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孤天心中還殘存著一絲靈明,知道這必是那可怕瑟聲引發的幻相。“一定要阻住這瑟音!”他驀地昂頭啊的一叫,竟自大石后跳了出來,長劍出鞘,飛身向百里淳刺去。
百里淳十指疾揮,瑟聲轟然一響。余孤天心神已亂,給這瑟聲一震,劍到中途,忽然綿軟無力。他的身子也飛墜倒地,拄著長劍,要待站起,但雙腿如同狂風中的枯葉,簌簌發抖,全身提不起半分力道。
忽聽有人長聲喝道:“百里先生,請你饒他一命!”卻是卓南雁如風趕來。人雖未到,他忽地振聲長嘯,鼓蕩的嘯聲搖曳而上,雖不能淹沒瑟聲,卻也使余孤天心頭一緩。百里淳怪眼一翻,怒道:“賊小子,你竟敢袒護這私闖龍吟壇的逆賊!”卓南雁擋在余孤天身前,笑道:“先生見諒,這余孤天乃是鳳鳴壇的龍驤士,不是逆賊!”百里淳怪笑:“樓主有命,私闖龍吟壇者殺無赦。這小子既為龍驤士,不守規矩,罪加一等,正好留給老夫試瑟!”十指翻飛,瑟聲再作。
卓南雁也覺一陣心跳氣沮,他曾在這枯木禪曲下吃過大虧,知道決不能任由他將這瑟曲彈下去,當下長嘯聲中,長劍疾飛,刺向百里淳的脈門。這一招“方如行義”正是《靈棋劍經》上的精妙劍招,劍氣奔涌,大開大闔。百里淳疾退兩步,怒道:“好,你每日里鬼鬼樂樂地苦練劍法,老夫倒要瞧瞧你都練出些什么玩意。”鐵瑟忽然揚起,當的一響,將長劍蕩開。卓南雁嘻嘻一笑:“早就想請先生指點一番啦!”口中客套,劍招卻驟然一緊,“圓如用智”、“動如逞才”“靜如遂意”,三劍連綿而至。傳說天寶年間,唐玄宗曾試探神童李泌,讓他以“方、圓、動、靜”四字給圍棋作詩,年方七歲的李泌脫口而出,“方如行義,圓如用智,動如逞才,靜如遂意。”武仙王沖凝以此典故化出四招劍法,這四劍靈動隨意,分具方、圓、動、靜之意,看似四招,實如一體。
百里淳早在劍經上見過這幾招,當時只覺異想天開,絲毫不以為意,此時眼見卓南雁施展出來,每一劍都避實就虛,刺向自己的空門,登時心弦大震:“這亂七八糟的劍法到了他手上,怎地竟具如許威力。”腳下錯落,飛身急避,登時給這幾劍逼了個手忙腳亂,堪堪避開前三劍,卻給第四招“靜如遂意”割下半幅衣袖。百里淳不怒反笑,冷笑道:“好劍法!還有什么,不妨全使出來!”五指如鉤,自瑟下翻出,疾向卓南雁手腕抓來,正是由《七星秘》瑟功中化出的“鐵瑟動魄掌。”
霎時之間,二人身形飄飄,就在柏樹林下展開一番瑟、劍之爭。《七星秘》雖為王沖凝青年時所作,但此人學究天人,書、畫、瑟、丹等每一門功法均可化出數種武功,而七門功夫之中,又以劍經為尊。卓南雁雖然沒有盡數領悟劍經上煉真局的精妙心法,數十路劍招卻已練得初具規模,這時招招強攻,劍氣破空,將百里淳緊緊圍住。余孤天倚著一根大樹呼呼喘氣,眼見卓南雁劍氣如虹,不由又驚又喜,只盼著卓南雁快些將這古怪老頭一劍刺倒。
幽靜老林之中,四處都有怪石點綴,卓南雁正好施展“大局在胸、應機而動”的長處,每一劍刺出,柏樹林內的突兀怪石、橫斜枝干,都與他的劍意暗合。這一來百里淳更覺捉襟見肘,十余招過后,竟稍落下風,不由心下又驚又怒,索性連連后退。忽然他腳下給一塊怪石一擋,身子搖晃,卓南雁的長劍已分心刺到。
百里淳猛然奮聲大喝,須發皆張,揮起鐵瑟直向劍上推去,瑟上勁氣奔涌,已將自身勁氣提到十成。卓南雁心念電閃:“這老東西一直退讓,卻是暗懷機心,要以雄渾內勁取勝。”但此時他的劍招已如箭在弦,不得不發。
長劍平平拍出,鏘然一響,已和鐵瑟交在一處。卓南雁忽覺一股柔韌的勁力抽絲縛繭一般自鐵瑟上涌來,勁力似有似無,卻又水銀瀉地般無處不在。這便是百里淳苦練的高深內功“動魄瑟功”,外柔內剛,委實有摧魂動魄之功!
