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卉眼神有些凝重,但也沒說什么,只是俯身壓低聲音對南宮玥道:“世子妃,小四來了。”
南宮玥原本已經閉上的眼眸猛地睜了開來,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官語白找她會有什么事呢?難道是和阿奕有關?
思考間,她起身朝那排隔扇窗走去,小四寡依舊,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只說了一句:“公子給的。”
南宮玥接了信,他抱了抱拳算是告辭,跟著青影一閃,他輕松地躍上屋檐,消失不見。
南宮玥打開了信,只掃了一行,便先略微松了一口氣。
還好,與蕭奕無關。
她接著往下看,眸中閃過一道異芒。
好吧,還是跟蕭奕有一些關系的……
官語白來信說的是昨日二公主被送到鳳鸞宮后發生的事情,二公主承認是追著蕭奕去的,而韓凌賦則提出了“并嫡”。
南宮玥眸光黯沉,下意識地捏緊了信,連信紙都有些捏皺了。
百卉在一旁一直留意南宮玥的神色,從她手指的動作已經猜出官語白在信中所提怕是不簡單。
南宮玥定了定神,繼續往下看。
按照官語白在信中所說,皇帝并沒有同意這荒唐的請求,而是把二公主暫時幽禁在雪合宮里。
二公主私自逃出宮,壞了皇室的顏面,這罪狀決不輕,可現在皇帝卻只是輕描淡寫地罰了二公主幽禁……
皇帝好面子,并嫡一事違背倫理,他理應不會輕易答應,幽禁二公主說不定另有用意。只是蕭奕也說過,皇帝耳根子軟,又優柔寡斷。
遲則唯恐生變……
二公主一事不能拖!
南宮玥垂眸沉思,沉默地燒掉了信,然后對百卉說了一句:“我記得明日是去宮里請平安脈的日子了吧?”
“是,世子妃。”百卉回道。
宮里自有太醫隨時伺候,南宮玥只每月兩次去請平安脈,開個平安方即可。
百卉看著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世子妃,您今日還回南宮府嗎?”
南宮玥并沒有為二公主的事而煩心,勾了勾唇角道:“當然。”
被小四這一耽擱,她們又晚了近一炷香在從鎮南王府出發。等到了南宮府,向蘇氏請過安后,南宮玥便直接去了淺云院。
林氏早已得了消息,親自在屋外迎著,一見到她,便是眼睛一酸,又想落淚了。
“玥兒……”林氏拉著她的小手進屋。
離回門這才半個月,林氏就覺得度日如年,天天想著女兒獨自在鎮南王府里不知道呆得習不習慣,底下的人伺候得盡不盡心……可是現在驟然見到女兒,卻是千萬語無從說起。
“娘親,”南宮玥親熱地依偎著林氏,嘴甜地說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女兒真是想死娘親了。”
“你這丫頭,嫁了人后,嘴巴也變得油嘴滑舌起來。”林氏故作嗔怒地點了下南宮玥的額頭,“你現在是世子妃,平日里可不該再這么孩子氣,不然的話,會被底下的人看輕了。”女兒年紀小,林氏很是憂心她震不住那些刁鉆的下人們。
林氏拉著南宮玥坐下,擔心地問起了她最近的情況,南宮玥自然是一一地答了。
聽女兒安排得井井有條,林氏心里放心了不少,握著她的手一臉欣慰地道:“這樣,娘就放心了。玥兒,若是以后有什么要緊事,你自己處置不來的,就遣人回來告訴娘一聲,讓你爹和哥哥出面。”南宮玥畢竟是女流,日常中總會遇上一些不便女子出面的事,如今蕭奕不在,由父兄出面那也是情理之中。
南宮玥乖巧地點頭應了。
林氏不放心地又叮囑了幾句后,南宮玥這才說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娘親,我有一件事想問問您……”
林氏不由失笑:“玥兒,你跟娘有什么話不好說的。”
南宮玥也不兜圈子,試探地問道:“娘親,哥哥都十五歲了,對他的婚事,您可有什么打算?”
談及南宮昕的婚事,林氏也有幾分憂愁,蹙眉道:“玥兒,你哥哥現在的情況雖然大好,可始終跟常人還是有那么一點不同……”
再者,這一旦涉及到親事,女方定會細細打聽南宮昕的情況,好一點的人家恐怕是會嫌棄南宮昕。
林氏嘆了口氣:“我看想要選個門當戶對的,怕是有點困難,所以,我想著在門第低一點的人家選,也不求其他,只求姑娘人品好,會管家理事就成了。”
林氏為這個問題也頭疼很久了,挑得太差一來怕委屈了兒子;二來更怕撐不起這個家。
她猶豫著又道:“實在不行,就再等等,等你哥哥考中了舉人或秀才再說……”
既然林氏對南宮昕的婚事還沒有個著落,南宮玥暗暗松了口氣,越發覺得此事未嘗不可一試,便意有所指地說道:“娘親,要我說啊,最好找個不介意哥哥的情況,還同哥哥談得來的姑娘,那以后他們才能過得和和美美……”
“這樣的姑娘可不好找!”林氏失笑地搖頭,被南宮玥天真的話語給逗樂了,“要是真有這樣的姑娘,娘早就上門提親去了,哪里還會在這里發愁啊?”林氏是越說越愁,不禁又長嘆一口氣。她不想女兒嫁那么早,女兒偏偏就給嫁了;而兒子正是婚嫁的年齡,卻連婚事都沒個著落,也難怪這俗話說兒女都是上輩子的債主冤家!
南宮玥嘴角彎了彎,壓低聲音道:“娘,您覺得六娘如何?”
