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官府問一問,當年查抄計家的時候,有沒有人查到了計家的地道,如果有圖再好不過了。”
黃普應聲去了。
宋遠洲將那雙襪子攥得更緊。
那計家舊園的地道里一定有暗門,只是他不知道那暗門在什么地方,而那人也不知還在不在。
翌日是蘇州城的廟會,城里涌入許多周圍鄉縣的人,生面孔多了,摻在其中便不容易起疑。
計英換了葉世星給她準備的莊稼漢裝束,臉上涂了些黃粉遮掩,收拾了東西要離開。
“要不要再貼個胡子之類?”計英問葉世星。
葉世星好笑得不行,道,“抹上黃粉已經不像你了,連我都不能一眼認出來,就不要說別人了。只要不靠近看即可。”
計英點點頭,又問道,“那我要不要在衣服里塞些東西,以防被人瞧出身形?”
葉世星瞧了一眼大熱的日頭,說算了。
“這兩日干熱的厲害,昨兒街上就有兩人當街暈倒了。你已經穿了不少,再塞些衣服進去,我怕你受不住。”
他說著又補充,“昨日宋遠洲就沒再出門,今日也沒什么動靜,他不出門,咱們再混在人群里,誰能認出來呢?放寬心。”
計英深吸一口氣,說了好,兩人商量如何出城的細節。
葉世星不敢陪伴在側,怕被人瞧出端倪,就遠遠綴在計英身后,跟她出城,兩人再會和。
商量定了,兩人便出了門。
......
宋家,宋遠洲看到了官府里計家舊園的圖紙。
顯然當年官府也查到了計家舊園的地道,但是留在畫紙上的地道并不完整,零散不貫通。
而像計家這樣的造園世家,地道必然是貫通而復雜的。
宋遠洲看著水謠居下面的地道,和他昨日探路的情形基本吻合,但是這地道從圖上看,兩邊還有大片的空地。
而水謠居沒有復雜的地面景觀,甚至地面上的花園十分平整,所以地道兩側的大片空地,是不是能建造暗室呢?
宋遠洲很是懷疑。
而這是水謠居,計英的閨園,她最熟悉的地方。
宋遠洲突然想到昨日他最后留在水謠居里的情形,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或許冥冥之中他說的那番話,計英會真的聽到了。
如果她聽到了,那她會盡快離開吧?
念頭至此,宋遠洲忽的向外而去。
黃普聞聲過來,“二爺做什么?”
“再去計家舊園。”
......
街道上,人潮如織。
計英從小橋上低頭經過,看到水道里烏篷船上傳來小孩子咯咯的笑聲。
計英看了一眼那小孩,小孩自由自在地笑鬧著,探了小身子撥河里的水,撥起片片水花。
童年的歲月是人生難得的自由歲月了,計英愣了愣神,卻也不敢更多停留,轉身就要走,可是一抬頭,看到遠處有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那馬車熟悉到讓她眼睛突然被扎了一下。
那是宋遠洲的馬車!
計英下意識就要轉身離去,可就在轉身的一瞬間,那車里的人忽然撩開了車簾,好像有所預兆地看了過來。
宋遠洲聽到車窗外傳來的小孩子的咯咯笑聲,那笑聲熟悉如記憶里的小姑娘,他下意識就想撩開簾子向外看去。
可是一眼看過去,卻捕捉到了一個投過來的眼神。
他心下登時一跳。
但那人卻似并沒有同他對視一般,半低了頭,轉身向橋下的小河看去。
他挑起眉盯住那人的側臉,可是那臉瘦黃同尋常莊稼漢沒什么區別,那人也著實穿著農人的衣衫,十分不出挑,可宋遠洲就是禁不住用目光在那人身上反復打量。
那人很瘦,可莊稼漢就算很瘦也不至于單薄。
但那人很單薄,單薄到像個十六七歲的女子。
宋遠洲心下一跳,眼睛盯得那人更緊了。
而計英側過身向橋下看去,卻能感覺到那兩束目光堪比日頭的太陽,灼熱地在她身上掃射。
宋遠洲難道看出她來了?
計英止不住驚詫。
她一定不能被宋遠洲發現,不然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而她目光思若無意地飄過去,卻發現馬車停住了,馬車上的男人撩開門簾走了才來。
計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能讓宋遠洲靠近,轉身就要離開。
宋遠洲正要走近,卻見那人立刻轉身走了,他直覺不對,徑直跟了上去。
“等等!”
他這聲“等等”令計英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哪里敢等?若是被宋遠洲當面盤問,以宋遠洲的警覺她必定露餡。
還不如盡快沒入人群!
下了橋不遠就有個玩雜耍的,四周圍了許多人,計英毫不猶豫地就往雜耍前去。
可她走得太快了,誰料一不留神,衣裳被一個賣燒餅的推車勾住了。
她被勾住了腰間的系帶,勾勒出了腰身的弧線,宋遠洲看過去,眼皮更是一跳。
這般細腰他不能更眼熟了。
是她嗎?!
他幾乎沒有一絲思索,立刻叫出了聲。
“英英?!”
計英頭皮都要炸開了,她甚至來不及解開被勾住的系帶,手下也不知哪來得蠻力,竟然將系帶生生扯了下來。
她甫一脫身,拔腿就跑。
可是她這般行徑,宋遠洲更是瞪大了眼睛。
“英英?!真是你嗎?!是不是?!站住別走!”
人潮涌動,一人在前倉皇逃竄,一人在后匆忙追逐。
計英緊張的渾身是汗,她想要盡快躍進雜耍前的人群,可迎面一輛馬車突然擋住了她的去路。
而宋遠洲腳步如飛,他們中間只有幾丈的距離了。
計英擠不過去,心里已經涼了。
難道她注定離不開蘇州,只能被宋遠洲這般抓獲?!
如果她被抓住,那她再也出不去宋家,出不去宋遠洲的掌心了吧?!
計英心慌了。
在明晃晃的日頭下,渾身冷汗。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從后出了一聲,驚奇的要命。
“計?計姑娘?!”
計英回頭看去,撞進了一個神情驚嚇的眼眸里。
那人就坐在堵了她去路的馬車里,而計英在這一瞬間看到了曙光,下一息,她沒被人允許地跳上了人家的馬車。
陸楷眼睛快要瞪了出來。
昨日他沒有同母親一起上路,而是在蘇州留了一晚,今日一早去了趟城外的寺廟,給一個姑娘點了一盞長明燈。
他以為他再也見不到這個姑娘了。
可這個姑娘,就這樣在大街上,突然跳上了他的馬車。
陸楷看著姑娘滿頭的汗,看到了姑娘哀求的眼神,沒等她開口,他便道。
“你是不是在躲什么人?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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