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既到,闔府賓主人等便全都要跪倒接旨。卓南雁挽起花容失色的完顏婷,也跪在床角,心內念頭起落:“葉天候在他那錦囊妙計中囑咐萬千,要我在今日之前下手,難道今日當真有什么變故?只是要探知金主完顏亮的心思,那是何等不易,葉天候又怎能安排得如此天衣無縫?”凝神細聽,但這里離前廳太遠,那宣讀圣旨的內侍中氣不足,聲音聽不真切,隱約地聽得什么“包藏禍心”、“邪魔魅術”的字眼,料得這道“圣諭”兇險之極,暗道:“只怕真是給葉天候料中了,完顏亮要對完顏亨下手啦!”
卻聽前廳忽然亂了起來,顯是圣旨已然念完,完顏亨抗辯之聲陡然傳來:“請回復圣上,這必是下面的奴才信口誣陷”卓南雁正待細聽他說些什么,完顏婷卻一把抓住他的臂膀,顫聲道:“雁哥哥,這是怎么了,皇上又來下的什么圣旨?”卓南雁此時心內也是亂成一團,挺身站起,道:“你在此歇著,我去前面看看!”完顏婷道:“不成,咱們一起去!”卓南雁百忙之中回頭瞅她一眼,卻見那胭脂點染下的嬌顏顯出些蒼白,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盡是依戀和依賴,心內一軟,拉著她的手,默然無語地分開眾人,便向外走。
擠過來瞧熱鬧的一眾后生也慌了神,亂糟糟地低聲私語,瞧著他們的目光也滿是古怪。那禮官在他們身后六神無主地嘟囔:“這這交巹跟合髻之禮還沒行吶!”
卓南雁跟完顏婷大步走到前廳,卻見堂前已亂作一團。傳旨宦官仍舊是晌午那位,這時卻已換作滿面的陰森,他身旁卻立著數十位大內侍衛,以烈火刀蒲察怒為首的“五行天刀”赫然在內,個個如狼似虎,緊盯著卓立堂中的完顏亨。適才還傳杯酣飲的大小官吏這時已全都神色凄惶。
性子暴躁的蕭別離正自罵罵咧咧:“哪個天殺的狗奴才膽敢誣告王爺,老子揪他出來,活剝了賊廝鳥的皮!”余孤天卻面色蒼白地立在一旁,一不發。卓南雁跨到余孤天身前,低聲道:“出了何事?”余孤天瞅了瞅他們身上的紅燦燦的新裝,顫聲道:“有人誣告王爺包藏禍心,說王爺以邪術,咒饜當今圣上宮里派這陳公公來,要闔府查檢!”他身旁的蕭別離忍不住破口大罵:“放他娘的臭狗屁,王爺忠心耿耿,天下哪個及得上,圣上怎會信那狗奴才的話”
完顏亨不待蕭別離說完,揮手便止住他,望著那內侍道:“陳公公持意要搜,原無不可,但今日是小女婚典吉日,請公公看在本王薄面上,容得過了今日再搜如何?”陳公公仰天打個哈哈,道:“往日里王爺的吩咐,咱可都是樣樣遵從,般般奉行,但這一回查抄王府,卻是圣上的旨意,依了王爺,咱的腦袋回去便要給圣上敲碎啦!”饒是完顏亨素來鎮定自若,見了陳公公這憊懶模樣,也不禁身子微微發抖。
蒲察怒忽然從陳公公身后踏上一步,冷冷道:“王爺,咱們有皇命在身,事已至此,可也通融不了許多啦!”猛地回身向眾侍衛喝道,“搜!”完顏亨眼見蒲察怒身后幾個大內侍衛雄赳赳地便待撲上,臉上已是蒼白一片,正要說什么,忽見女兒完顏婷挺身上前,昂然道:“父王,咱們身正何怕影斜,便讓他們去搜!”
