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天遁宮的遺址所在,本就是明教教內的一大隱秘。林逸煙為了破解這謎題,曾在大云島內遍翻教內的遺典,終于發現天遁宮與九幽地府間相互關聯的一些蛛絲馬跡。他化名風滿樓潛入林府,其中的一大目的,便是利用秦家之力收服九幽地府,再尋找到天遁宮。但九幽地府深廣難測,近來林逸煙又要全力籌謀瑞蓮舟會,一直難以分身細查。
知道這天遁宮與九幽地府之間的隱秘關聯的,在明教內也只寥寥數人,余孤天卻是其中之一。當年因余孤天是個“啞巴”,決不多泄密之憂,反為林逸煙選為弟子,得以隨侍左右。日久天長,林逸煙翻查天遁宮的遺秘所得,余孤天便也略知一二。
那晚卓南雁和林霜月退入九曲遁天谷后不知所蹤。萬秀峰久居臨安,多年來武林豪客深入谷內探險遇難的往事他都一清二楚自不敢貿然涉足,借口轉日瑞蓮舟會上還要參賽,便即拉著余孤天遠走。
余孤天性子細密,回去后卻越想越是不安。他深知經過龍驤樓苦訓的龍驤士往往求生之能極強,若要力保龍蛇變的萬全,必然將卓南雁斬草除根。沉思良久,他終于決定再探探那九曲遁天谷,便精心備好繩索火把諸物,施展龍驤樓的追蹤秘法“躡蹤術”,重又小心翼翼地攀下。
他也略曉明教的圣火靈文,入洞后見了天遁宮的遺跡登時大喜。但在這漆黑一團的曲折山洞內施展躡蹤術,實在是費勁至極,饒是余孤天心細如發,循著兩人遺下的淡淡足跡追蹤,也是進境緩慢。幾次他都想中途退出,但想到天遁宮似乎隱藏著明教的極大機密,卓南雁于瑞蓮舟會前逃跑更是事關重大,余孤天便只有咬牙前行。
他起步本晚,又沒有卓南雁那感知四周的忘憂心法,是以行速奇慢,費盡心思地尋到石壁之前時,卓南雁和林霜月早已脫困多時了。余孤天初時懊惱無比,但驀然間瞧見刻在石壁上的“三際神魔功”的法本,登時怔住了。
自得龍驤樓主完顏亨傳功后,余孤天一直難以駕馭體內的渾厚真氣,夙命渴盼的,便是能有緣一睹明教上乘內勁的修煉心法,哪知會在這山窮水盡之際,驟然得睹明教失傳數十年的鎮教奇功心法。
霎時余孤天心頭狂喜,激動得淚花四溢,追尋卓南雁的心思剎那間便丟到了九霄云外。“天助我也!這莫不是天助我也?”他仰望高聳面前的石壁,陡地雙膝一軟,跪下來嘭嘭地連磕了八個響頭,這才抬頭細瞧法本全文。
他數月來一直苦思如何調御體內真氣,此刻潛心默誦碑文,當真如饑得食,如旱得雨,不知不覺之間,真氣便隨意運轉。這三際神魔功跟他自幼修習的明教功法一脈相承,更是當世第一魔門心法,效驗之奇,普天下也只有天衣真氣可與之匹敵。余孤天依法潛轉內氣,頃刻間便進入恍兮惚兮的境界,真氣如道道滾燙的熱流,隨心流轉,渾身暢快難。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耳邊水聲潺潺,他睜開眼來,才見火把早已燃盡。余孤天喜不自勝,但想到陳鐵衣還在自己手中,依著“風滿樓”兵分兩路的安排,他還須回去依計混入建王府的劃手內。他默算時辰,知道再也不能耽擱,再燃起一根火把,仰天依依不舍地望了望石壁,驀地心中一動,將法本背得滾瓜爛熟,便揮起利劍刮去字跡,這才出了洞門,急匆匆趕回。
陳鐵衣早被“風滿樓”擒住,施了靈巫印,暗中囚在林府。余孤天趕回林府后便入室靜修,候到天明才換了裝束,挾持著陳鐵衣一同趕到了西子湖畔。因陳鐵衣神志受控,心神恍惚,余孤天混入建王府劃手隊中也就順順當當。只是余孤天也沒料到他厭恨無比的林府軍事“風滿樓”,竟是自己一直畏如蛇蝎的師尊林逸煙所扮,更料不到會有洗兵閣之變,竟致“風滿樓”再難趕回對陳鐵衣施展巫術。
