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墨淵抬眼看了看長孫墨凌,墨色的眼珠中似乎有一閃而過的冷冽,但隨即,他便笑了,那淺笑如冷月清輝,他說,“那便照四哥的意思去做吧!”
“臣明白!”說罷,他便抬頭,看向長孫墨淵,他答應的太快,快得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照理說,他該抱住吏部尚書的不是么?那是他的人,可如今他卻任由他處置。
長孫墨淵,你到底在想什么?
這時,安錦瑟和平陽端著茶水向這邊走來,她輕輕將茶水放在桌上,然后將盤子交給尾隨進來的劉熹,自己則是站在了長孫墨淵的身旁,她注視著長孫墨淵的神情,卻不知為何,生生刺痛了長孫墨凌的眼。
“皇上,還有一事,臣想稟明!”
“何事?”
長孫墨凌微微一頓,烏黑的眼珠似乎有著一抹得意之色,他道,“先帝諸子除去臣封王,其余諸子,還未封王,而寧王府已破舊不堪,臣想皇上下旨,修葺一番!”
“朕已經擬旨了,封五哥為睿王,封六哥為云王,封小九為瑄王,其余的都封了郡王,至于寧王府修葺一事,只怕,要讓四哥失望了,目前國庫空虛,若非南宮世家,只怕邊關將士的軍餉都有些難了,實在沒有多余的錢,給四哥修葺府邸!”長孫墨淵的語氣仍舊是淡淡的,不咸不淡,可說得上溫柔至極,但卻只有安錦瑟知道,他的怒氣已經繃到了極點,越是淡漠便就越是憤怒。
一旁的平陽便已是忍不住,脫口便道,“四哥,你就是想要七哥封五哥,何必把眾多哥哥們都拖下水,來成全你自個兒的心思,也不怕別人笑話?”
“平陽,當真是平素里寵壞了你?朕與寧王說事兒,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長孫墨淵蹙眉,冷聲呵斥道。
“七哥——”
安錦瑟一看,隨后拉了拉平陽,示意她不要在說話。
“皇上莫要怪平陽丫頭,她沒有心的,皇上思慮周全,倒是臣失了分寸!”長孫墨凌笑道,隨即便俯身拱手道,“若無事了,臣先行告退!”可他在退出的瞬間,卻是用余光瞥了瞥站在長孫墨淵身旁的安錦瑟。
安錦瑟……也許某一天,她會和他在戰場相見……可他卻不知為何,卻隱隱有些不期望那天的到來。長孫墨凌頓了頓,大步走出了金鑾殿,遠處景致似煙,淡然若畫,天地之間一片雪白的顏色,漂亮至極。
殿內。
在長孫墨凌走出去的一瞬間,長孫墨淵捏住茶杯的手猛然一用力,茶杯立即便碎得四分五裂,碎片刺進他的掌心,鮮紅的血液從那白皙的手掌中沁出,顯得妖嬈而懾人。
安錦瑟一看這狀況,立即上前去,一根一根掰開那掌,小手去緊緊捂住了他的傷口,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七郎,不要這樣,一切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長孫墨淵沒有說話,只是淡漠的看著長孫墨凌離去的地方,眉目沉鶩。
“七郎,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心疼!”
安錦瑟看著長孫墨淵流血的手,急得不得了,可那人卻好像什么事都沒有,好像那傷了手的人不是他,眉目依舊是那樣的沉鶩。
“七哥,你不要嚇我們,你倒是說話啊?!”
“七郎,他要,我們便給!”安錦瑟上前去擁住那男人,笑著說道,而那男人也轉頭看向了她,眉目如畫,她笑著,伸手去撫摸著他的臉,“欲取之,必先予之!”
“錦兒……”
陽光照進來,帶著薄涼的氣息,金鑾殿內的三人,影子交錯,好似再也分割不開了般。
而那女子唇角的嬌笑,長孫墨淵怎么也不會想到,就這樣簡單的笑靨,在來年的時日里,卻是那般艱難,即使他為之付出所有,卻仍舊無法企及。
風輕輕吹著,帶著幾許薄涼的氣息。
一處隱蔽的林子處,雪花飄飛,寒梅林立,樹下卻遙遙站立著一個戴了頭罩的女子,好似她在等什么人。
不一會兒遠處便向她走來一男子,那男子長得十分好看,只聽那女子道,“墨凌,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
“是!”長孫墨凌淡漠出聲,隨即將一個瓶子遞給了那女人,“想辦法讓長孫墨淵服下這東西!”