蒲察怒冷笑道:“還是郡主曉事,若是過得今日無事,卑職再來給新娘子賠禮!”將手一揮,正要帶人沖上,忽聽有人怪聲喝道:“蒲察怒,便要搜,也得你一人恭恭敬敬地四處看看,芮王府內容不得你身旁那群狼崽子撒野!”一個衣著邋遢的老者隨聲閃出,長發披肩,滿露怒容,正是龍吟四老中的燕老鬼。蒲察怒獰笑道:“早聽說龍驤樓內只知有王爺,不知有圣上,想不到果然如此!老子偏要一起搜,閃開!”怒喝聲中,揮掌向身前的燕老鬼拍去。燕老鬼長眉乍揚,揮掌迎上。
完顏亨知道燕老鬼功力精深,蒲察怒遠非所敵,忙高叫一聲:“手下留情!”哪知“啪”的一聲,二人雙掌相交,蒲察怒穩如泰山,燕老鬼卻騰騰騰地退出三步,險些栽倒在地。完顏亨大驚之下,玄功默運,陡覺腹內散亂一片,竟提不起內勁來,立知適才飲的酒已被人暗中做了手腳。
鐘離軒素來與燕老鬼交厚,眼見他吃虧,大喝一聲,便待沖上。哪知他身子才動,猛覺一股陰柔之極的掌風斜刺里拍到,要待躲閃,卻覺內息紊亂,“啪、啪”兩聲,肋下期門穴、章門穴已然受制。鐘離軒回頭瞧見動手偷襲自己的卻是百里淳,不由呵呵冷笑:“好,好兄弟!”說罷身子搖晃,一頭栽倒在地。
卓南雁大吃一驚:“完顏亮竟聯絡到了龍吟四老中的人物倒戈一擊!想必對今日之變,早不知下了多少苦功了。嘿嘿,虧這完顏亮午時還派人來欽賜匾額,那是做足了樣子給世人瞧,他這皇帝對臣子完顏亨可是仁至義盡了。”忽然身上冒出一層冷汗,“葉天侯怎能如此料事如神,算出完顏亮這時候要對完顏亨下手?”
眾賓客眼見霎時間婚宴喜事變成了刀兵相向,全不由亂了方寸,有人便喊:“芮王爺素來公忠勤能,哪會做此忤逆之事?”有人卻高叫:“老夫只來吃杯喜酒,跟完顏亨素無瓜葛,咱們這就要回府!”一時廳上呼喊嘶叫之聲大作。蒲察怒提氣喝道:“今日卑職只是奉旨查抄芮王府,跟赴宴的諸位大人無關,請各位大人暫且回府!”眾官員聽了這話,如釋重負,呼拉拉地便要往外涌。
這時堂外卻涌來不少龍驤士,氣勢洶洶地要對蒲察怒等侍衛動手,完顏亨仰天一聲長笑:“皇恩浩蕩,皇恩浩蕩!”猛一擺手,將怒沖沖的眾龍驤士壓住。他卻踏上一步,喝道:“諸位高朋慢走!我完顏亨赤膽忠心,天日可鑒,便讓他們去搜,諸位稍候片刻,且留下作個證人如何?”眾官眼見一群龍驤樓侍衛虎視眈眈地擋在廳外,只得無奈退回。蒲察怒叫道:“如此,便得罪了!”數十個大內侍衛呼拉拉地四散撲來,院子里的小官小吏哭號著作鳥獸散,后來趕到的龍驤士卻要闖進堂來,場面亂得不能再亂。
完顏婷緊挽住卓南雁的手,玉頰之上珠淚漣漣,道:“雁哥哥,他們這群狗奴才”卓南雁忽地想起一事,輕拍著她的手道:“莫怕,狗奴才搜不出什么來,待會兒自會夾著尾巴跑掉!”心中暗想:“蒼天在上,虧得我沒依著葉天候的主意放那咒饜,起碼不必一輩子問心有愧!”
