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婆娘笑道:“嬸子這里倒是有一樁好姻緣,只不知你心里可樂不樂意?卻不好來保這個大媒。”說著用眼角挑了挑宛娘。
宛娘一張俏臉也不覺有些紅,王青哪還聽不出李家婆娘話里的意思,忙一疊聲道:“嬸子說好,自然是極妥當的,若真成了,侄兒擺大席謝嬸子的大媒呢。”李家婆娘笑道:“那嬸子可去給你說了。”王青下的地來,一揖到地:“勞嬸子辛苦。”
李家婆娘笑著扶起他,一時餃子包好,煮熟吃了,王青跟著李大牛回了李家,李家婆娘留下幫著宛娘拾掇,因兩個侄女兒不在這里,晚間也留在宛娘這邊跟她作伴兒。
收拾妥當,時候尚早,兩人便閂了外間的門,在燈下做活兒,李家婆娘這才重提起剛才的話兒,道:“剛頭我說的話想必你也聽著了,你雖嫁了王大郎,說起來哪是正頭姻緣,如今雖守寡,卻才十八,正是青春,家里沒個男人撐著總不成話,俗話說的好,一嫁由爹娘,再嫁由自己,你前頭一嫁就不提了,這再嫁可不要尋個老實本分的漢子才好,嬸子在一邊瞧著,王青是個難得本分的,雖前面娶過親,也沒留下一兒半女,人老實又有手藝,他又是王家的正經侄兒,你兩個要是成了,守著王家這院子過順當日子,誰也說不出什么去,依著嬸子的主意,等你婆婆過了百日,就熱熱鬧鬧的把事兒辦了,兩處和在一處豈不好。”
宛娘也早動了心思,瞧著王青人好,雖不善辭,難為老實體貼,忽想起梅鶴鳴,不禁有幾分躊躇,又一想,自己跟梅鶴鳴又算什么,梅鶴鳴欺她,不過因她是個沒倚仗的寡婦罷了,梅鶴鳴是何等人,她若尋個男人光明正大三媒六聘的嫁了,他還能搶親不成。
說不得就從此丟開手去,讓她跟王青在這清河縣里過他們的安生日子,她也不求什么榮華富貴,就想跟個平常人一樣嫁人過日子,不想跟著梅鶴鳴不清不白的攪合,便是跟他明明白白的說了,他還能強攔著自己嫁人不成,自己又沒賣給他,她想嫁誰跟他什么干系。
宛娘想了兩天,越想越覺得嫁王青才是正路,剛要應了李家婆娘,不想八月初二一早,吳婆子便來了鋪子里,看見她,宛娘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個念頭就是梅鶴鳴別是回來了吧!
話說這吳婆子怎么來了宛娘這里,卻是梅鶴鳴那日聽說京里來了人,匆匆離了清河縣,回到青州府,卻是京城梅府的二管家梅廣義,說老太太哪兒鬧了病,病中念著三爺,連藥都不吃,不得已,這才來這青州府請三爺回去。
梅鶴鳴哭笑不得,知道祖母這幾年越發有些小孩子脾氣,愛使小性子,這些孫子里,他最小,從小祖母最是疼他,舉凡祖父要罰他什么,只讓人偷著去告訴了祖母,什么罰都能免了。
當年他非要做生意,被祖父罰跪在祠堂里三天三夜,最末了祖母出面鬧了一場,祖父才不得已應了,他父親更管不得他,幾個兄弟連著叔伯,就他最無法無天,想怎么著怎么著,就沒人敢說個不字,也因此,梅鶴鳴養成如今這樣霸道的性子,梅府這位老太太居功甚偉,祖孫的情分也比旁人不同。
這一聽說祖母病了,梅鶴鳴丟下手邊的事,跟著二管家連夜回了京,這一去,路上耽擱,又在祖母床前侍奉了幾日,便近了七月底,祖母病愈,梅鶴鳴惦記著宛娘,倒是連夜里睡覺都不踏實。
便是祖母安排了兩個模樣好性子伶俐的丫頭侍奉他,梅鶴鳴也沒了那調弄風月的心思,在時不覺,這一離了,想起宛娘,就覺撂不下放不開的,再說,經了宛娘,旁的女人不知怎的,也有些索然無味起來,那枕上風月**,雖宛娘青澀,卻自有說不出得暢美難。
又想起自己應了宛娘,讓她跟自己一天做生日,這可不就到了八月初三,便想快馬加鞭的回去,不想祖母卻不放他,說:“難得在家,做了生日再去。”梅鶴鳴推說:“有一樁要緊的生意,需趕回去。”祖母只是不依,跟他道:“什么要緊的大事,你這樁生意能賺多少銀錢,回頭跟祖母報個數來,祖母悉數給你便是了,這回生日,必要在府里過了才放你去。”
梅鶴鳴無法,想著宛娘平素衣裳首飾素凈太過,即跟了自己,也算個新婦,總要有幾樣喜興的頭面才好,便尋出舊年得的一塊赤紅火玉,讓匠人合著金子連夜趕制出一套金鑲玉的頭面出來,放在匣子里,還覺不能盡意,又把自己頭上慣常戴的一支碧玉蓮頭簪一起放了進去,本還想寫上兩句相思的詞句,又一想宛娘識不得,只得作罷。
遣了隨喜兒送去清河縣,囑咐他:“必要八月初三日前送到,若誤了,揭了你的皮。”隨喜兒哪敢耽擱,快馬加鞭,夜里都不敢歇,八月初一這日趕到了清河縣,把梅鶴鳴的囑咐仔仔細細跟吳婆子交代了一遍,吳婆子聽了,心里不禁暗道一聲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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