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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二十七章 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大雨依舊不停,小巷的夜里,不太平。

      鐘天魁原本帶著來斬殺顧泯的想法,覺得今晚不過是尋常一戰,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斬殺顧泯,得到真正的勝利,卻沒有想到整個局勢和他所想,根本就不一樣,他從最開始,便已經落入下風。

      可是,我是一位準君,他不過是個歸一境,憑什么?

      鐘天魁的臉色很難看,但卻沒什么辦法,他先用傘劍再用雨劍的年輕人,如今尚未真正提劍,他便已經落入下風,他不敢想象當這個年輕人真正提起劍的時候,他會是怎樣的境遇。

      但有一點他十分清楚,那就是今天他想要走出這條小巷,必定要付出極其慘烈的代價。

      看了一眼顧泯,傷勢短暫被壓制下去的鐘天魁借著雨勢,穿過雨幕,在頃刻間便來到顧泯的身前,那帶著極大恐怖的右拳似乎燃起了神火,無比的明亮,如同從天上落下的流星一般,燃起熊熊烈火,轟向顧泯的胸膛。

      雨水遇到如此烈焰,便瞬間發出嗤嗤的響聲,有白煙在此間生出,有些怪異。

      地上從來都是被陰影籠罩,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

      如今的雨夜,更是一片漆黑。

      于是這些火,便成了唯一的光。

      顧泯看著鐘天魁的拳頭,想著它的運行軌跡,手中的雨劍忽然斷裂,再度凝結之時,便短了不少。

      這是一柄短劍。

      或者說是一柄匕首。

      但還是更像是一柄短劍。

      顧泯握著這柄短劍,在那個拳頭落下的時候,便一劍刺出,落在了那個拳頭上。

      短劍和拳頭相交。

      顧泯握緊雨劍,身體里的劍氣游離而出,一點點匯聚到那柄劍中。

      但片刻之后,顧泯便自己斷了那柄劍,任由鐘天魁一拳砸在他的胸膛上。

      顧泯朝著后面退去,在雨幕里穿行,卻沒有應該有的表情,反倒是眉頭微蹙,有些遺憾。

      鐘天魁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的拳頭卻沒有給顧泯思考的時間,穿過雨幕,那個拳頭,再次出現在了顧泯面前。

      恐怖的氣息一點點出現,強大而又讓人覺得可怕。

      顧泯側身躲過一拳,看著那團烈焰在自己臉頰邊劃過,順帶著將他的幾縷發絲都燒去。

      一些不太好聞的味道出現了。

      顧泯嗅了嗅。

      然后那一拳便朝著他的臉砸了過來。

      顧泯堪堪躲過,但有烈焰還是在空間里留下了。

      顧泯伸手,招來無數雨珠,將其撲滅。

      鐘天魁沉默無語,這位準君,又是出拳。

      那些烈焰在這里瘋狂的燃燒著。

      白煙生出,也會轉瞬便消失。

      劍氣卻沒多少。

      顧泯在那柄雨劍破碎之后,便不再凝結長劍,而是赤手空拳對敵,他沒有主動的出劍,右手做劍指,只是在這里斬滅那些燃燒的火焰。

      至于殺人退敵,顧泯沒有去做,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種頓悟之中,只是在思索中也遇到了想不明白的東西,故而顯得渾渾噩噩。

      可真要是渾渾噩噩也就好了,鐘天魁便能斬殺他了。

      可這個年輕人,卻不是這樣。

      鐘天魁忽然收拳,然后看了顧泯一眼,確信眼前的年輕人不會在此刻突然出手,他便雙手不斷變化,結出了一個法印。

      無數道恐怖的氣息穿過雨幕,好似遠道而來。

      都在這里匯集。

      隨著時間的不斷變化,這些氣息越來越多,越來越濃郁。

      也是越來越可怕。

      顧泯忽然看了這邊一眼,鐘天魁的氣息已經提升到了頂峰,他此刻便是此生的最強一擊,一旦轟出,只怕是連天君也要微微蹙眉。

      顧泯不是天君,甚至連準君都不是。

      他只是一位歸一境。

      從某個角度來看,若是鐘天魁這一招成了,那么顧泯肯定便會死去。

      可顧泯卻不在意。

      他只是看著這邊,感受著那些恐怖的氣息。

      此刻大雨磅礴,雷聲不斷。

      此刻小巷之中,雨水不斷下落,雨幕之中,顧泯已經被淋濕,但鐘天魁身上卻沒有雨水。

      顧泯問道:“天地萬物,都很尋常,你怕什么?”

      鐘天魁聽到這話,還是在不斷的凝結自己的氣息,但還是沉聲回道:“我怕什么?這小小的雨水嗎?”

