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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第九章

      “哈哈,a了,重慶的朋友小心,死神就在你們的身邊,大家一起迎接2012吧。”

      唯唯:這個是他以前用過的微博,我截圖了的,現在他已經全刪了,頭像也換了。

      林澤:有地址嗎?我看看。

      唯唯發過來一個地址,林澤點開,里面已經沒有微博了,剩下一個新浪的自帶頭像,微博名叫“陽光依舊燦爛”。

      那一刻林澤覺得空氣都凝固了,他找唯唯要了手機號碼,艱難地離開電腦桌,躺到床上去,大口地呼吸著,感覺就快窒息了。

      夜里,鄭杰回來的時候看到林澤躺在沙發上,說:“生病了說?”

      林澤馬上擋開鄭杰的手,他根本就沒法思考。

      “別和我說話……”林澤起身。

      鄭杰道:“去什么地方?”

      林澤:“去醫院。”

      鄭杰道:“怎么了?生病了?”

      林澤畏懼地避開鄭杰,鄭杰道:“怎么回事?!”

      林澤喘息良久,躲開他,回到電腦前坐下,一個多月了,他沒有發燒,會感染上艾滋病嗎?謝晨風是艾滋病毒攜帶者還是病人?

      那天他說嗓子疼,是已經發病了嗎?

      林澤看了鄭杰一眼,他對艾滋病很了解,以前做過專訪的。和艾滋病人一起吃飯,握手,住在一起,咳嗽,打噴嚏,都不會傳染上艾滋病。

      這一個月里,自己也沒有和鄭杰有過血液接觸,林澤也沒有潰瘍等疾病。

      鄭杰應該是安全的,但現在開始要注意了。

      “有消毒水嗎。”林澤說:“傳染病,現在開始別接近我。”

      鄭杰:“啷個回事哦,啥子病嘛。”

      林澤崩潰地大吼道:“我得艾滋病了!!”

      鄭杰:“……”

      林澤吼完這句,雙眼空洞地喘氣,又說:“不一定,不一定的,我先查查看。”

      他馬上掏出手機,找一個醫生朋友咨詢,這時候自己也顧不得太多了,什么家底都抖給了那位朋友,并開了擴音,鄭杰在一旁聽著,對方聽了很久,說:“你和他口交了?口交的時候有牙齦出血,口腔潰瘍等情況嗎?對方在你口腔里射精了么?”

      林澤道:“沒有口交。肛交了,但戴著套的。”

      對方說:“接吻了么?有口腔潰瘍?”

      林澤說:“沒有……我記不清了。”

      醫生朋友說:“你最近也沒有發燒,理論上感染幾率是非常小的……”

      林澤稍微寬心了點,鄭杰追問道:“幾率多少?”

      醫生道:“不好說,阿澤,你必須去作檢查,不到半天就出結果了,你在這里找我作咨詢得不到結果,沒有百分之一百確認的事。”

      林澤嗯了聲,醫生又說:“明天一定要去疾控中心檢查,吉人自有天相,就當買個心安,不會有事。”

      林澤靜了一會,說:“好的。”

      掛上電話,鄭杰松了口氣,說:“是我害了你,阿澤,我也以為那家伙不錯……”

      林澤搖搖頭,看著鄭杰,鄭杰又道:“沒事的,明天我也去做個檢查,一定沒問題,你別怕。”

      林澤全身的力氣都用光了,他甚至沒有心情去想多少關于謝晨風的事,只是反復祈禱,萬一真的被感染上,老天保佑千萬別連累鄭杰,讓他林澤一個人自作自受就行了。

      那天晚上,林澤一直趴在桌前,想了很多很多,就像在等待一場即將到來的審判。

      鄭杰也沒有睡,始終陪林澤坐在桌旁,他成了林澤唯一的救命稻草。每次都是這樣,無論大事小事,他永遠是陪著林澤的唯一的一個。

      林澤有時候真想把命都給他——他為鄭杰付出的,比起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對他的感情來說,簡直就是微不足道。

      如果哪天鄭杰成了同志,林澤想他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讓鄭杰過得幸福。

      他又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得了艾滋病,會有多少人在意他?李遲然一定會哭的,也會找爸媽要錢,給他治病。而林澤自己的父母,他是不指望了,他甚至能想象到他爸幸災樂禍地說,同性戀果然得艾滋了云云。

      天亮了。

      鄭杰等到八點就帶林澤下去吃早飯,然后打了個車,去疾控中心。在許多人的注視下,搭著林澤的肩膀,去繳費做檢測。

      護士看到林澤與鄭杰就以為他倆是一對,小聲安慰道:“沒事的,我們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來檢查,最近發燒了么?過了病源接觸兩周沒有?”

      林澤說:“沒有發燒,好像有點嗓子疼,我不知道是不是。”

      護士說:“別太緊張,有時候人也是有心理作用,提心吊膽,會讓身體出現相應的病癥,其實都只是你的幻想而已。”

      林澤點點頭,護士又問鄭杰,說:“你們都做檢測嗎?”

      “對頭。”鄭杰說:“他咬了我一口撒。”

      林澤當場就笑了起來,護士問:“什么地方?”

