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鄢點頭:“大合薩南下北上,都要渡過天拓峽,是我們淳國所轄的海面,怎么可能逃過斥候的耳目?一年前天師南渡的時候,梁秋侯爺就得到消息,只是那時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就悄悄放了過去。這次斥候聽到天師的從人議論,才知道出了大事。”
比莫干驚得把小佩刀拍在地下:“天拓峽海防竟有這樣森嚴?”
文士緩緩點頭:“也不瞞大王子,天拓峽海面上沒有一艘私船,就算是漁民,也都入軍籍,父子相傳,不繳納稅賦,為國當差。若是不持行牒想偷渡過海,消息連夜就會被送到附近的軍機府衙。這還是四十年前風炎皇帝所下的《七海稅兵制》,風炎皇帝心思深遠,可以想到數十年之后,真是英雄。”
比莫干默然。
“風炎皇帝……”他低低地嘆息一聲,“草原外真還有無數的英雄。”
文士忽地大笑:“來來,不要只顧說。我親手燒的辣羊雜,對不對大王子口味?”
“辣得眼淚都要出來。”比莫干笑,“你哪里是淳國密使,純粹一個東6的辣椒販子!”
班扎烈愣了一下,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騎上快馬,去鐵由帳篷里叫他也來喝酒吃肉,見見洛兄弟。”比莫干對他說,“不要整天跟女人膩在一起。”
“是!”
班扎烈起身,卻忽地一愣,掌住了腰刀。
“什么人?”他低喝了一聲。
幾個伴當之中,班扎烈刀術最精,耳目最明,一絲一毫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的注意。帳篷外隱隱有穿重靴的人奔跑的動靜,比莫干的帳篷內外守備森嚴,不該有人這么放肆地奔跑。
帳簾猛地掀起,班扎烈正要躍出去,耳邊響起炸雷一樣的喊聲:“大哥,出事了!阿蘇勒沒了!”
“沒了?”比莫干猛地坐起,烈酒潑在胸口上。
進來的是鐵由,他本來應該在自己帳篷里纏著那個新來的東6舞姬求歡,可是此時滿臉都是汗,像是一路狂奔過來的。
“木亥陽傳來的消息,阿蘇勒夜里沒帶伴當私自外出,不知被什么人劫了,現在不知生死,他身邊只帶了那個啞巴仆女,逃出來報的消息。父親被驚動了,點了木亥陽的人馬去周圍搜索,九王那邊也點了虎豹騎,但是還都沒有回報。我得了這個消息自己騎馬趕過來的,路上來來往往的都是騎兵。”
“什么人這么大膽子?”
比莫干驚呆在那里。北都城雖然不像東6重鎮那樣繁華,但是也有十萬人居住,夜間有騎兵巡視。在城里讓人劫了世子,是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不過歷代青陽世子,都是力敵百人的雄健武士,就算匹馬單刀,想劫也不容易,阿蘇勒是惟一的例外。筆趣庫
文士站了起來:“二王子,幾個人劫了世子?”
“說是十幾個。”
“不是一般人。”文士沉吟著,“北都城戒備森嚴,十幾人行動,不是一般的匪人。”
“把人都給我叫醒,”比莫干披衣佩刀,“跟我出去搜!”
“大王子等一等。”文士擺擺手,“二王子,王爺們和其他幾位王子有什么動靜?”
“沒有,父親不讓通報給別人。現在木亥陽和九王是得了命令,一個帳篷一個帳篷搜,先搜王爺們的,然后搜家主的,不知什么時候就要搜到這里來。知道消息的家主哪敢有什么動靜?都等在帳篷里不敢動。”
“那么大君和我想的一樣,是先懷疑內賊了。”
“什么內賊有這種膽子?是要謀反么?”比莫干惡狠狠地道,“我還是出去看看。”
“大王子別去了!”文士苦笑,“大王子忘記了么,你就是最大的內賊啊。”
“洛先生怎么這么說?”
文士手中多了柄白紙的東6扇子,敲打著手心踱步:“世子沒了,若是找不到,從此就得新選儲君。按照現在的局勢,大王子是當之無愧的人選,所以說世子要死了,最得益的就是大王子。大王子現在不但不避嫌疑還要出去,豈不是授人以柄么?”
比莫干愣了一下,大聲喝道:“我怕什么?我今天從帳篷里出來,立刻就去九王帳篷里議事,半步都沒有走開,縱然我想下手,也要有時間安排。要搜人,我帳篷里更沒有!有人血口要侮蔑我,也要問過我的寶刀!”
帳篷外又有凌亂的腳步聲傳來,這次不止一個,急匆匆地令人心驚膽戰。班扎烈一掀簾子,外面跪著比莫干帳下的一隊家奴。
“主子,不好了!有人帶兵把我們的寨子圍住了!”
“是木亥陽的人?是厄魯大汗王的人?”
“都不是,是三王子和四王子的人!”
“旭達罕!”比莫干呆了一下,“各家都在等著父親去搜,他怎么敢動?”
文士猛地頓足:“遲了,我們已經遲了一步!”
“遲了?”比莫干瞪視著他。
“我們得到消息已經晚了。三王子是要把黑鍋扣在大王子的頭上。如果世子死了最大的好處歸大王子,那么誰能不懷疑大王子?”
比莫干猛地想起了什么,上前揪起弟弟的衣襟,目光凌厲逼人:“是不是你?”
鐵由拼命地搖頭:“我要做,也會告訴大哥,我……”
文士上去拉開了比莫干:“絕不是二王子!”
文士撩起鐵由的袍子下擺,露出兩條光腿來:“二王子真的是從被子里起來前來報信的,你看看這褲子都來不及穿上,只披了件袍子,不像是胸有成竹。”
鐵由的臉紅了起來。他剛才正在帳篷里鬼混,得到了消息,馬上光著**騎馬趕來。
“現在管不得別的。”比莫干深深吸了一口氣,“無論如何,若讓旭達罕進來搜帳篷,以后我們兄弟在北都就不必抬頭做人了。就算動武,也要守住我們帕蘇爾家的尊嚴!”.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