卓南雁全身大震之間,猛覺一股勁氣自丹田間迸發而出,怒潮激流一般向劍上射去。長劍給勁氣一摧,立時發出龍吟鶴唳般一聲異響,再蕩到瑟上,就傳出一陣金鐵交擊般的怪響。百里淳雙臂陡震,鐵瑟幾乎落地。“這后生小子,怎地內力如此渾厚?”他知道這時只要自己稍一退讓,便會給這股勁氣壓得雙臂骨骼寸斷,無奈之下,只得狂摧內力迎上。
“住手!”樹林中忽然響起一聲低喝。青影閃處,一根干枯的柏枝斜斜地拂在了瑟劍交接之處。百里淳的動魄瑟功和卓南雁體內的剛猛勁道都向柏枝涌去,這兩人的勁力匯聚一處,便是堅硬碑石,也會碎裂成渣。但那根枯瘦的樹枝卻在如潮而至的洶涌內勁中忽挺忽曲,宛如青蛇戲波般地連抖了三抖,便將兩人的內勁盡數化去。
“樓主?”百里淳和卓南雁看清來人,不由齊聲驚呼。完顏亨冷哼聲中,右掌疾拂,手中枯枝忽如蒼龍出水般地挺起,一股柔柔的勁力便陡然反擊過來。長劍和鐵瑟同時發出嗡然急鳴,兩個人不由各自退開三步。
卻聽林子東側響起燕老鬼的高聲喝彩:“剛柔并致,樓主這回又讓我等大開眼界!”跟著鐘離軒蒼老的聲音卻自西側傳來:“非也,樓主這一招‘上善若水’,乃是‘滄海橫流’心法的最高境界!所謂‘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卓南雁眼見一根枯枝到了完顏亨手中,竟然也生出如此威力,不由心中大震,聽了鐘離軒的話,不由想起羅雪亭傳給自己的“寓至剛于至柔”的秘訣,登時意有所會。卻見耶律瀚海也領著幾個青衣小鬟挑著燈籠,從林外走來,燈光映得林中一片明耀。
百里淳滿腔怨,正要大發牢騷,但忽然觸到顏亨那冷肅的眼神,心中一寒,便不敢語。完顏亨銳劍般的目光已定在了余孤天身上。
在余孤天心中,對完顏亨卻有著兩難的情愫。一來,這完顏亨便是當年見死不救,發兵追殺他的亂臣賊子。一來這人又是天下無敵的武林宗主,更是那天仙般的完顏婷的父親。他素來對完顏亨又恨又懼,更有幾分莫明的敬慕。但此刻一觸到那冷峻的眼神,余孤天忽覺自己渺小得如同微塵浮土,雙腿一軟,便跪倒在地。林中霎時靜得鴉雀無聲,卓南雁的心也緊了起來:“余孤天素來謹小慎微,今晚卻怎地力闖龍吟壇,難道他有什么要事前來見我?”
