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縣才多大,統共就這么點兒地兒,誰家有個什么事兒,沒幾日半個縣都能知道,王家這邊幾月里連著死了三口,就剩下個正值青春的小寡婦宛娘,守著王家一份家產過日子,這事兒清河縣里誰不知道。
自來寡婦門前是非多,更何況宛娘頗有幾分姿色,都在一邊瞧著,這個十八的小寡婦能守的住幾日,又是買來給癆病鬼沖喜的女人,說不準還是個囫圇身子呢,倒是勾的清河縣一些浮浪男子,變著法兒的去宛娘那兒探頭探腦,但能宛娘這邊有個風吹草動,誰還不知。
王青的事兒自然瞞不住,想王青是個才二十出頭死了婆娘漢子,宛娘一個喪了夫的小寡婦,這兩個人便沒交道好打,都免不得閑碎語,更何況兩人還沾了親戚,在一處打頭捧臉,早有那好事嘴碎的把兩人的事傳的很是不堪。
說王青雖住在李家,不定早跟宛娘有了事兒,兩人這寡婦鰥夫,**,日日在一起,難道還能忍得住,估摸是等著王婆子過了百日,這兩人便操辦成了一家去的。
吳婆子整日不出門,這些還是聽見出外采買的粗使婆子私下里說的閑話兒,才知道竟出了這么檔子事兒。
吳婆子就沒想宛娘能有這么大的膽子,自家爺什么脾性,縱然旁人不知,吳婆子可是個深知道的,便是那些包下的院中粉頭,爺沒發話,也不敢私下去接旁的客人,那還是慣做皮肉生意的。
前兩年,爺包的一個歌妓,被爺包下幾月,不想前頭的恩客正巧來了,那歌妓便背著爺也只陪著吃了回酒,被爺知道,讓幾個小廝過去把歌妓的院子砸了個稀爛,歌姬嚇的跪在爺馬前磕頭,不知道磕了多少,額頭的血順著腮邊流下來,一捧青絲蓬亂的像個瘋婆子,狼狽不堪,最末了,爺也沒饒了她,趕出青州府,過后連粉頭都當不成,也不知落的如何下場。
那還是個爺不怎樣上心的女人,哪比得宛娘,爺是用了百般心思手段才弄到手里,便是宛娘惹惱了爺,也沒見爺真怎樣,不過氣了一場,仍軟語的哄她歡喜,又不讓用避子湯,這會兒人在京里,還巴巴的讓人送了這些好東西來,給宛娘做生日上壽。
宛娘卻弄了個王青在家里,這么聽著,兩人這是想正兒八經的成親過日子,爺要是回來知道了此事
想到此,吳婆子不禁打了個寒戰,她都不大敢想,宛娘跟王青的下場,怎的宛娘就敢做出這樣的事來,心里卻又有些憐惜宛娘。
吳婆子瞧得出宛娘跟爺那些女人不同,是個正經婦人,正經人誰不想過安生日子,跟著爺如今一個外室,日后頂了天,也不過一個妾,雖榮華富貴吃穿不愁,依吳婆子看,宛娘卻不是那等貪富貴榮華的人,故此,宛娘的想法,吳婆子也能猜出一二來,只是他們爺哪是個能吃虧的主兒。
就算宛娘跟王青真成了夫妻,以爺的手段,弄的兩人生不生死不死還不容易,宛娘這事兒做出來害了她自己還罷了,豈不生生把旁個老實人也害了。
這事兒瞞自然瞞不過去,滿清河縣都知道的事,不過也不是沒法兒收拾,如今八月初,想著爺這一來去,最快也要八月中才能趕回來,宛娘便是想再嫁,怎么也要等到她婆婆過了百日,王婆子五月底死的,算著也要九月初。
自己這會兒好生去勸勸宛娘,把其中厲害關系跟她一一道來,讓她跟那王青盡早撇清干系,等爺家來,好著語性子哄爺歡喜,便說跟王青不過親戚,是旁人亂嚼的舌根,雖保不齊爺要惱,可如今爺正在興頭上,哪舍得了宛娘,便是惱的很了,也不過關上門打罰一陣,這事沒準就過去了。
打了主意,八月初二一早,便把爺讓隨喜兒捎來的匣子用個包袱皮裹了,來了宛娘的成衣鋪子。
宛娘一見吳婆子,臉色不禁白了白,吳婆子暗道:還知道個怕字就好辦,宛娘知道吳婆子既然來了必然有話,吳婆子來的時候早,也沒什么客人登門,便把前頭的鋪子先關了,把吳婆子讓到里面自己屋里說話兒。
進了屋,吳婆子略掃了一眼四下,瞧見那邊針線簸籮上,有一個男人的粗布衣裳,不禁皺了皺眉,看來外頭傳的那些,也不盡是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