      顧泯說道:“你自然不怕它,你只是不在意它,你不將它放在眼中,可惜的是,你認為了不起的,并沒有那么了不起,你覺得尋常的,恰巧有那么了不起。”

      說著話,顧泯便舉起了手。

      天地之間,亦有劍意匯聚。

      無數的劍,展露鋒芒。

      鐘天魁沒有看到那些劍,只是覺得落下的那些雨水,在此刻忽然變得有些特別。

      他用自己的氣息將自己和雨水隔開,那些雨珠落在那個屏障上,原本便會被抹去,可此時此刻,那些雨珠落下之后,雖然還是沒有穿過屏障,但卻有了些殺機。

      鐘天魁忽然覺得自己身上有了些壓力。

      那萬千無數的雨珠,落下的時候,不尋常。

      鐘天魁感受到了。

      那是劍。

      無數的劍,正在下落。

      那些劍就藏在雨珠里,就藏在天地間。

      這是什么手段?

      鐘天魁有些不可置信,他知道劍修的手段,之前顧泯以傘為劍和以雨水為劍,他都不以為意,因為那是很尋常的事情,對于劍修來說,有這樣的手段,真的是無可厚非。

      但此刻,天地萬物,下落的雨珠,竟然也變成了劍。

      這樣的手段,怎么不讓人覺得可怕?

      鐘天魁的道法已經匯聚,那些恐怖的氣息若是落到誰的身上,肯定會讓那人重傷,甚至死亡。

      但此刻卻用不出去了。

      因為那些雨珠在不斷的落下,便是無數劍在不斷的落下。

      那些劍在下落,而且很快便要沖破那道屏障,落到自己的身上,若是自己還要殺人,那必然會被人殺。

      為了不被人殺,于是鐘天魁便只能自保。

      那些氣息朝著四周而去,又成了一個極大的屏障。

      那些劍暫時沒能落下來。

      顧泯自顧自道:“我在之前,才想通一件事。”

      鐘天魁鬼使神差問道:“什么?”

      顧泯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藏著,只是微笑道:“劍修手中的劍是劍,是那個一,而世間其他,也可以是劍,是二是三,是萬物。”

      萬物可為劍,這是很多年前劍修們便知曉的道理。

      可是他們不管如何努力,劍道不管有多高,也都會有一樁事情始終解決不了。

      那就是劍修手中有劍,和手中無劍,相差甚大。

      尤其是面對同境的修行強者,手中有劍和無劍,更是如此。

      這是歷代劍修都無法解決的一個事情。

      越是強大的劍修,越是清楚,當劍離開自己手里的時候,意味著什么。

      “既然萬物都可為劍,劍也可以是萬物。”

      顧泯自顧自開口,燭游緩緩飄了出來,微微顫鳴,它變回一顆青色的珠子,然后開始變化,變成了各種法器。

      柢山的先祖們,耗費了巨大的心力,制作了一柄劍。

      準確來說,不是一柄劍,而是一件法器。

      那件法器能夠變化成很多法器,但歷代劍主,卻只把它當作一柄劍,以燭游稱呼。

      直到如今,燭游都還是這個樣子。

      如果從某種角度來說,當年那位制造燭游的先祖,便是想過劍化萬物的想法,但卻用的是最為樸實的法子。

      這應該也是受限于境界,要不然不會如此。

      其實歷史上很多劍修,已經在腦海里開括新的路了,但礙于自身的境界實力,即便是有想法,也很難實現。

      有些劍修留下過想法,有的前輩留下過嘗試。

      所以才有了燭游。

      顧泯笑了笑。

      他是踩著前人的肩膀往前走。

      所以沒那么難。

      其實也很難。

      顧泯自嘲一笑。

      他隱約覺得劍道的盡頭還有很遠,甚至比天君還要遠。

      他此刻距離天君境界,中間不過只是隔著一個準君而已。

      天君雖遠,卻在山上,抬頭便可見。

      劍道卻不是這般。

      他看不到。

      不知道要走多久。

      越是強大,才越是覺得庚辛劍星的強大。

      那顆劍星,如果沒有生命,純粹只是一種劍道,那么便肯定是至高劍道。

      如果有生命,那或許才是天地之間,萬物之中,最強大的一位劍修。

      顧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摸到他的一片衣襟。

      鐘天魁不知道顧泯在想什么,但他此刻已經變得極為難受,那些如劍,不,本來就是劍的雨滴,此刻紛紛下落,已經將他的屏障砸穿。

      或許是刺穿。

      雨滴落到了他的身上。

      那便是無數劍落到了他的身上。

      一劍又一劍,強橫無比。

      鐘天魁被無數劍所傷,那些尋常時候看著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雨滴,此刻都是劍,落在自己身軀上的時候,便給他帶來極致的痛楚。

      他的臉頰上有傷口。

      他的身軀上更滿是傷口。

      鮮血從身軀上流出,然后流到地面,被雨水稀釋,朝著四周散去。

      鐘天魁站在原地,看著遠處的年輕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些劍落下,他扛下了第一劍第二劍,但最后卻沒能扛住之后的無數劍。

      他被萬劍穿身,他敗得很虛妄。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敗的時候,便敗了。

      他不僅敗了,馬上也要死了。

      看著顧泯,他最后的生機支撐著他。

      “我還是不明白,我們差著一個境界,為何你殺我,這么輕松。”

      鐘天魁之前有多自信,此刻便有多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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