“六娘?你是說傅家六姑娘?”林氏嚇了一跳,傅云雁可是詠陽大長公主的嫡孫女,門第實在太高,若是南宮昕未曾生過病,倒也能勉強能算門當戶對,可是現在……
林氏臉上有幾分糾結,問道:“玥兒,你怎么想到她了?”難道昕哥兒和六娘……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林氏在心里對自己說,她的兒子她最清楚,雖然現在神智已清,但從小被保護的太好,以至為人處事都還十分單純,恐怕還不懂男女之情。
南宮玥雖然心里有所揣測,卻也不能壞了六娘的名譽,便笑道:“哥哥經常去詠陽祖母那里練習騎射,我瞧他同六娘挺談得來的,而且我也喜歡六娘,要是六娘做我的嫂子,我們肯定能好得跟姐妹一樣……”
南宮玥這么一說,林氏自然是有些心動。這挑兒媳若是挑了個和玥兒處不來的,那以后玥兒回趟娘家豈不是都要看人臉色。傅云雁她也見過,的確是個不錯的姑娘。
見林氏有幾分意動,南宮玥又道:“娘親,您何不找個機會去趟詠陽大公主府探探口風?沒準能成就一段好姻緣呢!”
“這……”林氏還是有幾分猶豫,正所謂:抬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這老話總是有些道理的,這詠陽大長公主府始終是門第太高……
南宮玥看出林氏的心思,也沒有再勸,反而語鋒一轉:“娘,我們把哥哥叫過來問問如何?”
林氏怔了怔,南宮玥已經揚聲喊道:“百卉,去把二少爺叫來。”
屋外的百卉立即領命而去,沒一會兒,原本在外書房讀書的南宮昕就興沖沖地趕來了。
“妹妹!”人還未進屋,聲音先傳了進來。
下一瞬,身著青色直裰的少年神采飛揚地走進屋來,只見他面如冠玉,眉目俊秀,大步跨過門檻時,袍裾翻飛,外面的陽光溫柔地灑在他白玉般似的臉上,更顯豐神俊朗。
“娘親,妹妹!”南宮昕笑吟吟地打了招呼后,在南宮玥身邊坐了下來,第一句便是,“妹妹,你瘦了!是不是王府的廚子不好?府里的廚子好,娘,我們給妹妹送一個過去吧?”
林氏失笑地搖頭:“還用你做好人?娘早就給你妹妹陪嫁了好廚子了!”不過南宮昕這么一說,她也隱隱覺得女兒似乎是瘦了點,急忙道,“我得去吩咐廚房多做幾個你喜歡吃的!”
“娘,不用了。”南宮玥一把拉住了林氏,“我只有一張嘴,哪里吃得下那么多。”眼看著這話題被南宮昕不知道帶偏到了哪里去,南宮玥忙提醒林氏,“娘,我們還有話要跟哥哥說呢。”
林氏這才想了起來,便又坐了回去。
南宮昕看了看林氏,又看了看南宮玥,一頭霧水地問:“娘,妹妹,你們有什么話要跟我說?”
南宮玥和林氏互看了一眼,最后率先開口問道:“哥哥,你覺得六娘如何?”
“六娘很好啊!”南宮昕想也不想地答道。
南宮玥眼中染上幾分笑意,心中一動,故意問道:“哥哥,若是我和六娘一起掉水中,你先救誰?”
林氏眉頭一皺,心想:女兒這時問的什么問題,這還用問嗎?肯定是——
“當然是妹妹。”南宮昕果斷地又答,林氏在一旁頻頻點頭,兒子心中一向以女兒為重,這答案顯而易見。
卻不想南宮昕下一句就是:“六娘會泅水的。”
南宮玥卻不意外,又問道:“哥哥,你是什么時候學會泅水的?”
南宮玥這么一問,林氏也猛然想了起來,自從四年前落水差點溺死后,南宮昕便有些怕水,而林氏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都是命人死死地跟著南宮昕,絕不許他靠近水池之類的地方。
可是南宮昕又是如何學會泅水的呢?
答案隱隱地浮現在了林氏心中。
下一刻,便聽南宮昕摸著鼻子道:“是六娘讓阿鶴教我的。六娘說我越是怕水,才越是應該去克服對它的恐懼,去戰勝它!”他越說越是興奮,“娘,妹妹,真的是這樣呢!我學會泅水以后,就覺得泅水好玩極了!娘,妹妹,不如我也教你們吧?你們別怕,其實泅水……”
他說得滔滔不絕,可是后面的話林氏幾乎都沒有聽進去,只是直直地看著兒子,眼前浮上一層水汽。兒子真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成長了!他已經是一個大人了!
林氏定了定神,心里已經基本有了主意,毫無預警地問道:“昕哥兒,你想六娘做你的媳婦嗎?”
正在說話的南宮昕頓時卡主了,眨了眨眼后,結結巴巴地問:“就……就像……妹妹和阿奕?”
林氏用力地點頭道:“沒錯,就像你妹妹和阿奕,讓六娘嫁到我們府里來,以后你們永遠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南宮昕喃喃地念著。忽然,他白皙的面孔浮現一層紅暈,瞬間滿臉通紅,仿佛要滴出血來,可是那雙漆黑的眼眸卻是閃閃發光,燦若寒星。
他雖沒有回答,但林氏也不需要他的答案了,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已經是答案了。
林氏心中終于拿定了主意。既然南宮昕喜歡傅云雁,而他們之間也并非天差地別到完全不可能的地步,那她做母親的,哪怕是有些艱難,也該為他去試一試才是。
說不定這婚事能成呢?
她還是去詠陽大長公主府先探探口風才是。
如此,打發走了南宮昕之后,林氏親自寫了張帖子,遞到了詠陽大長公主府。
陪著林氏用過午膳,南宮玥就告辭回王府,而次日,她便進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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