眼見陳鐵衣神志漸清,終于掙脫靈巫印,余孤天忙拍中他腰間麻穴,親自出馬。雖只苦練了半晚三際神魔功,但余孤天根基素厚,體內真氣之雄渾,更是當世罕有人匹敵,這半晚之間,竟突飛猛進地修到了第二重的仙魔勁。魔功和真氣豁然貫通之下,不但全身真氣運轉如意,更能借氣出力,功力陡然增了數分。
此時高臺激戰,余孤天神功乍運,果然便讓卓南雁難以應付。
天色愈發沉黯,吹在臉上的風已夾了些霏霏雨絲。余孤天昂起頭來,望向空蒙的天穹,卻見煙霾般翻滾的濃云似乎就壓在自己頭頂,這讓他驟然生出一種難的壓抑空虛。“大哥,本來你我不必如此的!”他幽幽地一嘆,“小弟孤苦伶仃,承你自幼就帶著我、護著我小弟卻一直防著你、瞞著你”
“不錯,”卓南雁聽他語帶感傷,心底竟也生出幾許悵然,苦笑道,“其實自小到大,我都看不懂你!”余孤天孤傲的雙眸掠過一抹痛楚之色,卻“嗤嗤”笑道:“若是咱們還做兄弟,小弟自可跟你慢慢說起我的身世。可惜”他說著冷冷搖頭,“你永遠也沒有這機會了!”
話音一落,余孤天十指“咯咯”作響,指尖耀出詭異的白光。卓南雁知道他的三際神魔功已蓄勢待發,生死之際,只得拋卻雜念,凝定心神,霎時間頭頂的浮云、耳畔的雨絲、腳下的碧波,甚至湖底的游魚,都被他收入心底。
他昨晚曾以“幻空訣”驚走了林逸煙,此刻對陣余孤天,只盼也能重入三際托空的妙境。卻不知這等禪境須得實實在在地悟得,卓南雁對禪學一知半解,昨晚于九死一生之際,得大慧禪師以禪門獅子吼功相助而契入妙境,實乃誤打誤撞。這時越是強求,越是難以進入悟境。
余孤天驀地振聲厲嘯,聲若萬鬼齊哭,震得圍繞臺下的舟上群豪心膽俱寒。卓南雁一凜之間,余孤天已如鬼魅般掠到,左爪右掌分進合擊,出手正是明教的天魔萬劫掌。卓南雁雙掌齊振,劈面迎上。這時他全身功力提到十成,這招“玉碎勢”使得氣韻橫生,卻不帶一絲掌風。
林霜月在白堤上望見卓南雁兀自苦斗,芳心絞痛,忽地扯住羅雪亭的衣袖,凄聲央求:“羅老,求您快想法子救他,叫他叫他不要打了!”羅雪亭忙振聲大喝,呼喊卓南雁下來,但見卓南雁兀自苦戰不理。他也無奈搖頭,黯然道:“南雁性子剛直,此刻決計不會退縮況且此戰,他未必會敗!”遠遠佇望,但見卓南雁將“寓至剛于至柔”的武學妙理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心底既感欣慰,又覺憂慮。
余孤天尖嘯不止,掌勢爪影變幻莫測,天魔萬劫掌生出的強大氣勁,已把卓南雁掌勢封得密不透風。勁氣交擊之聲密如爆豆般地響起,兩人瞬間疾拼了十幾掌。卓南雁一聲悶哼,腳下拖泥帶水般退開數步,胸前衣衫碎裂,口角竟也滲出血絲。余孤天也覺氣血翻滾,但見卓南雁臉色慘白,他雙眸寒光乍閃,冷笑道:“大哥,你斗志已失!”嘶聲怪嘯,又再掠來。
兩人這次交手,卓南雁以疲弊之身迎戰養精蓄銳的余孤天本就頗為吃虧,偏偏高臺狹窄,功力暴增的余孤天可恃強橫沖直撞,卓南雁卻無處騰挪。此消彼長之下,卓南雁更難應付。又過數招,余孤天驀地翻掌直出,這一擊快如掣電,卓南雁難以閃避,只得揮掌相對,登時胸腹劇震,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雁郎”林霜月失聲驚呼,芳心痛得如被萬箭攢刺,驀地銀牙緊咬,自白堤上疾躍而起,直搶到一艘虎頭舟上。虎頭舟上的兩個校尉見一個明艷絕倫的少女從天而降,驚奇得竟忘了呼喝,一愣之間,已被林霜月揮指點了穴道。她揮槳如飛,駕舟便向蓮池沖去。湖上巡視的其他虎頭舟校尉忽見一個美貌少女縱舟馳向龍池,均感大惑不解。
萬秀峰此刻正在蓮池外仰頭觀戰,只盼余孤天快些了結此戰,驟見林霜月揮舟而來,忙揮起龍旗,橫了黃龍舟攔上,冷笑道:“圣駕在此,林姑娘不可亂來!”