完顏亨眼見蒲察怒率人便往四處亂闖,扭頭向蕭別離使個顏色。蕭別離點一點頭,帶了幾個龍驤士,緊跟在蒲察怒身后搜尋。這時廳上赴宴的顯貴高官倉皇無助地坐著,還有些跟完顏亨交厚的摯友親朋不住口地為芮王爺叫屈。王妃的臉色蒼白至極,端坐桌前,默然無語。完顏亨卻負手立在廳口,檐下紅燈將那張臉映得通紅一片,看不出絲毫喜怒之色。完顏婷也是花容失色,跟卓南雁并肩緊靠。兩人身上閃亮的大紅新衣給眼前的冷肅繚亂一襯,便覺無比刺眼。
過了片刻,忽聽遠處傳來蒲察怒的大聲呼喝:“鐵證如山,且看完顏亨還怎地狡辯?”跟著傳來蕭別離的憤聲大罵:“去你姥姥的,這點栽贓的小伎倆,騙得誰來?”二人一路大罵,闖進廳來,蒲察怒揚手將手中一只小小的偶人猛晃著,高叫道:“諸位大人請看,這可是在芮王書房內搜來的咒饜邪物!上面可膽大包天地寫著圣上名諱。完顏亨,你暗自做下這等悖逆罪行,還有什么話說?”一句話喝得堂上的眾賓客均是噤若寒蟬。卓南雁更覺頭皮一炸,暗道:“我明明沒有放這偶人咒饜,蒲察怒怎地從書房內搜出了這物事?”凝神看蒲察怒手中揮舞的東西,正跟葉天候留給自己的一般無二,恍惚間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忽聽又有人高叫:“后花園中又起出咒饜邪符兩枚!”幾個大內侍衛又舉著偶人走入廳來。燕老鬼不禁挺身而起,罵道:“這后花園人人去得,說不得便是哪個狗奴才成心栽贓王爺!”蒲察怒一晃手中咒饜,冷笑道:“那書房呢?素聞芮王爺的書房嚴密得緊,沒他準許,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
完顏亨面色如鐵,瞥了一眼蕭別離,冷冷道:“那東西當真是在書房中搜得的?”蕭別離呼呼喘氣,低聲道:“是,屬下跟著他們親眼見的!”那兩個守候書房的胖瘦老仆這時也跟上廳來,完顏亨目光再掃,便直落在他二人身上。胖老仆“雕霸”龐無法踏上一步,苦笑道:“王爺,咱兄弟日夜守護,卻不料還是有奸賊進來栽贓!屬下糊涂,卻連累王爺,當真萬死莫贖!”猛然翻掌拍在自己腦頂,七竅中鮮血狂噴,身子直挺挺栽倒。“兄弟!”瘦老仆“隼霸”韓無天驚叫聲中,撲上去一瞧,眼見兄弟殞命,不由慘笑道,“你說得是,咱兄弟有累王爺,還有何面目茍活人間!”右手在左胸一按,掌中匕首透胸而入。這胖瘦二仆出手雖快,但完顏亨若要阻攔,原也不難,只是他心存疑惑,一怔之間,二人已然斃命。
“日你姥姥!”蕭別離血灌瞳仁,驀地咆哮一聲,揚手便向蒲察怒掌上的涂咒偶人抓去。這時他情急拼命,一出手就是“化血七殺勁”的奪命招數。蒲察怒暴喝一聲,身子疾錯,反手一刀“天火流星”,竟從意想不到的方位劈來。適才那鋼刀還插在他背后,但他拔刀、揚臂、劈出,竟如電光疾閃,一氣呵成,氣勢威猛駭人。蕭剮離武功深湛,本是龍驤樓中屈指可數的人物,但適才卻也飲過散功毒酒,自身內力難以收發自如,身子拼力后錯,仍給這突兀怪異的一刀砍中前胸。蕭別離長聲慘呼,身子倒飛出去,摔在廳口。
眼見變故迭起,陡然間三個人血濺廳堂,眾賓客全都長聲驚叫。
“圣上”完顏亨驀地仰頭望天,長聲慘笑,“你若要取我頭顱,只管來取便是,又何必用此誣蔑手段!”余孤天忽然挺身而前,喝道:“王爺,我知道是誰偷偷下手栽贓!”猛地戟指卓南雁,發狂般地吼道,“便是他!昨日我在王爺書房見到他,他那樣子鬼鬼祟祟,后來我走之后,他便一個人留在了書房內!”
