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攤主低聲罵了一句,他娘的,還看走眼了?
他抬頭的時候,對面的謝寶山,眼里滿是笑意。
實際上顧泯之前進入小巷的時候,他們這群人,根本就沒認真看過眼前的年輕人,要不是剛才那一下,他們估摸著直到顧泯離去,都不會想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有什么不凡。
這要是傳出去,妥妥的就是一場不大不小的笑話了。
等到日暮西山,天色暗去,劉在云這才站起身來,那本書,他看了差不多四分之一,將書放回書架,顧泯說道:“明天繼續。”
劉在云點頭,對著顧泯和老攤主點頭致意,然后很快離去。
顧泯等他離開之后,取下那本書,發現是一本講述各大仙山的修行之法的書籍,說得淺顯,不過是將那些仙山的大致道法講述一遍,當然不會有什么施展之法和破解之法。
顧泯對此倒是有些興趣,干脆點了一盞油燈,就此挑燈夜讀。
一個祀云錢就拍在桌子上,算是油錢。
“小子,你給我說清楚,你怎么看著也不像是個窮光蛋!”
老攤主后知后覺,不愿意再把顧泯當作沒錢的小家伙。
顧泯嘿嘿一笑,也不多說,拿過那本書,就開始翻動。
很快他便看到了天玄山的地方,之前粟千云施展的道法,在這里都有記載,顧泯挑眉看向那召喚英靈之法,吐出口濁氣。
而后他加快速度,沒到半夜就把這冊書看完了。
長舒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
擦去那些冷汗。
顧泯算是發現了,在這里看書,對自己的心神的磨礪有相當大的好處,所以他越發堅定要把這書鋪子的所有書看完之后,再說離開的事情了。
……
……
之后一連四五天,劉在云都來這邊看書,終于是在第四天日暮時分,將這本書看完了,顧泯遞過去一個酒碗,問道:“喝酒嗎?”
一壇桂云香,才買的,五百祀云錢。
劉在云一怔,本想拒絕,但聞著酒香,便說了句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對坐,甚至是連那張桌子都沒有。
不過那邊的老攤主,酒還是有的。
老人不愿意摻和這些年輕人的事情,獨自小酌。
“道友是這城中長留之人?”
劉在云喝了口酒,才開口詢問,之前他看到顧泯每日都在這里,而且在書鋪子里異常自若,好像是在這里待了很多年一樣。
顧泯搖頭道:“也是初來乍到,把手里的一千祀云錢花了買酒,請老先生喝了場酒,老先生看我沒地方去,收留我了。”
聽著這話,老攤主險些一口酒噴出來,他是看著這小子沒地方去,才留他住在這里,可這會兒看來,真是他娘的瞎了眼。
桂云香,這說買就又買了一壇。
這是缺錢的人?
而且看那小子一身隱而不發的劍氣,只怕是如今這重意境里,沒一個人是他的敵手。
老攤主前些日子甚至得知,這天驕榜榜首,現在改頭換面了,可不是什么祀山御風了,而是一個劍修了!
劍修。
想著這里,老家伙就有些氣。
劉在云一怔,稱贊道:“道友是灑脫之人。”
顧泯小口喝酒,“都是運氣好,要不然這會兒只能睡大街了。”
這句話實在,實際上即便是手里有著一千祀云錢的那些修行者,大多也沒有入住客棧,而是就在一些偏僻角落默默修行,一來是因為客棧的房費實在是太貴,二來便是這些祀云錢,他們想要留著花在別處。
“之前看道友那位道侶,想來是心儀那邊的某件胭脂,怎么不買,嫌棄太貴?”
顧泯想起一事,樂呵呵說道:“錢固然重要,可身邊人也重要,要是這也舍不得那里也舍不得,八成錢省下來了,心也涼了。”
劉在云窘迫道:“實在是太貴了。”
顧泯端著酒碗,拉起劉在云,笑瞇瞇說道:“是哪一件?我去幫你砍價,絕對物超所值。”
被顧泯這么搭住手腕,劉在云也不好再拒絕,兩人走進那家胭脂鋪,還沒開口,那婦人便笑著開口,“得了,看著這小子的面子,東西送你了,不過有句話姐姐得說,那小子說得對,錢該花就得花,一味的省著,要出問題,不過姐姐這個過來人,再附送你一句,買不起胭脂,總有買得起的東西,有沒有想過買一下?”
