”,竟覺萬分舒服,得了圣旨般地躍了過去,跟她并坐一處。他跟隨撲散騰多日,馬術練得極精,韁繩一抖,便像模像樣的,口中“駕、駕”地吆喝,那大黑馬乖乖地繞過前面橫木,再向前行。
南宮馨偷睨他一眼,忽地格格一笑。劉三寶道:“你你笑什么?”南宮馨嫣然道:“人家愿意笑,你管得著嗎?”劉三寶也“呵呵”地笑了起來,但覺那夜風暖暖的、柔柔的,吹在身上,說不出的舒爽愜意。
林霜月斜倚在卓南雁的榻旁,聽得卓南雁呼吸平穩,芳心漸安,又見前面的一對少年忽而竊竊私語,忽而歡聲低笑,她心底也不禁泛起陣陣溫馨,偎在卓南雁身旁,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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