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的氣府里能夠積攢多少氣機,在一定程度上,便說明了此人的戰力強橫程度,畢竟氣機越多,這才越是持久,越能毫無忌憚的將所有的強大秘法施展出來。
之前顧泯對戰長街盡頭的數人的時候,便是因為自己氣府里的氣機的確是源源不斷,這才毫無忌憚的出手,在面對這個老人的時候,其實也是這個道理,對方雖說比他高出一個境界,但不意味著對方就比他的氣機更多。
所以廝殺,顧泯也可以毫不在意。
不過說起來毫不在意,倒不如說如今的顧泯心態轉變,想著真是要痛痛快快的廝殺一場。
而自己如今的對手,也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金闕強者。
和一個金闕強者廝殺,不管怎么看,對于如今的顧泯來說,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老人身體里的生機驟然出現,重新將他的血氣帶到了一個鼎盛時刻,多少年不曾動手的老人感受到身體里多少年不曾有的鼎盛血氣,哈哈大笑,暢快不已。
到了這會兒,即便是告訴他在這一戰之后,他定然要死在此處,估摸著這位都會毫不在意的出手了。
人生數百年,其實很少有這樣的時刻,所謂暢快,也是很難。
老人向前一步,用力一踏,整座涼亭,原本已經是岌岌可危,在這一腳下,更是差點便要分崩離析,湖面在這一瞬間,便瞬間炸開,千萬斤的湖水,在這個時候,轟然炸開!
無數水花四濺,但那些水花離開湖面之后,竟然便懸停在天空上,再不下落,造就了一副奇詭的畫面。
而那涼亭也在這瞬間,恢復原狀,仿佛之前,也不曾裂開。
但是仔細一看的話,其實這已經是兩個人在用各自的修為,進行斗法,只是一切都在微末之中,無法盡數看清。
顧泯按住劍柄,再不猶豫,頃刻間便朝著湖畔掠去。
老人冷笑,“晚了!”
他也不著急去追,只是前行的同時,在已經干涸的湖底一步步踏出,每一步,都會留下一個深淺不一的腳印。
接下來的一幕,便讓這場巔峰之戰,變得奇怪不已。
在老人前行的同時,原本懸停在天上的無數水花,開始匯聚,然后便落下,在他身后,成就水幕。
東南西北,每個方位,在這個時候,都落下一道水幕。
將兩人包裹在其中,以至于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斗獸場。
赤手空拳的老人,一頭白發隨風而動,激蕩不已。
渾身上下的氣機縈繞在身軀之上的老人,有些貪戀的呼吸了一口天地之氣,然后輕聲道:“常羨天地,萬壽無疆。”
老人出身,并非皇族,和大應皇室也無瓜葛,年輕的時候,也就是個平常的百姓,偶然得一修行之法,便踏足修行,這么多年下來,一直刻苦修行,其實因為知道自己的天賦不夠,所以從來都沒有想過長生之類的事情,在他心里所想,便是能夠活得更為長久一些,便已經是幸事。
有著如此想法的老人,這輩子其實修行便只為活著,幾乎并未酣暢淋漓的和誰有過一場大戰。
如今臨了,再去想這樣的一場大戰,老人的心境有些變化,竟然發現自己當初丟失的境界,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這種失而復得的事情,一旦出現,便讓老人在竊喜的同時,也是讓他的戰力,在瞬間便有了巔峰時候的五六成。
再去看向眼前的年輕人的時候,便沒有了當初的那么多忌憚了。
只是眼前的那個年輕人,給他的感覺,也是隨意兩字。
他好似自始至終都沒有太過認真的面對過自己。
要是之前,老人肯定無比的憤怒,可到了這個時候,他只有一些疑惑。
他有些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修行強者的巔峰對決,考慮的東西,一直都不少。
只是下一刻,老人伸手扯來一縷水氣,凝結成一桿長槍,而后老人扔出之后,那攜帶狂暴氣機的長槍直接穿透顧泯身軀。
顧泯身形停滯,感受到了巨大的痛楚,但是并沒有將其重傷。
不過接著便是無數的長槍扔出,顧泯躲閃不及,被釘穿身軀數次。
兩人懸空而立,但是如今,顧泯的身軀已經被洞穿數次,只是有些讓人意外的則是不管如何洞穿顧泯的身軀,都沒有鮮血淋漓。
顧泯前掠的身軀一停再停,最后老人漫步走過,輕描淡寫的說道:“如今可以告訴你老夫的名字了,常萬重,你小子聽過嗎?”
之前他血氣衰弱的時候,幾乎都已經不是顧泯的敵手了,可當他點燃了那些剩下的血氣,獲得巔峰時期的強大境界之后,那些壓抑百年的郁結之氣,就都盡數都吐出來了。
他雖然從來都不是那種力壓一個時代的絕代天驕,可也該是那種真正的大人物。
顧泯淡然道:“常萬重,聽過,天魔教的末代教主,不過天魔教早被劍府滅了,怎么你這個教主還活著?”