婦人遞出胭脂,一番話語點醒劉在云,后者后知后覺,一番感謝之后,小跑離去,這些天,他不僅沒給自己妻子購買胭脂,更是每日都待在這里,已經著實冷落了她,這會兒還得趕緊回去才是。
“道友,今日之恩,劉在云銘記在心,沒齒難忘!”
跑到巷子口,那劉在云還不忘感謝顧泯。
顧泯喝了口酒。
就要說話。
婦人一屁股坐在竹椅上,胸前波濤洶涌,好似天下最美的風景。
顧泯剎那失神,很快回神。
“胭脂送出去了,可你小子哪里有啥面子?”
婦人磕著瓜子,笑瞇瞇說道:“別想說用錢來買,之前還好說,可這會兒東西都送出去了,你這小子用錢就不行了,答應姐姐一件事。”
顧泯問道:“什么事情。”
婦人嗑著瓜子,默不作聲。
顧泯打趣道:“可別是有什么負心郎要殺,這不是讓我去送死嗎?”
婦人吐出瓜子皮,嘆氣道:“是有個負心郎,不過你這個小劍修還真沒辦法去殺了,姐姐也不好叫你去送死。”
顧泯點頭,“那是自然。”
婦人瞥了顧泯一眼,這才說道:“我這輩子是沒什么機會再上戰場了,你這次上戰場,能殺幾個?”
顧泯苦笑道:“姐姐之前不還是說我注定會死在戰場上?”
“老娘看走眼了不行?這樣吧,咱們這里八個人,你殺八個人,我讓他們每人送你一樣東西。”
這句話聲音不小,當然是說給自己那些鄰居聽的。
沒人反駁。
顧泯說道:“我還不敢保證。”
婦人只是看著他。
顧泯沒法,只能答應下來。
婦人喜笑顏開,伸手揉了揉眼前年輕人的腦袋,囑咐道:“殺人盡力而為,但活著才最好,知不知道?”
顧泯點頭。
這事兒他明白。
……
……
說要一家送一件東西,那的確不假,那邊酒鋪子里送出一壇藥酒,算是療傷靈藥,老攤主這邊,則是一本劍經,算是讓顧泯在修行路上可以旁征博引。
那邊古董鋪子老板送出來的是一條白玉腰帶,據說它的上任主人,戴著這條腰帶,在戰場上大殺四方,名聲之高,絲毫不弱于如今的晚云真人。
至于胭脂鋪婦人,送出來的東西就要精巧的多,是一個小紙人,上面留下了顧泯的一滴精血,在某些情況下,這小紙人就可以替顧泯擋一次災禍。
算是給顧泯多了條命。
這的確是至寶中的至寶了。
其余人多多少少也送出些東西,都算珍貴。
雖說之前便覺得這條巷子里的人都挺好的,但顧泯沒想到,這會兒自己竟然能能收到這么些東西。
一時間,還到底是有些感動。
收好那些送出的東西,顧泯平復心情,繼續在書鋪子看書。
后來隔了幾日,劉在云來過一次,興高采烈的,說是顧泯和那胭脂鋪婦人說的話沒錯,只是看他臉色蒼白,手時不時是扶住腰。
顧泯也是勸他注意身體。
再過了小半個月,顧泯已經將書鋪子里的書看得差不多了,約莫已經看了三分之二,而他的心神,也變得異常的堅韌了。
這日清晨,朝陽初升,一片朝霞灑落。
顧泯搬了一把竹椅,坐在巷子里。
其余鋪子里,也有人走出來享受這些陽光。
哪怕是已經看過千萬個這樣的日子,但他們依舊開心,好似第一次看到的那般。
忽然巷子外起了幾道腳步聲。
顧泯歪過頭看去,發現有幾人,朝著這邊巷子而來。
一行三四人,打扮都不凡。
顧泯提起竹椅,往鋪子里走去。
此刻巷子外,還有兩個人路過。
穿著紅袍的那個男人瞥了一眼巷子里,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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