女人笑了笑,接過瓶子,扯了扯帽子,“當真決定這樣做了?”
“確定了!”長孫墨凌淡漠的說道,卻又看了看眼前的女人,“你呢?你不是愛長孫墨淵么?怎么肯跟本王合作?”
“我是愛他,為他付出的也很多,可惜的是,他卻將這份感情踐踏殆盡,愛上了別人!”
“那看來,本王應該慶幸一番!”
“哼,我提醒你,你的人已經暴露了,該怎么處理,你應該知道,不必我多說什么了吧?!”女子淡漠的說道,隨即將瓶子收好,轉身離去。
而長孫墨淵則是站在梅花底下,思慮了良久,看著綻放的寒梅,他卻忽而想到了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而安錦瑟卻恰似如此。
另一邊,兵部尚書,還有其余的大人來了金鑾殿,好像是因為哪個城得了瘟疫,需要長孫墨淵裁定,該如何是好。安錦瑟在一邊不太方便,于是便帶著平陽離開了。
天色也有些晚了,接近下午時分,沒有午睡,平陽也有些乏了,便與安錦瑟道了別,回自己宮里去了。
安錦瑟從御花園那邊繞回漪瀾殿,可快要接近漪瀾殿時,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種奇怪的聲音,細細的,柔柔的,似乎是女孩子的哭聲,她心里有點好奇,便尋聲而去。
轉過了幾條長廊,在一個偏僻的庭院門口,她找到了聲音的主人,原來那是位普通宮女。看她容貌清麗,年紀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看她的穿著,應該是浣衣局的。
“怎么了?出了何事?”
那宮女抬起頭來,在看清安錦瑟時不覺一愣,似乎忘了哭泣,等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顫顫地道,“奴婢見過錦嬪娘娘……”
安錦瑟微微蹙眉,卻又不想去嚇壞了這宮女,于是微微一笑,“為什么在這里哭?”
小宮女這才回過神來,抹了一把眼淚道,“剛剛奴婢去皇后娘娘宮中送完衣服回來,娘娘夸奴婢機警,便賞了我一支朱釵,誰知奴婢得意忘形,經過這院子的時候,不想朱釵被奴婢玩著玩著脫了,掉進了這井中……”
“掉了便掉吧,皇后既賞給了你,那便是你的,就算掉了,皇后定也不會說你什么!”
可小宮女卻哽咽道,“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賞賜的東西是不準丟失的,若丟了,輕則掉腦袋,重則會連累家人被發配邊疆!”
安錦瑟微微蹙眉,唇角微揚,卻是一片冷然,這皇后還真大膽,七郎是皇帝,都從未有過這樣霸道的規矩,她一個皇后,憑的是什么?
緊接著,又聽著小宮女道,“本來奴婢是想去撿回來的,可是,可是這里太過偏僻,老嬤嬤們都說這里鬧鬼,不吉祥,所以才沒有主子愿意來這里住!”
“好了,你莫要在哭了,朱釵掉了便掉了吧,不必再去理會,若是皇后問起,你便說,本宮覺得好看,便拿了來,她要,讓她來找我本宮!”
“奴婢多謝錦嬪娘娘救命之恩,若以后娘娘有何吩咐,直接找奴婢便是,奴婢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嗯,對了,這里原本是住著誰的?”
“回娘娘的話,以前是先帝的梅妃娘娘在居住!”
“哦!”安錦瑟淡漠的道,眸光四處打量著,這地方果然是很久沒人清理了,目光所及之處,一片雜亂,角落處看到了一口井,她疑惑著向那邊走去,卻忽而看見一個清晰的人臉在井底晃悠,她臉一陣發青,卻也鎮定。
畢竟在那個年代,她是特工,死人見多了,更何況,她還動手殺過人,這又算得什么呢?。
可這宮里,怎會有死人。
而且看那死尸的輪廓,好像,好像是熟識的人,可因為井太深,只隱約見得著輪廓。
隨即,她轉身準備讓她給她火折子,卻看見那小宮女不知為何躺在了地上,她驚覺,四周眺望著,卻忽然有一道力量,直直地從她的脖子處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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