卻聽完顏亨緩緩道:“你身為龍驤士,卻敢私闖龍吟壇?”余孤天心底僅有的一點豪氣也給那眼神炙烤得灰飛煙滅,顫聲道:“屬下不敢,是、是郡主要、要見”他的聲音壓得不能再低,卻仍是沒有勇氣把話說完,只是用雙眼無辜而又無奈地去看卓南雁。龍吟四老全垂下頭,只當沒聽見。“原來是完顏婷那丫頭想見我,竟膽大包天地讓余孤天來此傳訊!”卓南雁的臉卻有些紅了,心內忽有一股異樣的滋味彌漫開來。
“不管如何,擅闖龍吟壇者死!”完顏亨的眼神抖了抖,忽道,“念你年少,本王給你一線生機。你若能擋得我一招,我便饒你不死!”余孤天驚得只想脫口大叫:“我如何敢跟樓主動手?”猛然抬頭,仰見龍驤樓主目光如炬,有若天神,霎時心弦大震,知道自己除了拼死一搏,決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接招吧!”完顏亨素來懶得多,忽然探掌便往余孤天頂門拍去。這一掌探出時奇快無比,
途,忽然慢了下來,虛虛實實,將余孤天的身形盡數一掌,映在眾人眼中,卻似千掌萬掌。林中盡是高手,龍吟四老忍不住心中暗自喝彩。卓南雁見識過完顏亨的絕頂武功,更為余孤天揪心不已。
余孤天的頭發已被鼓蕩的掌風引得倒飛而起,猛一咬牙,身子忽然在地上一縮,奇詭無比地斜退三步。燕老鬼素來精研輕功,眼見余孤天這一退恍若青煙,忍不住咦了一聲。要知便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在龍驤樓主的鐵掌臨頭之際,也未必能飄身退開三步。
“好!”完顏亨冷酷的臉上卻綻開一絲笑顏,鐵掌如影隨形地按了下去。這一掌虛實交接,說不出的瀟灑飄逸,竟讓人看不出他要拍向何處。但余孤天卻有一種泰山壓頂般的緊迫,身前的空氣似乎一瞬間被這鐵掌抽干,這感覺比之適才忽聞瑟聲時還要可怕萬倍。
“我要死了!”余孤天心頭猛然閃過這可怕的念頭,心底忽地騰起一股不甘,“想不到我家國大仇未報,卻不明不白地死在這里!”生死之際,他蒼白的臉上倏地騰起一層凜然難犯的怒色,這怒色夾裹著一種罕見的沉渾華貴,霎時間余孤天似乎又變回了那在九重深宮內高傲矜持的完顏冠。
心念電閃之間,余孤天的身子忽然挺拔起來,雙手化掌為抓,反向完顏亨小腹抓去。卓南雁雙目一亮,暗自叫一聲好:“以進為退,拼死一搏,這正是余孤天唯一的生機!”他緊握劍把的掌心已有汗水滲出,危急之時,自己的劍能否在完顏亨的掌下救得余孤天的性命?
余孤天的手幾乎已觸到了完顏亨華貴的錦袍,卻忽然發覺對面的完顏亨恍若魍魎遁形般地飄然不見,自己這詭異的一抓竟是失之毫厘,跟著猛覺頸下生寒,完顏亨的鐵掌已奇快無比地斬落下來。余孤天忍不住嘶聲大叫,卓南雁也不禁驚呼出聲:“王爺,掌下留人!”
嘶的一聲,完顏亨的鐵掌已結結實實斬在余孤天的脖頸上,這看上去開碑裂石的剛猛一掌,卻發出碎錦裂帛般怪異的一響。余孤天全身酥軟,卻忽然發覺自己還好端端地站著,只是頸下衣襟已給完顏亨的鐵掌撕開。他渾身簌簌發抖,道:“多謝多謝王爺!”
