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禪師問道:“不敢相信?”
少年僧人茫然的點點頭。
空明禪師了然一笑,這樣的事情,少年僧人這樣的少年,不敢相信,倒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但少年僧人很快便回過神來,知道空明禪師想錯了,解釋道:“我只是不敢相信,像是顧道友這般的人物,竟然還如此隨和,沒有半分架子。”
空明禪師一怔,隨即想起他們兩人是結伴而來,于是便笑了笑,然后問起細節。
少年僧人一字不落的講起那些故事。
空明禪師微笑道:“夢中那位前輩所說,顧道友便是世間真佛,這話到了如今來看,是決計錯不了的。”
雖然他大限將至,但此刻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沉默片刻,少年僧人忽然問道:“你可愿拜入我門下,接任這苦心寺住持之位?”
少年僧人一怔,眼神清澈的搖頭道:“小僧已有師承,怎好拜入他人門下?”
空明禪師看著這清澈的眼神,也不好再說,有些悵然道:“倒是貧僧強求了,也對,苦心寺的傳承,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少年僧人而已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空明禪師伸出滿是血污的手揉了揉少年僧人的額頭,微笑道:“等貧僧死后,你將寺中經書帶走吧,你根骨不錯,慧根罕見,以后佛門,終究還是得靠你。”
少年僧人突兀之間便被委以重任,讓他有些恍惚,繼而是有些悵然不敢相信。
空明禪師看出他的茫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世間的擔子不是非得你準備好之后才落下,來了便挑起來,當然,貧僧知道你心甘情愿,若是你不愿,我也不會說這番話。”
少年僧人聽著這話,眼神逐漸堅韌,認真點了點頭。
空明禪師也笑了起來。
這兩個在今日之前毫無交集的兩人,此刻卻為了一個相同的目標開始共同努力。
收回思緒,空明禪師在生命的最后時光,重新看向那邊戰場。
……
……
顧泯幾乎已經和趙天君進入了最后的搏命時光。
趙天君的衣衫雖然還沒有大面積的破碎,但是衣衫下的身軀,已經滿是傷痕,那些鮮血更是無時無刻的不再順著身軀流淌而下,落到地面。
而顧泯這邊,情況也好不了太多。
只是燭游在數次洞穿對方的身軀之后,此刻趙天君的狀況,已經到了開戰以來最差的局面了。
趙天君已經感知到了死亡的臨近。
在那兩位劍修面前,其實早就有準君殺天君一說,不過這種事情畢竟不是什么風光的事情,故而從來沒有流傳出去,但如今卻是不同,真正有一位準君來到自己面前,而且即將殺死自己。
這種感覺,不管是誰,想來都不好受。
趙天君有些惱怒,但卻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對面的年輕劍修,殺力屬實太強太強!
這種殺力,讓他自愧不如的當下,更覺得有些痛苦。
沉默片刻之后,他一掌擊飛顧泯,然后以傳音入密的道法詢問,“你我可否就此停手?”
雖然只是詢問,但其實已經是他開始讓步了,因為一旦詢問,至少便意味著兩點,頭一點便是他自愧不如,第二點便是有什么要求,便任由顧泯去提。
對于一位天君來說,能夠做到這點,已經是殊為不易了。
只是他冒著丟了臉面的詢問,也只是換來顧泯的一劍。
這位年輕劍修再次欺身而上,兩人臨近之后,只是對視一眼,而后顧泯雙手握住劍柄,重重的將燭游再次刺入他的心口。
滔天劍氣順著燭游劍身涌出,源源不斷的涌入那具注定會支離破碎的身軀之中。
趙天君臉色漲紅,此刻整個人的軀體被劍氣沖擊,讓他幾乎已經說不出來話。
顧泯雙手按住劍柄,將趙天君死死釘在地面,無法動彈。
“罷手?你要怎么罷手?放著一顆大好的天君頭顱我不要?”
顧泯冷笑一聲。
趙天君的身軀卻驟然散去,再度出現的時候,正好便在顧泯的身后!
他先是吐出一大口鮮血,但在吐出鮮血的當下,也是一掌揮出,正好印在顧泯的后背。
顧泯沒來得及回頭,整個人便跌入之前打出的大坑里,以面朝地,看不到表情。
趙天君還沒松口氣,卻發現胸口再次一疼。
低頭看去,正好一截劍尖從心口伸出。
又是燭游?
趙天君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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