莫愁眼見卓南雁勢窘,心下焦躁,昂頭嚷道:“大雁子撐住了!本公子前來助你!”他身旁的頭名劃手正是丐幫長老醉羅漢無懼,見他挺著肚子躥上了龍頭作勢欲躍,忙叫道:“莫愁,你武功不成,去不得!”莫愁罵道:“去你姥姥的,去不去得,試試才成!”猛然提氣,掠上丈外的木樁。
哪知鐵索相連的木樁距離蓮池中心的金臺甚遠,莫愁心急火燎地躥上木樁,才想到以自己的輕功實難凌空一下躍上金臺。但此刻眾目睽睽,有進無退,莫愁只得斜身踏上鐵鏈,只想尋個近處躍出。不料他雙足踩上滑溜溜的鐵鏈,腳下立時劇晃不止。莫愁肥胖的身子隨著鐵鏈左右搖晃,驚急之下只得展開龍驤步,沿著鐵索疾掠而出。
人在動中,反倒更易平衡,只是這一來莫愁勢成騎虎,只得腳踏鐵鏈飛轉不止。他口中“哎喲、哎喲”“他姥姥的”地大叫不止,肥胖的身子卻越轉越快。這本是極為滑稽可笑之事,但龍舟上各派群豪都昂頭凝望金臺上生死攸關的激戰,竟沒一人發笑。
激戰既久,余孤天的三際神魔功運轉得愈發得心應手,掌上勁力一招猛似一招。卓南雁頹勢盡現,卻覺一股執拗之氣彌漫胸底,將“變動不居,周流六虛”的補天劍意化入掌法中,雙掌圓轉激發,苦苦封住余孤天猛惡的掌勢。兩道身影倏進倏退之間,猛聽二人齊聲悶哼,卻是卓南雁一把撕破了余孤天胸前衣襟,但左腿卻被余孤天森冷的指力注入,遍體生寒。他進退不靈,愈發險象環生。
本來卓南雁適才不敵,尚可全身退走,但此刻胸口內傷隱隱作痛,腿上僵硬陰冷,已是欲退不能。眼見余孤天掌上沉渾的勁力抽絲縛繭般將自己緊緊纏住,卓南雁心底一陣黯然:“我這一去,卻讓小月兒情何以堪!”
忽一昂頭,但見漫天烏云滾滾,壓頂而來。心念俱喪之際,這寂寥幽暗的蒼冥映入眼內,竟顯得萬分恢弘廣闊,猛然間一句話利電般地閃入心底:“茫茫廣宇,悠悠萬物,惟在我心!到我無心之境,復有何物可以擾我?”