完顏亨早已收掌卓立,但沉冷的目光卻直直盯在了他的頸上,沉聲道:“你這傷疤是怎么弄的?”衣襟垂下,那道駭人的疤痕便毫無遮攔地暴露在完顏亨的目光之下。風雪之夜,皇宮激變,刀霸弟子這陰冷無比的一刀在他頸下留下了永久的印記。
余孤天抖得更厲害,道:“這、這是練功時不小心弄傷的!”完顏亨徐徐道:“是么,這傷疤色澤沉暗,該是四五年前弄傷的吧?”余孤天慌忙掩上衣襟,胡亂應道:“或許是吧,屬下、屬下記不得啦!”
算上卓南雁,林中之人都有些奇怪,為何完顏亨會對余孤天頸上這傷疤如此在意。這幾人正自面面相覷之際,完顏亨冷冷的目光已向他們掃來,淡淡道:“沒你們事了,全都去吧!”龍吟四老心知有異,向完顏亨施了禮,便帶著幾個小鬟快步退出。卓南雁雖覺完顏亨望著余孤天的目光有些古怪,卻已探查出完顏亨身上已無殺氣,他嘆一口氣,和余孤天對望一眼,也匆匆出了樹林。
古木幽森的樹林中只剩下了余孤天和完顏亨兩人。
明月當頭照下,透過稀疏的枝椏,將一抹白涂在余孤天的臉上。完顏亨卻是背月而立,雙目在幽暗中灼灼閃爍,忽道:“你怎么會魔教的攝血離魂抓?”余孤天渾身一抖,才知完顏亨適才逼迫自己動手,已在一招之間,試出了自己的武功家數。
事已至此,他只得挺直了脊背,顫聲道:“屬下自幼浪跡江湖,也確曾在魔教內安身。”完顏亨的目光熠然一閃,又問:“聽葉天候說,你還是女真人,是哪一部的?”遼金時的女真是由靺鞨黑水部分化而成各部,同一部的姓氏也在不斷分化。但各部各姓間卻沒有余孤天的“余”這一姓,故而完顏亨有此一問。
余孤天的心卻咚咚亂跳,暗道:“難道、難道給這廝瞧出來了?”硬著頭皮道,“我剛懂事,爹媽就死了,家也敗了什么都不知道啦!”雖然胡亂推搪之語,但忽然想起父皇之死,眼眶驀地紅了。
寂靜的老林之中忽然響起完顏亨的一聲嘆息:“你不顧生死地夜闖龍吟壇,當真是為了婷兒?”余孤天雖覺這完顏亨說的話便跟他發出的招式一樣毫無規律可循,但聽到“婷兒”二字,忽覺心口發熱,驀地挺起胸膛,慨然道:“不錯,為了郡主,屬下什么都會做!”完顏亨冷冷一笑,隨即昂首向天,眼望明月,深思不語。
余孤天給他那一笑笑得面紅耳赤,又見他對月凝思,心中念頭忽起忽落:“他若看出了我是完顏冠,會不會殺我?我若這時要跑,那是萬萬逃不出去的,最好老天開眼,他沒看出我的身份!菩薩保佑,老天保佑,明尊保佑”
胡思亂想之中,完顏亨忽地伸手,將他腰間長劍拔出,喝道:“你看好了!”驀地起落如飛,劍如匹練,刷刷刷連刺了七八劍。余孤天看得眼花繚亂,完顏亨忽將長劍塞回他手中,道:“你照著練上一番。”
余孤天不明其意,但見他不來追問自己身份,那是求之不得,當下接劍在手,略微凝思,霍地縱高伏低,將這幾劍依樣畫葫蘆地施展了一遍。完顏亨見他悟性極高,微微點頭。余孤天萬料不到這龍驤樓主竟忽然指點起自己武功來,覷見完顏亨神色倒還和善,奓著膽子問:“王爺,這劍法好生高明,不知叫什么名字?”
