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堂屋的門半開著,慘白的燈光漏過半開的門,在禾場上照出一個大大的長方形,就如黑夜里一個巨大怪獸的白森森的大鋼牙,隨時都準備把著婆媳倆當做點心嘎嘣嘎嘣地嚼得粉碎似的。本來靠里邊放著的那臺摩托車已經被移到了大門口!原來真的是進了偷車賊!
外面一片死寂,婆媳倆戰戰兢兢地站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小狗看到了兩個主人,連忙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搖著它短促促的尾巴,在劉詩雨裸露的腳背上輕舔著。
過了好一會兒,婆媳倆看到外面沒有什么動靜了,才顫巍巍地相擁著往門口走去。小狗似乎明白主人的心思,它一溜煙跑出門外,在外面汪汪地叫了幾聲,然后又跑了進來,黑葡萄似的圓眼睛盯著自己的主人,仿佛在說:別怕!安全了!
婆媳倆趕緊把門掩上,門鎖已經被撬壞了,兩人搬了張桌子頂著門,看看似乎還不夠牢靠,劉曉詩雨又搬了兩張椅子頂著桌子,似乎這樣才比較安全。做完這一切,她才長長地出了口氣,她的婆婆靠在門上,臉上煞白,手里依然緊緊地握著那把菜刀!
“媽!您不要緊吧!?”劉詩雨跑了過去,緊張地問道,她扶著她的婆婆,下了她的菜刀,婆婆的手冰涼冰涼的。
“我不要緊……快打電話!”她婆婆說道,很顯然還沒有從驚嚇中恢復過來!
劉詩雨扶著婆婆來到客廳,讓她坐在沙發上,然后倒了杯涼開水給她喝了,心理驚恐地祈禱著,菩薩保佑,婆婆可別出什么事啊!她婆婆有高血壓,萬一中了風該怎么辦,她不敢想象,連忙跑到電話機旁,本能地撥著吳劍鋒的電話,可依然是一句冰涼的用戶忙,無法接通!她沒有時間生老公的氣,連忙又撥打著張志霖的電話,那邊嘟了一聲,很快就接上了。
“喂……是我……嗯!你快點來,我家里進賊了……帶急救箱來!”就象落水的人拽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打完電話,劉詩雨長長地舒了口氣,她來到婆婆身邊,她的婆婆也漸漸地鎮靜了下來,只是因為驚嚇過度,軟綿綿地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我不要緊的,打你祥哥的電話……”她婆婆說道,在她的心目中,吳綜祥是她的堂侄,又是村上的支書,有什么事情找他最合適了。
吳綜祥的電話劉詩雨不知道,她婆婆有一個記事的小本子,就放在電話機旁,她翻找著,還好,有他的電話。
打完電話,又聽到了臥室里小寶哇哇地哭著,她婆婆心疼孫子,連忙掙扎著要爬起來,“小寶別哭,奶奶在這里!”可憐天下老人心,為了自己的子孫,他們似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就象巴爾扎克筆下的高老頭一樣,為了兩個寶貝女兒,本來家財萬貫的老頭死后連一副棺材都買不起!
劉詩雨的婆婆沒有萬貫家財,這是她最內疚的事情,如果有錢,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兒媳分開的,她是過來人,守寡的滋味她最明白。她全部精力地照顧著小寶和劉詩雨,生怕她們娘倆受到丁點委屈,所以小寶一哭,她的心里就象貓抓似的難受。
“媽,躺著別動,我去看看小寶。”劉詩雨阻止了婆婆,連忙進了臥室。
小家伙是被尿憋醒的,醒來后小手沒有摸到他奶奶,所以就哇哇的哭了,小孩子的哭聲最能解決問題。
張志霖來得快,這也可能與他的專業素養有關。劉詩雨剛剛把小寶哄睡了,便聽到了張志霖的摩托聲,他的摩托車聲她聽得出來。
“吳姨,開門!”為了給婆媳倆壯壯膽,張志霖在門外喊得很大聲。他不喊劉詩雨的名字,這是他的聰明之處,這不但能表現他對于長輩的尊重,而且也讓劉詩雨的婆婆不會覺察到他們兩人之間的微妙關系。在一個家里,不管晚輩有多能干,長輩都應該是家長,都應該得到權威上的尊敬。
“來啦……”劉詩雨連忙應著,她的婆婆也站了起來,“您坐著,我去開門。”
“我沒事,還不至于那么老不中用的。”她婆婆說道,婆媳倆一起來到堂屋,搬開緊緊頂著的桌椅,開了門,張志霖高高大大的身影就出現在大門口。小狗見到熟悉的人來了,似乎高興的緊,它圍著張志霖嗅著轉著,短短的尾巴使勁地搖個不停。
“怎么會進賊呢?有沒有被偷走什么東西?”張志霖環顧了一下周周圍圍,明亮的眼睛最后溫溫柔柔地落在劉詩雨的身上。
“我本來睡著了,小寶翻了個身,我就醒了,”劉詩雨的婆婆無力地說道,她扶著一把椅子站在那里,就如一根搖搖欲墜的干稻草,“我醒來后,就聽到你今天一早送來的小狗在汪汪地叫著,這可真是只好小狗啊!”她婆婆說道,“起先我還以為是小狗在這里不習慣了,到后來就聽到撬門鎖的聲音……我嚇得不得了啊,怕強盜來傷害我的小寶!我就把燈打開,順手抓起床頭的菜刀……菜刀是我天天晚上放在床頭的……我起身站在門口大聲地喊‘詩雨,快起來!’……客廳往堂屋的門是倒鎖著的,喊了兩聲,詩雨也很警醒,很快我就聽到樓上詩雨下床的聲音,很快又聽到詩雨在樓上喊‘媽,怎么啦!’,詩雨的聲音好大的,把強盜就嚇跑了,強盜是騎摩托車來的……”
她的婆婆一口氣把事情的經過說完,然后軟綿綿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劉詩雨怕她婆婆出什么問題,連忙對張志霖說,“幫我婆婆看看,不要緊吧,臉色那么蒼白。”
“扶吳姨到屋里去。”張志霖對劉詩雨說道,然后轉身去了禾場,從摩托車上拿了急救箱進來。
劉詩雨扶著婆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張志霖拿出血壓儀給她量著血壓。
“小張醫生,把摩托車推進來,強盜還沒走遠的!”她的婆婆喘息著說道。
“沒有那么蠢的賊,他現在敢來我一定把他湊個半死!”張志霖說著,給老人家綁上聽脈器,眼睛又暖暖地移到了劉詩雨的身上。
劉詩雨不敢和他的眼神對視,被他看得心里嘭嘭直跳的,連忙低了低頭,卻駭然發現自己還穿著一件薄如蟬葉的低胸吊燈睡衣呢!睡衣本來就薄,而且又沒有穿內衣內褲,胸前的兩點也纖毫畢露呢!但幸運的是,睡衣雖短,倒還不至于底下盡失!
劉詩雨臉一紅,窘得不得了,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