許多年前,北陵有一座魔教宗門,名為天魔教,這宗門邪惡至極,但是教中高手如云,以至于根本沒有人能夠滅得了這座魔教宗門,直到后來,晚云真人行走世間,將不少曾經得罪過柢山的劍修都殺了,其中北地劍府便有數位,但晚云真人看著不錯的后輩弟子,也會指點一二,這才有了后來的趙一篤這樣和他有香火情的劍修。
當然,除去趙一篤之外,還有不少劍修,得了晚云真人的點撥,后來便都成了不起的劍仙,其中劍府便出了幾位,有這幾位劍仙挑頭,自然而然便興起了滅魔教的事情,那個時候的末代教主正好便是常萬重。
天魔教被滅,這一位卻活了下來,而且就藏在大應的皇城內,也算是一段不為人知的辛密了。
常萬重負手而立,傲然道:“過去的事情已經成了過去,不必再提,可是如今,你死在老夫手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聲音滄桑,聽來其實覺得有些緬懷的意思。
畢竟他雖然蟄伏這么多年,可他當初,仍舊有著一段算是有些光芒的過往。
顧泯吐出一口淤血,搖頭道:“朕不會死。”
他的身體散發出強大的光芒,無限璀璨的光芒照耀世間,大道氣息迷茫而出,強大至極。
那些水幕在這些光芒的照耀下,幾乎破碎開來!
常
萬重不說話,只是握住一桿霧水長槍,而后朝著顧泯大踏步沖過來。
“可還有什么遺?”
常萬重激蕩出聲,聲音之大,響徹皇城。
顧泯不說話。
常萬重臨近顧泯身側,也不再說話,手中長槍刺入顧泯胸口,而后帶起一陣巨力,將顧泯帶著朝著遠處飛去,那上面有他畢生修為,有強大無比的氣機。
常萬重施展此生絕技,身形變得極快,即便是顧泯,眼前也只能看到一道道的殘影,除去這個之外,便很難再看到什么了。
顧泯下意識便要拔劍,只是劍柄才被自己推出一寸,他自己便被對方一腳踢在劍柄上,讓他這柄長劍,在頃刻之間,再度回鞘。
顧泯氣府劍氣受阻,在經脈里游走,讓他有些痛苦。
一口鮮血,再度噴出。
常萬重閑庭信步,手里握住槍桿,冷笑道:“如今這世間,老夫也是不太明白了,年輕人是天才,就能橫推世間了?若是這樣,我等苦修數百年,又有什么意義?”
被一桿長槍釘在胸口,不同于之前,如今胸前,算是有些血流如注,胸口處有個駭人的傷口。
特意學了出鞘劍的顧泯,此刻劍未能出鞘,其戰力便好似丟去一半,原本在對敵的時候,只要特意蓄力,等到了出劍之時,便能建功,但是這會兒,連劍都出不了,對他而,便是天大的難事。
知道這樣下去,對自己沒有好處的顧泯,咬牙用雙手握住那桿長槍,然后用力,無數劍氣侵襲而去,斬斷這桿長槍。
常萬重沒有阻止,只是默默的看著。
等到顧泯折斷長槍之后,他才緩緩開口,“你這樣的年輕人,的確不該這么就死了,可惜了。”
他破天荒的,流露出一絲遺憾。
實際上這世上的修行前輩,大概都會有兩種想法,看到比自己更加天才的后輩,一部分人會覺得這世上還有人能達到自己達不到的高度,便有些欣賞后輩,至于另外一部分修行前輩,則是會覺得,竟然在這個時候,則是嫉妒后人。
常萬重既不是第一種,也不是第二種,他生出的念頭,也只是忽然而已。
顧泯低頭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傷口,也看了一眼手中燭游。
他分外清楚,這個時候自己只要拔劍,立馬就會被眼前的老人以雷霆攻勢鎮殺而來。
顧泯忽然問道:“前輩這一輩子,沒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嗎?今日一戰之后,前輩最好的光景就是再茍延殘喘幾年光景,而后幾年,倒是碰不上朕這樣的后輩了,有什么話,這會兒說了才好。”
常萬重眉頭一皺,然后隨口說道:“往事隨風,即便再是后悔,也再沒辦法去改變,何必去想?”
顧泯訝異道:“想想前輩都覺得麻煩?”
常萬重聽得此,還真是沉默了一會兒,腦海里走馬觀花走過自己的一生,的確如同顧泯所說,他這會兒燃燒血氣和顧泯一戰,戰過之后,大概率其實便是血氣衰竭,沒有幾天好活了,但實際上也有別樣的意外,若是自己能夠容納那大應氣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既然如此,算是此生最后的高光時刻,去想想那些后悔的事情,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你這小子,想要壞老夫心境,豈能如愿?”
剎那間,常萬重便明白了顧泯的想法,一旦他生出別的想法,那么之前的那份心境就沒了,一旦沒有了那份心境,那么對于此戰來說,那就要從絕對的優勢里,變成沒有之前那般勝券在握。
顧泯的話,并不是真心實意的要讓他去緬懷當初,不過是想要去求那一線生機。
“你倒是個做皇帝的好苗子。”
常萬重譏諷出聲,不過這次,很快便已經出手。
常萬重微微躬身,朝著前面撞去,在頃刻之間,便已經再度撞上了顧泯身軀,兩人粘連在一起,開始互相問拳。
罡氣和劍氣在這里交替出現,不斷的絞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