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朝堂上失去了所有靠山的薛家,又憑什么繼續維系家業?
所以薛寶釵才會堅決制止哥哥,寧愿自己受委屈,也絕不肯將事情鬧大。
許久許久之后。
薛寶釵終于抬頭來,先拿帕子仔細揩去臉上的淚水,然后起身走到廢紙簍前,將撕碎、揉成團的相夫手冊撿起來,重新在書桌上拼湊好。
然后,她輕車熟路的備好紙筆,雙眼紅腫卻又目光堅毅的,開始撰寫第四版相夫手冊。
方才和母親哥哥說的話,有不少都是違心之,但有一句話卻是發自肺腑的:既然選了這條路,她就一定會走到底!
且不說以林黛玉的驕傲,會不會答應給寶玉做平妻,就算真的答應了又能怎得?自己贏了她一次,就能再贏第二次!
…………
“阿嚏~”
第二天天不亮,雪雁迷迷湖湖聽到床上傳來打噴嚏的聲音,忙不迭一骨碌爬將起來,小跑著到了近前探問:“姑娘,可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林黛玉自小大病小病就沒斷過,最近一兩年雖然好多了,但雪雁這么多年養成的經驗可不是白來的。
“嗯~”
黛玉擁著被子坐起身來,試著吸了幾口氣,然后悶聲道:“除了鼻息不暢,別的倒還好。”
雪雁伸手在她額頭試了試,又摸摸自己的額頭,然后又喊來紫娟,讓她也試了試,等兩人一致認為溫度并無差異,這才松了口氣。
“不是中暑發熱就好。”
紫娟道:“想是路上吹了風的緣故——我這就去請大夫來。”
“不用了。”
林黛玉微微搖頭:“如今只咱們幾個,你又人生地不熟的——再說我也沒怎么,不過就是鼻息不暢通罷了。”
“那也不能拖!”
雪雁在一旁道:“多少大病都是小病拖出來的,何況姑娘身子一向就弱。”
頓了頓,又忍不住都囔道:“也不知焦大爺什么時候能來。”
“好端端的提他作甚?”
林黛玉小嘴一噘,剛要再說些什么,雪雁就搶著道:“還是讓紫娟姐姐服侍姑娘起床,我帶著藕官去請大夫吧!”
說著,也不等林黛玉應允,便風風火火的出門去了。
等到了門外,她卻沒有急著去找藕官作伴,而是先喊來春纖叮囑道:“若是焦大爺來了,你就跟他說姑娘病了,請焦大爺好生陪護陪護。”
“若是焦大爺沒來呢?”
“那你就別管了。”
雪雁丟下這話,便轉頭與藕官一起出了院門。
邊從巷子往外走,她邊琢磨著,該怎么設法去通知焦順一聲——生了病的人往往要比平時更脆弱,這時候只要守在身邊,必然就能加深雙方的關系。
正想著呢,忽然被藕官一把扯住。
雪雁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不由呵斥道:“做什么?姑娘病了,咱們是去請大夫的,哪里有功夫在路上耽擱?!”
藕官不為所動,抬手指著斜對面道:“你快瞧,那不就是一家醫館嗎?!”
“嗯?!”
雪雁循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卻見果然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家醫館。
她疑惑的回頭看了看身后的巷子口,心道自己先前怎么沒注意到巷子口就有醫館?
但轉念一想,主仆幾個也才搬過來五六天,期間姑娘又不曾生病,沒注意到醫館的存在倒也不足為奇。
于是便忙和藕官往那醫館行去。
進到里面,就見兩個老者正在柜臺前對弈,雪雁上前問道:“敢問那位是坐堂的大夫?”
其中一個老者指了指對面的棋友,笑道:“我二人皆是。”
“那太好了!”
雪雁也沒多想,就道:“我們家小姐身體有些不適,煩請哪位大夫前去問診一番。”
“這個……”
兩個老中醫對視了一眼,同時搖頭道:“我等皆是坐館,輕易不好遠離。”
“也沒多遠!”
后面藕官忙指著對面道:“就在那巷子里,再說不是有兩位大夫嗎?”
“嗯?”
兩個老中醫對視一眼,齊齊起身,態度也明顯有了變化。
其中一個拱手道:“敢問貴上是何病癥?”
不等雪雁藕官答話,又忙解釋道:“我二人一個擅長為人調理脾胃強身健體,一個專精婦科雜癥。”
“也不是什么大病。”
雪雁答道:“就是昨兒吹了風,感覺鼻息不通。”
“這倒好辦。”
一個老中醫當即笑道:“那就由老夫走一遭吧。”
雪雁道一聲謝,忙引著他折回家中。
紫娟見這么快就請了大夫回來,不由納悶道:“你們是在那找的大夫?莫非是一出門就遇見了游方的鈴醫?”
“姐姐也沒發現吧?”
雪雁笑道:“這家醫館就在巷子口斜對面,里面有兩位老先生,一位擅長為人調理脾胃強身健體,一個專精婦科雜癥,偏正好咱們姑娘都能用的……”
說到這里,她自己也覺察出不對來,漸漸的沒了聲息。
紫娟更是眉頭緊皺,這院子是她過來相看的,當時對周圍的環境都有了解,所以記得清清楚楚,這周遭壓根就沒什么醫館。
想了想,她開口問:“那醫館叫什么名字?”
“這……”
雪雁答不出來,索性轉頭去問那大夫。
卻聽那老中醫捻須笑道:“我們這家醫館是昨兒才搬過來的,新東家起名叫‘順蘇堂’,意為順利復蘇之意。”
這話一出,非止雪雁和紫娟恍然大悟,連林黛玉也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雪雁更是暗暗嘆服,心道虧自己方才還妄想教焦大爺做事,卻哪知道他早想到自己頭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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