他的心神才動,便覺一股蓬勃之氣隨意流轉,陡然間映在眼內的天地萬物都活潑清晰起來。忽聽余孤天厲聲低嘯,十指箕張,劈頭鑿下。“到我無心之境,復有何物可以擾我?”卓南雁仍在咀嚼這句語,左掌卻順勢輕撥,一股渾厚的掌力隨掌涌出,于間不容發之際蕩開余孤天沉著的掌力。
“完顏亨!”卓南雁心中驀地一動,隨即想到,這句話正是完顏亨在翠鶴山頂施展天衣真氣時所念的修煉要訣,“那時完顏亨激戰獅堂雪冷和天刀門主兩大絕頂高手,也是生死一線,卻為何要念這一句話?莫非這正是他千難萬險之際悟出的天衣真氣的訣竅?”剎那間深印心底的天衣真氣的字句又再顯現,更覺完顏亨所說的這句話,正是高屋建瓴的綱領之語,登時他心底一片恢弘氣象。
心念才動,一股澎湃的勁氣便自腹內騰起,隱隱欲與天上翻滾的云氣相接。卓南雁忽然明白了當日羅雪亭所說的“無法擺脫的魔功”之意,只需修煉有成,便會欲罷不能,此刻心念沉浸其中,全身真氣竟在不知不覺間發動起來,循著天衣真氣之法悄然流轉。若在平日,他自會轉念不思,但這生死攸關之際,驟然發覺了對抗三際神魔功的無上妙法,哪容他再斟酌他顧!
在余孤天開山斷岳般的掌力催逼下,卓南雁雜念盡去,掌勁愈發開闊渾厚,針鋒相對地疾拼數掌,竟不落下風。天上云氣四合,激蕩翻滾,忽有一道云氣亭亭如蓋,如龍取水般向卓南雁頭頂上涌來。剎那間卓南雁體內真氣與天地相應,渾身大氣鼓蕩,陡然間只覺腿上一暢,余孤天注入體內的寒氣盡去,心神大振之下,掌勢愈發磅礴雄渾。
“大哥怎地忽然間換了個人一般,難道適才一直在假意示弱?”余孤天跟他連拼幾掌,只覺卓南雁的掌力一浪高過一浪,震得他經脈裂痛,難過得似要吐血。
“莫不是天衣真氣?”羅雪亭仰望天宇上煙舞龍奔般垂下的濃重云氣,忍不住驚呼出聲。林霜月本待縱舟沖入,忽見卓南雁掌勢暴漲,芳心驚喜,仰頭觀望,如在夢中。四方百姓乃至舟上群豪都覺大開眼界,跺腳撮唇,拼力呼喝,吶喊聲震耳欲聾。
卓南雁體內勁氣一足,便不敢再運天衣真氣,但他此時內傷盡愈,真氣暴增之下,掌力已如怒潮決堤般沛然難御。余孤天內勁上的威勢一去,短處盡現,不由越斗越驚,越戰越是膽寒。
驀然間兩人洶涌的掌力激撞一處,爆出驚雷般的一聲勁響。那條玉龍發出咯咯脆響,龍身竟被掌力震裂。余孤天身子劇晃,心念電閃之下,橫掃一腿,將龍嘴中銜的龍蓮踢得高飛而起,遠遠向湖心落去。他身子疾縱,猛向龍蓮抓去,旁觀眾人發出潮水般的一聲哄叫,既驚于龍蓮飛落,更懾于兩人驚神泣鬼的武功。
卓南雁大喝一聲,怒龍騰霄般掠起,凌空一掌“斷流勢”拍向余孤天背心。余孤天身在半空,堪堪要抓到龍蓮,但覺背后掌力如潮涌到,只得扭身接掌。兩股掌力在空中并迸,登時激得龍蓮再次飛起。卓南雁意氣飛揚,一掌才出,第二章“玉碎勢”便又洶涌而至。
便在此時,忽聽有人振聲怒喝,一道紫影箭射而到,拳發如電,猛向余孤天劈來。正是陳鐵衣此時運氣沖開穴道,自龍舟上橫空躍來。他這一擊蓄勢良久,滿腔憤懣悲怒,俱化入這一招三舍奪魂拳中。
余孤天正全力應付卓南雁開山斷岳的六陽斷玉掌,驟見陳鐵衣合身撲到,驚得肝膽皆喪,半空中疾展大天羅身法拼命騰挪,卻仍難以盡數避開兩人的掌力,慘哼聲中,鮮血狂噴,陡向水中落去。