      鄭杰捋袖給護士看,騙她說:“喏,咧里,沒出血,有個牙印,現在消了。”

      護士無奈,讓林澤和鄭杰去抽血。

      在他們的對面,有個小男生,看樣子還不到二十歲,眼睛通紅,噙著淚注視他們。

      鄭杰還在看一份關于艾滋病疫情控制的報紙,根據不完全統計,六大主城區內艾滋病攜帶者足有兩萬人。

      林澤的心緒真正平穩下來了,這種時候,覺得反正人活在世界上總免不了一死,有許多事都是自己無法預料并控制的,出門等綠燈走斑馬線會被酗酒的司機撞死。碰上搶劫犯也會被捅死,大不了都是一死。

      然而他沒有死,初檢結果出來了,兩人都沒事,護士囑咐他們兩周后還要再來一次。

      謝天謝地,鄭杰道:“走了哦,你看,沒事的。”

      林澤點點頭,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鄭杰道:“跟你說了多少次,莫要出去亂搞。”

      林澤只能點頭,鄭杰又摸摸林澤的頭,說:“好了,不說你了,以后注意到啊。哎!慢點!車!!!我日哩嗎也!啷個開車的嘛!”

      林澤渾渾噩噩,過馬路的時候險些被一輛的士撞了,鄭杰拉住他,開始和的士司機吵架。

      林澤忙道好了好了,拉走鄭杰,發現天空藍得刺眼,猶如重獲新生。

      醫生朋友打電話來,林澤接了,那邊問作了檢測嗎,林澤說做了,是陰性。

      對方道恭喜恭喜,但過段時間還要記得復檢。

      林澤說:“謝謝,謝謝……”

      林澤站在花圃旁,想起那醫生朋友,也只是萍水相逢,一年前幫他作了個醫患糾紛的報道,對方居然還一直記得林澤對他的好。

      當天下午,鄭杰直接去上班了,林澤請了假,回家睡覺,電梯叮的一聲響,林澤走出電梯,馬上又無語了。

      追債的黑社會站在家門口,林澤認得那人,上次帶著兩個小弟的大哥,這次居然自己來了。林澤從昨天晚上開始腦子就處于當機狀態,現在也說不出是個什么心情,直接從他面前走過去。

      “鄭杰在家?”那黑社會道。

      林澤打開門,心想反正這黑社會上門的目的也只是要錢,不管在門外還是在門里,鄭杰總要給他錢,把他關在門外不行,不如請他進來,等鄭杰回家后也好商量,給他一千五應該就能把他打發走了,遂道:“進來坐吧,不在。”

      林澤是聰明人,黑社會也不太意外,跟著進來了,四處看看,說:“這里是你和鄭杰的家?你們是發小所?”

      林澤嗯了聲,說:“但他過幾天就搬了。”

      那黑社會說:“搬啥子嘛,多好個房子。”

      林澤說:“還不是你們逼的撒,躲都躲不贏。”

      黑社會說:“我們也不容易的嘛。”

      林澤:“今天怎么一個人來?小弟們呢?”

      黑社會:“□□,都沒出來活動了。”

      林澤去倒水給他喝,以前聽鄭杰說過,這些黑社會其實也不是債主,只是一個放高利貸的公司請來收錢的,反正大家都是混口飯吃,沒必要撕破臉,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黑社會還說:“謝謝了哦,你是做啥子的。”

      林澤說:“記者,你慢慢坐,我去洗個澡。”

      “辛苦。”黑社會說。

      林澤到房間里給鄭杰打電話,幾乎能聽見鄭杰那邊噴血的聲音。

      林澤:“怎么辦?”

      鄭杰:“我實在回不來了,阿澤,你睡覺嘛,不要管他,讓他在客廳坐到,我晚上下班回來給他錢。”

      林澤道:“好吧。”遂拿了衣服去洗澡,熱水一起,人就昏昏沉沉的,又想到謝晨風,他報復了幾個人?去419了幾次?唯唯直到現在才開始警告,也就是說,他應該在圈子里約炮約得不頻繁……

      剛洗了一會,林澤就聽到外面開門關門的聲音,砰的聲響。林澤以為鄭杰回來了,馬上穿了短褲出去,卻發現客廳里空空蕩蕩,黑社會走了。

      林澤:“???”

      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半,桌上放著被動過的他和鄭杰的兩份艾滋病檢測報告,夾在檢測報告里的宣傳單張被抽了出來,林澤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人以為他倆都是同志,有艾滋病,被嚇跑了。

      林澤當即一個人樂了半天,給鄭杰打電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了經過,又道:“你不用回來了。”

      鄭杰在那邊幸災樂禍,兩個人笑得半死,只怕那黑社會有好一段時間不會再來了。

      林澤笑著洗完澡,坐下打開□□,心想這人生也真是能苦中作樂,總算可以坐下來想關于謝晨風的事了。

      他必須找到謝晨風,否則這件事將成為永遠梗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但他不會和鄭杰一起去了,否則鄭杰若是沖動起來動手揍人,又被謝晨風咬上一口,再多也不夠還的。

      林澤沉默很久,他要和謝晨風面對面地談一談。先前一片混亂,幾乎無暇思考,此刻一切塵埃落定,腦子里反而清楚了許多。能夠有條理地來想這個人了。

      首先他撥通唯唯留給他的號碼,那邊很吵,唯唯說:“喂?”

      林澤說:“我是云夢澤,然然的哥。我今天去檢查了,陰性。”

      唯唯說:“那就好,恭喜你,哎。”

      林澤敏銳地感覺到唯唯還是有點擔心的,或許唯唯內心深處仍帶著責任感與愧疚,遂道:“方便聊聊嗎?我想請你喝杯咖啡。我打算找到他,和他談談這些事。”

      唯唯說:“我也準備找他,但我找不到啊,你有什么辦法嗎?”

      林澤說:“見了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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