眾人聽他這一吼聲嘶力竭,全吃了一驚,無數目光齊齊聚在身著新郎紅袍的卓南雁身上。卓南雁不知這險急關頭,余孤天為何偏向自己發難,眼見人人滿目疑惑地瞧著自己,不由氣血翻涌,大聲喝道:“不是我!我又為何放這物事?”完顏亨陰冷的目光也向他瞧來,口角咧開一絲冷笑:“進得我書房的,便只有數幾人!若不是你,又是何人?”卓南雁仰頭叫道:“我決不會行此奸毒無恥的小人勾當!”一語出口,只覺心中又悲又憤,暗道:“我雖隱姓埋名,來這芮王府臥底報仇,卻也不能讓天下人當我是無恥小人!”完顏亨見他激憤若狂,不由蹙眉深思。便在此時,忽聽院中花墻上響起冷森森的一聲長笑:“不錯,余壇主說得是!暗中偷藏咒饜的,便是王爺的好女婿,芮王府的新郡馬!”聲如深夜梟鳴,冷漠陰沉,眾人聽了全覺渾身發冷。
卓南雁舉目望去,卻見一道影子恰在彩燈照不到的地方若隱若現,忍不住厲聲喝道:“你是何人,怎地藏頭藏尾?”那“影子”呵呵低笑:“南雁做了郡馬還不知足,又暗自攀上了皇上這根高枝!南雁,皇上答允了你什么好處,值得你背叛王爺?”卓南雁驚怒交集,縱聲喝道:“有種的便現身過來!”那“影子”格格地笑得愈發陰森:“心事點破,圖窮匕見!”身子忽悠一閃,便即消逝無蹤。
眾賓客聽了這話,便有人將信將疑:“這南雁做了芮王府的郡馬,本不會誣陷自己的泰山岳父,但若是有皇上暗中許給了他好處,那可就不好說了!”卓南雁身子突突發抖,心內卻在極力思索:“這人聲音古怪,雖是極力掩飾,卻仍有幾分耳熟!這人是誰,為何來此污蔑于我?”猛覺臂彎一緊,卻是完顏婷挎住了他的臂膀,高聲叫道:“爹,我信南雁!昨日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他是我夫君,更是個頂天立地的大好男兒,絕非偷下栽贓的小人!”卓南雁聽她語斬釘截鐵,陡覺胸中一熱:“她一直當我是夫君!我我今日便是拼卻性命不要,也不能讓婷兒受得絲毫損傷。”
蒲察怒嘿嘿笑道:“各位大人已瞧得清清楚楚了,這當口可容不得你們在此狡辯!”向完顏亨拱了拱手,“芮王爺,麻煩你隨卑職走一趟!”完顏亨冷冷道:“本王正要進宮面圣,在圣上跟前將這些事由說個清楚!”蒲察怒沉聲怪笑:“芮王爺,圣上這回是龍顏震怒,未必便由你想見便見!”完顏亨虎目熠然一寒,緩緩道:“你要怎樣?”蒲察怒給他幽冷幽冷的眼神逼得渾身一顫,不由退開兩步,呵呵地笑道:“王爺神功無敵,卑職雖是位卑職微,卻身系圣上安危,萬不得已可要得罪一二!”略一揮手,喝道,“來人!”四五個大內侍衛疾步沖來,手中各自擎著銀光閃閃的長鏈鐐銬。
完顏亨長吸了一口氣,倒笑了起來:“你們是要捆我去面圣?”蒲察怒臉色發白,強撐著笑道:“卑職斗膽,請王爺委屈幾日,待圣上召見,再見不遲!還有,王妃、郡主跟郡馬,卑職也要一同帶走!”完顏亨心中一沉,終于明白了金主完顏亮的用意,自己所犯的滔天大罪不是別的,全因自己生在完顏家,是當年響當當的大金國四太子完顏宗弼的兒子!眼前倏地閃過當日自己押著蕭裕進宮面圣的情景,忽然想到:“當初蕭裕謀反,鐵證如山,完顏亮卻要親自夜審,更曾潑血涂面,要饒蕭裕死罪。想來完顏亮這梟雄并非是對蕭裕兄弟情深,只是知道蕭裕不是宗室出身,成不了氣候!而當日完顏亮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完顏袞被人誣告謀反,完顏亮審也不審,便將之滿門抄斬!我芮王府的今日之局,正是和完顏袞一般無二!”
