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來來回回暴走的人自然是我大哥,拉著我的手,痛苦道:“四妹這可如何是好,那神醫說,這個孩子在肚子里呆太久了,這回子臍帶纏住了孩子的脖子,得須剖母腹得生。”
我要答話,他卻自顧自憂慮滿面道:“方才大哥實在不應該當著眾人說那些話刺激你大嫂,她要有個好歹,這群毛孩子,還有你大哥我哥怎么辦。”
說著說著,眼眶紅了起來,我心中不忍,不想那隱在月影后的那人卻大方地走了出來,安慰道:“將軍無憂,有林神醫在,當是無妨。”
浮云散盡,空朗的星空下,我看清了那人,驚喜道:“蘭生?!”
這個神秘的小和尚,在一個神秘的夜里,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神私特工,神秘地救走了我,然后告訴我明原兩家那神秘的所謂三十二字真,然后指點我在一個神秘的菊花鎮里暗藏著神秘的驚世猛將,最后終于在我毫無思想準備地情況下更神秘地同林神醫一起出現在這桃花源谷中,為我那當年丫環頭頭的大嫂接生?!而此時此刻,當事人僅僅是對我疏離而淡然地一笑:“見過夫人。”
他也不細問,甚至也不正眼看我一眼,仿似前世里吃過晚飯在弄堂中閑時散步,抬頭便見了鄰居,打了聲招呼:“阿x,吃過飯了?”
“啊,吃了。”
“好!明朝會!”便擦身而過了。
我便被他這樣的客氣堵住了,實不好意思當著眾人的面詢問當日離散的緣故。
他也只回頭同于飛燕討論珍珠的產事,并不看我。
“夫人這七年來一直服著的原家蠱蟲,名曰金羅地,此蠱本無毒性,相反還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之功,只是發病之時若無解藥,便心絞難忍,我等算好月圓之日前進谷,便是怕金羅地發作,刺激胎兒。”蘭生款款而談,倒像是個婦科大夫,“不想晚了一步,好在如今又有了解藥,林大夫已伺侯夫人服下,必是無妨了。”
于飛燕緊張稍解,與眾人在外面等了大約兩個時辰,卻聽聞里間傳出一陣嬰兒的啼哭,眾人大喜,須臾,紅翠干娘便抱著一個瘦弱的嬰兒出來,黑黑的臉兒,猶自掙扎著哭泣,后面跟著一個大腦袋的老人,卻是滿臉疲憊道:“還好送得及時,總算母子平安。”
紅翠干娘喜極而泣道:“燕兒,瞧瞧你又多了個小子。”
眾人一陣熱列哄笑,大呼燕子軍又添一位爺們,于飛燕放下心來,便要竄進產房,被眾媳婦以產房不凈為由搶白一番,接著被不顧情面地推了出來,他便只顧和眾人在門外站著傻樂一陣。
“將軍大喜了,蘭某道賀,”蘭生正色道:“潘正越此前招安東蘺山匪,并遣之來裘,恐是打探桃源谷戰力虛實,還將軍早作打算。”
他向我飄忽地看了一眼,又對于飛燕道:“七年已過,也是該天下聞名的燕子軍出山之日了,是戰是降,是歸附原家,還是獨占山頭,號令天下,全聽憑將軍意志。”
眾人面色凝重起來,亮如白晝的火把下,于飛燕將蘭生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飛燕實在好奇,兄竟為何人,如何能竟知當年我小五義及燕子軍的舊事,且帶著林神醫輕松走進菊花鎮?又與我四妹相熟?”
“我不過是一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小鬼兒罷了。”蘭生自嘲地笑了一下,正色道:“只是花西夫人,命中注定要回歸原氏,還煩請將軍引送,以助度其命中之劫,亦可助這位法兄好向上家交待。”
“呃!對啊!”法舟諾著:“這大兄弟說得老對了。”
“今日若要飛燕出山,便請法兄交出我妻的解藥,”于飛燕冷笑道:“不然,別怪飛燕手下無情了。”
法舟咽了一口唾沫,艱難道:“這可為難死俺了.。”
“恐怕他亦沒有最終的解藥,”蘭生搖頭道:“法舟雖為紫星武士,卻也只是個外侍,真正的解藥只在他們主子手上。若你是東營中人,那也只有你的上家,鬼爺手上,哦,我差點忘記了,東營的上家換了成青王了,那就得向青王問藥了。”
“看起來,哪怕是為了珍珠夫人,將軍亦要往原家走一遭了,靜伏七載,燕子軍果然要在這亂世有一番作為了。”蘭生在月光下嘆息而笑,輕風拂起他的頭巾,那桃花眼便向我看來,這總算是相逢后第一個看我的正眼,卻令我驚覺那透著溫暖的目光中,偏偏滲著一絲淡淡的悲愴。
我心中疑惑更深,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不想法舟卻反問道:“啊!俺們上家換人了嗎,俺咋不知道。”
我忍不住歪嘴一樂,不想赫雪狼和程東異口同聲道對法舟道:“一年前就換人了。”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