“姑且叫它忘憂劍法罷!”完顏亨雙手背后,又舉頭凝望明月,淡淡道:“明夜子時,你還來這里,我再傳你幾招!”余孤天又驚又喜,卻似不信自己的耳朵,低聲道:“這里是龍吟壇,屬下來得么?”完顏亨似有不耐,道:“我讓你來。你便來得!”他的眼神驀地凌厲起來,“記著,明夜你來龍吟壇跟我學劍之事,萬不可告訴旁人,連婷兒也不得告訴!”余孤天怔怔地點了點頭,正要問“若是那彈瑟老先生又來尋我晦氣,該當如何是好?”完顏亨已將大袖一拂,道:“天晚了。我帶你出去!”忽然探手挾起他的臂膀,帶著他如飛而去。
※※※※
轉過天來,月上中天,余孤天心底默念進退口訣,在龍吟壇內悄然潛行,卻見前面黑沉沉的柏樹林內寂靜悄邃,沒有一個人影。“難道王爺忘了?”余孤天貓在一根樹后四處張望,心下打定主意,若是那彈瑟老頭忽然又冒出來,立時便不顧一切地溜之大吉。
忽聽身后飄來一個冷峻的聲音:“那兩招劍法練得如何了?”
余孤天憷然回頭。才瞧見完顏亨不知何時早立在自己身后。一驚之下,訕訕道:“這劍法意境深奧,屬下總覺有些地方弄不明白。”完顏亨道:“也不用你全弄明白!”余孤天大瞪雙眼。不明其意,卻又不敢多問。完顏亨冷冷道:“我再傳你幾招忘憂劍法,你只要使得像模像樣便成。”跟著自腰間拔出一把精光燦然的長劍,劍勢開闔,連舞數招。余孤天一直搞不清他為何要來傳自己劍法,但他腦子靈光,過不多時,便已使得八九不離十。
完顏亨連連點頭,忽將手內的長劍塞入他掌中,道:“很好。你拿著這把辟魔神劍,用我傳你的劍法,去江南將這幾個人給我殺了”
余孤天接劍在手,聽得這把劍竟是名震天下的辟魔神劍,心中先是一喜,待聽得完顏亨連說了幾個人名,都是威震一方的武林大豪,不由心下惴惴。卻聽完顏亨又道:“這幾招劍法與你所習武功并不相合,臨敵之際。不可拘泥!那幾人名頭雖大,武功卻頗有破綻!”跟著向他細細講解那幾人武功上的得意之招和破解妙法,又指點他這幾招忘憂劍法臨敵時的諸般竅門。
余孤天心底早已被這幾人的威名嚇倒,但聽得完顏亨講解之時簡意賅,寥寥數語,便將自己習武數年來苦思不得的難題說得一清二楚,心下才微微有了些底氣。
“龍驤樓的龍須死間,早已密布于江南朝野之間,你到了江南只要找到‘老頭子’,說出這幾句暗語,‘龍須’自會鼎力助你。馬匹食物、衣裳暗器,乃至如何接近那幾個獵物,都不必你操心。你要做的,也就是最后的雷霆一擊!”完顏亨將接近龍須的暗語切口,跟他交待清楚之后,忽又將臉一扳,“這件事是有些兇險,但大丈夫若是臨事畏縮,全無膽魄,如何成得經天緯地的大事業!”
余孤天聽了他最后一句話,猛覺一股久違的豪氣自心底生起:“不錯,我也是太祖太宗的子孫,幾個宋狗,殺便殺了!”忽然心中一動,“王爺為何偏偏讓我用這半生不熟的忘憂劍法殺人?這劍法瞧上去眼熟得緊啊,好似是誰施展過的!”猛然間腦中靈光一閃,隱隱測知了完顏亨的用意,霎時震驚、詫異、疑惑交集,心中怦怦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