完顏婷再也忍耐不住,叱道:“放肆,你蒲察怒算得什么?狗一般的東西,也配要我們跟你走一趟!”蒲察怒掃她一眼,拖長聲音,森然道:“老子是狗!可郡主這時候,你還當自己是郡主嗎?”完顏婷又驚又怒,嬌軀簌簌發抖。卓南雁一把按住了她的柔荑,一個念頭忽地掠過:“龍驤樓雄霸武林,完顏亨又是天下無敵,只有他愛女的大婚之時,才是完顏亨心意放松的絕好時機!金主完顏亮選在今日對付完顏亨,只怕大半用意還是為了要得到婷兒!”
“各位大人,”完顏亨的目光緩緩掃過座中如坐針氈的高官顯貴,語調平緩得讓人心驚,“君命難違,便讓完顏亨死了,完顏亨也死而無怨!但這么誣我清白,完顏亨至死不服!”猛一揮手,自地上拎起一壇烈酒來,仰頭呼呼灌入口中。眾人聽了,心內不約而同地均騰起一股悲愴之意。一愣之間,卻見完顏亨忽將酒壇往地上一拋,仰天長笑,笑聲悲涼無比。完顏婷熱淚盈眶,忍不住低呼一聲:“爹爹!”完顏亨的笑聲陡然拔高,聲若滄海龍騰,直沖九霄。廳中之人全覺心蕩神搖,更有人想:“這完顏亨,莫不是瘋了嗎?”
長笑聲中,完顏亨的身子驀地掠起,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他已在賓客叢中揪起一個人來,喝道:“是你在酒中下的散功毒藥!為何要下毒害我?”這一喝響如雷震,眾人均覺耳中嗡嗡作響,凝定心神,才瞧清那給完顏亨揪在手中的人正是耶律瀚海。鐘離軒搖晃著立起身來,呵呵冷笑:“不錯!你精研藥功,這無色無臭的散功之毒也只有你配得出來,更只有你,有這機會下毒!”
耶律瀚海身為龍吟四老之一,武功何等精妙,但此時給完顏亨提在手中,身子突突發抖,竟是毫無抗拒之力。眼見完顏亨須發飄飛,雙目如火,耶律瀚海不由慘笑道:“樓主,須怨不得屬下,這這全是”那下面的半句話終究不敢說出來。完顏亨單臂一揚,將他高高舉起,喝道:“你當這雕蟲小技,當真奈何得了我嗎?”耶律瀚海給他舉在半空,只覺一股內勁透體而來,循經游走,忽剛忽柔,霎時全身痛如萬針齊刺,立知完顏亨功力全在。他素來對完顏亨半敬半畏,這時不由膽氣盡喪,顫聲道:“那全是圣上的旨意!可不干屬下的事!”完顏亨大喝一聲,“去!”忽一松手,耶律瀚海的身子向上飛起,剛墜到完顏亨頭頂,完顏亨驀地張口狂噴,一股酒浪怒龍般地打在耶律瀚海背上。耶律瀚海慘叫一聲,便如給千鈞巨石擊中,身子登時高飛起一人多高,人在半空,便已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