眾人又發出轟然驚呼,那朵金蓮卻搖搖晃晃,終于飛墜而下。這時莫愁恰好搖搖晃晃地履著鐵鏈奔來,猛一伸手,竟將龍蓮抄個正著。“我得了龍蓮啦!”莫愁大喜之下,再難站穩,撲通落入水中,不顧汩汩灌入口中的湖水,兀自狂呼不止,“他姥姥的,本公子得了龍蓮啦”
這一輪驚心動魄的龍蓮之爭,最后竟然如此巧之又巧地落入丐幫莫愁之手,當真是誰也料想不到。萬秀峰、南宮禹等人或驚或惱,均是懊喪無比。丐幫群豪卻齊齊振棹歡呼,將濕漉漉的莫愁拽上龍舟。堤岸上的萬千百姓更是拼命叫喊湊興,喧囂之聲沸反盈天。
乘這一亂之間,余孤天已潛入水中,疾向孤山西麓游去。適才他兩面受到,于電光火石之間權衡利弊,將卓南雁剛猛絕倫的掌力避開了十之七八,以背心硬生生接了不死鐵捕一記三舍奪魂拳。饒是陳鐵衣穴道剛解,這一拳也讓余孤天經脈劇震,五臟撕裂般難受。好在他自幼在洞庭湖畔修煉,水性精熟,身入水中,反倒渾身一松,三際神魔功悄然運轉,自水底鼓氣游竄,水蛇一般悄然游向孤山。
陳鐵衣一擊得手,肩頭也中了余孤天拼死反擊的一記肘錘,強忍劇痛飛落到一艘虎頭舟上,眼望湖面上若有若無的一條水線,大喝道:“抓住他!”卓南雁縱下金臺,正落在林霜月的虎頭舟上,跟林霜月合力操舟,循著余孤天的水痕窮追不舍。
正亂之間,不知是誰嘶聲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孤山祈安壇后便是秀木掩映的高臺樓閣,那本是給高宗和嬪妃歇腳時所用的簡易行宮,此時卻是濃煙滾滾,火光沖天。祈安壇上觀舟的君臣和賀使、持械護衛的禁軍和鐵衛,盡皆大驚。猛聽砰然一聲震響,玉壇西側的彩棚內竟又爆出一片火光,道道煙霧自珠簾內升騰而出。簾內的眾嬪妃宮娥被那怪煙嗆得睜不開眼,再也顧不得體面,尖聲嘶叫,倉惶奔出。
眾鐵衛禁軍亂糟糟地四下奔突叫喊:“有刺客!”“什么人驚了鳳駕?”霎時間狂呼聲、嘶喊聲、哭喊聲鬧成一團。趙祥鶴的頭忽然大了一圈,形勢混亂如此,已全然出乎他的意料。“護駕!護駕!”他揚眉大吼,振臂將身側六神無主的鐵衛推得四散飛跌,拼力向趙構處擠去。
“太子!”當先醒悟過來的卻是虞允文。適才舟會上的諸般變故,早讓他心底生疑奈何大宋規矩太多,圣駕端坐玉壇上,他官職卑微,難以近前。此刻形勢一亂,他登知只怕有龍須混雜其中,乘機刺殺趙瑗。
卓南雁和陳鐵衣眼見祈安壇上侍衛和群臣狼奔鼠竄,也是齊齊一凜,均知形勢驟亂,二人只得舍了余孤天,調轉舟頭,疾向祈安壇駛來。
縱火的人正是撲散騰和完顏婷。
原來余孤天出手奪蓮,無論成敗,事后均需乘亂脫身。余孤天一上金臺,撲散騰便悄然離座,直奔壇后的行宮伺機下手。以他的武功機智,這等煽風點火的小事,自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完顏婷則早就扮作宮娥混入彩棚內,待行宮火勢一起,便悄悄燃起一枚雷火彈,跟著趁亂退出,去接應余孤天。
龍蛇變最后的這般變化是亂中求勝,陷中脫身,勢必會危及格天社大首領的烏紗帽,事后自不能讓趙祥鶴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