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而易見,這說明大理寺根本就是在拖時間、等消息!
要問等什么消息?那當然是等上面的消息:朝堂重臣,基本上都是拉幫結派的――考官是哪一系的人?大理寺卿又是哪一系的人?他們“上頭”的意見,才是決定這個案子走向的關鍵。真相到底是什么,反而一點兒也不重要。
想到了這些,齊靖安就不著急了,他沒去找門路給大官們送錢――何況他本來也沒那個身家――他只打點了一下大理寺監牢的牢頭和小吏們,讓他們稍稍照顧一下盧秀才,然后就繼續尋他的明主去了……
不要以為齊靖安這樣做是不講義氣的表現,他其實很講義氣、很念舊情:就是為了盡可能快地把盧秀才從天牢里救出來,他才會投入“三殿下”的麾下――原本他是打算在京城里慢慢觀察個一兩年、積累些人脈、做些布置之后再加入某個合適的陣營的,否則他憑什么讓別人相信他有能力有才華?光靠口才可不行,吹牛皮誰不會啊?
像齊靖安這種無官無爵的白身,若想成為某位皇子的門客,怎么也要盡心盡力地辦成兩三件事才能得到認可吧……而辦事是說辦就能辦的嗎?他才從隴西來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辦起事來連能夠幫上忙的朋友都找不到幾個,一不小心把事情辦糟是很有可能的――齊靖安又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也有出錯的時候,更何況是他呢?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更重要的是,齊靖安對各皇子的勢力情況了解不夠,他暫時只看得見各皇子和大臣們擺在明面上的那些糾葛,暗地里的呢?不弄清楚情況,他隨口提一個計策都有可能惹來殺身之禍,那還做什么謀士啊,直接就做鬼算了!
所以齊靖安考慮了一番,最終還是選定了三皇子做他的首要目標:按他分析,春闈舞弊這個案子,有九成可能是太子一系跟四皇子一系互相博弈鬧出來的,他若是貿貿然地跑到太子或是四皇子的面前自薦,只怕非但救不出盧秀才,反而還要把自己賠進去當炮灰――而三皇子雖然不聲不響的,好歹是個有可能參政的成年皇子,母家也是京城里的老牌世家,只要操作得好,別說一個盧秀才了,連同其他的幾十個考生都能一并救了!
就這樣,當時的齊靖安略略做了一些準備,就跑到皇宮外圍蹲點等人了。結果……或許真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吧,當他逮著那個長得特別俊的、被身邊人稱為“殿下”的人喊了一聲“三殿下”之后,他的人生就走上了一條奇妙的分岔路。
再后來發生的事,就都是順理成章的了:毛遂自薦的齊靖安和求賢若渴的夏侯宣一見如故、二見相知,距離三見傾心也不遠了……于是夏侯宣就借著他參理政事的方便,使計迫使大理寺把那幾十個考生放出來一大半,只留下十來個確實有嫌疑的繼續關著:盧秀才清清白白,自然被放出來了。
于是,因著這份人情,再加上夏侯宣本身完全符合、甚至超越了齊靖安對于“明主”的預期設想,所以齊靖安就這么一頭栽進“三殿下”的陣營里,死心塌地了。
所以說,盧秀才可不就是夏侯宣和齊靖安的媒人么?
但反過來說,夏侯宣也算是盧秀才和秀怡這對小鴛鴦的媒人了,因緣輪回當真有趣。
一邊打趣秀怡,一邊趕回皇宮,一行人入了宮門之后,夏侯宣本打算直接回他的鳳宜宮去洗洗睡了,這大半天的時間里發生的事情不少,他也著實累了。
孰料才走到半途,夏侯宣就被瑞妃的貼身侍女截去了瑞慶宮,連衣服都還來不及換一身――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他用力捏了捏拳頭,強打起精神跨進瑞慶宮正殿,就看見一對臉色同樣漆黑的母子正一坐一站地對峙著。
毫無疑問,那是瑞妃和夏侯卓。
話說夏侯卓和夏侯宣這對孿生兄弟長得當真相像,尤其夏侯宣此時還穿著男裝,以致他們兩人的相似度直逼九十分:不過終究不是一百分,因為兩人的氣質實在是天差地別,在某些細節上也區別不小,比如夏侯卓有眼袋,嘴角還微微下垂,面色有些發黃……這是短期內縱欲過度的特點,即使這時候的夏侯宣正處于疲憊狀態,但他的精氣神仍能甩開夏侯卓好幾條大街那么遠。
還有就是眉毛的區別――別以為眉毛不重要,任誰把眉毛的樣式變一變,保管整個人都會“煥然一新”。夏侯卓是一雙濃眉,而夏侯宣則是柳葉眉:他是一個很敬業的“演員”,男扮女裝,不把眉毛好好修飾一下怎么行?
就是靠著這些小細節上的暗示作用,在皇宮內外,至今都沒什么人懷疑過長公主殿下是個男人,夏侯宣的演技和對細節的掌控能力由此可見一斑。
“l兒,”沒等夏侯宣開口向母親和哥哥問好,順便打聽一下出了什么事,瑞妃就直截了當地說道:“明日午后你去大相國寺見一見陳家大小姐,替你哥哥相一個嫂子回來。”
“我替哥哥去相看嫂子?”夏侯宣頓了頓,詫異道:“這是怎么個說法,總不能讓我假扮哥哥去騙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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