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安鳳宣努力端詳了端詳身邊臟兮兮的小黑臉兒,著實瞧不出姿色如何,但這份膽氣倒跟尋常女子很是不同,是這點勾住了梅鶴鳴嗎,為了她如此大動干戈的:“你是他府里的侍妾?”
宛娘一愣,才回過神來他問的是梅鶴鳴,心里陡然警醒:“你認識梅鶴鳴?”伸出手指撩起窗簾,安鳳宣略瞄了瞄前頭不遠的身影:“認識是認識,但不很熟。”基本上,兩人從小時候大打出手過一次之后,兩家就盡量避開兩人在同一場合出現的機會,偏兩家乃通家之好,自然常要往來,兩人也免不得要碰面,只不過后來見了,也只當沒瞧見彼此,竟仿佛天生的冤家對頭,倒是想不到今兒在這青州府里頭又碰上了,自己還被梅鶴鳴的女人劫持,真有些意趣。
宛娘一聽他認識梅鶴鳴,手里的簪子又緊了緊“喂!喂,我只說認識他,沒說不幫你出城,你這簪子還是往后些,倘若誤傷了本公子可不冤枉。”
窗外透進些許光亮,迎著光亮,宛娘卻看清了這人的五官,瞬間被狠狠驚艷了一下,把她過去所有見過的美人加起來,也比不上眼前這位,生的,生的一時竟尋不出妥帖的詞兒來形容,想來絕色佳人當如是吧!
驚艷一瞬,宛娘回過神來,不免起了疑心,手上簪子飛快換在左手,右手下滑去捏他的胸,觸手堅實,宛娘遂道:“你真是男的?”
安鳳宣眸光連閃,心里那股子怒氣直接化為墨汁,把心肝脾肺腎都染成了黑色的,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怪不得她是梅鶴鳴的人,兩人都白生了一雙眼睛,連雌雄都分不清,本來還想心情好了暫時放她一馬,她竟來觸他的逆鱗,哪就怪不得他了。
只覺安鳳宣身體一僵,那雙明麗的眸子死死盯著自己,雖然這張臉美成這樣,但仿佛有些扭曲似的,看上去頗有些猙獰。
宛娘急忙道:“抱歉,你長的太好看了,我以為是女的。”好半晌兒,安鳳宣才微微點點頭,笑了一聲,明顯不懷好意的道:“你這么著急逃出城,怕被梅鶴鳴抓回去,想必是知道梅鶴鳴那廝對女人也從不手軟,你知道他那個正頭老婆怎么死的嗎?”
宛娘臉色煞白,看著他不說話,安鳳宣道:“聽說被他活活折騰死的,這廝最好在房里折騰女人,那手段使喚出來,嘖嘖!到時恐你想死都不易。”
宛娘還沒明白他說這些的目的,馬車已到了城門口,安鳳宣臉色一陰,身形微動,宛娘手里捏緊緊的發簪就被他奪了去,只覺腰被他抓住,踹開車門,一抬手就把她扔了出去:“梅鶴鳴,自己的女人記得好好管管,這次算你欠我一個人情,記得以后還。”扔了她出去,馬車連停都未停,直接出了城門。
安鳳宣的力氣相當大,哪是什么嬌滴滴的美人,簡直就是個閻羅王一般的狠角色,宛娘被他直直扔出來,那股沖力,她琢磨著這回不死也得重傷殘,怎么就不長眼遇上這么個男人,簡直比梅鶴鳴還無恥。
她閉上眼,等著自己摔在地上,而且是城門口這樣大廳廣眾之下,還什么逃跑,能保住小命就是運氣了,但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而是被人恰巧接住了。
驚魂過后,宛娘睜開眼正對上梅鶴鳴黑沉陰鷙的目光,宛娘在心里嘆口氣,重又閉上眼,知道這回肯定不能善了了。
梅鶴鳴目光落在她身上臉上,神色越發不好,竟是如此費盡心思的要逃開他,自己到底哪兒對她不好了,吃喝穿用,甚至這幾個月來,連旁的女人都沒沾過,就寵著她一個,打疊起千百的耐心哄著她,最末了,她還想跑。
且看她前后用的這些手段,一環扣著一環,往日自己竟小瞧了她,只說自己對她這般好上些時日,哪有不動心動意的,卻不想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想到此,梅鶴鳴幾乎咬牙切齒的道:“宛娘,爺是對你太好了,好到你以為爺是個好性兒,由著你任意耍弄,既爺的好心好意你不領,就讓你嘗嘗爺的手段。”
抱著她翻身上馬,帶住馬韁,跟周存守陳子豐兩人道:“今日勞煩二位,待來日擺下宴席重謝,這會兒暫容兄弟先處置了內宅瑣事。”
周存守陳子豐忙道:“說的什么外道話,且去吧!”梅鶴鳴這才撥轉馬頭,奔著王家巷的宅子去了。
鬧了這一場,燈市也差不多該落了,周存守陳子豐帶著人都回了各自府里不提,單表梅鶴鳴,宛娘被他緊緊摟拘在馬前,急奔而回,天上卻又落下雪片子,北風卷著雪花打在她臉上,真如刀子割一般。
到了大門前,梅鶴鳴卻一松手,就把她扔落在馬下,這下實實在在摔在地上,卻也未覺出多疼,身子都快凍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