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歌倒是嘴下一點都不留情。
顧泯沉默了一會兒,倒是真的什么都沒說出來。
——
咸商城,皇城大殿前。
一身黑色帝袍的梁照面沉似水。
現在整個大祁王朝上下,對于這位皇帝陛下,多出了好些莫名感覺,他們越來越能在梁照身上看到那位先帝的影子,再說雖然如今大應王朝那邊已經起了戰事,可梁照作為皇帝,竟然也沒有一點慌張。
光是這樣,便已經讓許多大臣心里暗暗的有些佩服梁照了,畢竟這之前那些個皇子,只怕是不管是誰,做了皇帝,也不會有梁照這般穩重。
由此看來,梁照的確是皇子中最為優秀的那個。
做皇帝這種事情,越來越熟悉,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梁照在大殿前緩行,身后的年輕太監便念著折子上的內容,還有兩個太監一人抱著一疊折子,跟在身后。
等到念完折子,梁照便會出聲,有專人記錄,之后便會批復下去。
年輕太監拿起一本折子,發現這是戰報,便快速的念完上面內容,只是越讀越覺得膽戰心驚。
大應王朝的邊軍早些日子便已經占據了大祁的好幾座城鎮,只是之后便沒了什么動靜,大應王朝組織起來的邊軍,開赴邊境之后,也沒有急著出手,雙方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是在對峙的狀態。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應王朝的邊軍南下,還需要些日子,這邊大祁王朝組織的邊軍,也需要調度。
雙方都鉚足了勁要來一把大的,因此雙方都知道,沒等到一方把另外一方徹底打疼之前,是不可能有和談的事情的。
只是這折子上的內容,便是宣告大應王朝已經集結完兵力,要徹底開始這場國戰了。
梁照等著這太監念完折子,沉默了片刻,才緩聲道:“一切如舊,不必更改。”
年輕太監低聲說了些什么,還要開口,梁照便搖了搖頭。
因為遠處,已經出現了一個年輕僧人。
于是梁照揮手,屏退了那些太監,獨自一人走了過去。
“陛下。”
知禪看了一眼梁照,雙手合十。
梁照微微點頭,“道友不必多禮。”
知禪點點頭,這些時日倒也不是第一次進宮了,對這些世俗的禮節,他其實也不喜歡。
只是此一時彼一時。
“事情如何
了?”
梁照開口詢問,聲音很輕。
聲音里更多的其實是疲憊。
做皇帝這種事情,真的不容易。
況且這才坐上皇位沒有多久,便攤上了這么個事情,整個大祁王朝,如今雖說是如同危卵還有些為時過早,但實在是情況也不容樂觀。
要不是梁照心志堅定,只怕是如今早就吃不消了。
主少國疑,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忘塵寺三百一十三名僧人,均已開赴邊境,陛下所托,小僧做到了。”
知禪很平靜,一張俊俏的臉上,沒有什么情緒波動,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平靜。
梁照點點頭,輕聲道:“加上劍庭的劍修,想來在今年,應當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修行者摻和起來的戰爭,就不是比各自的兵甲有多少了,而是考驗的雙方有多少修行者,雙方的修行者,有多少大人物。
一個強大的修行者,在很多時候,是完全可以獨當一面的。
大祁王朝之前有不少供奉,在大祁先帝離世之后,便走了不少,現如今剩下的,不過一半之數。
而且在以往大祁皇帝還在的時候,雖然沒有和某個宗門走得特別近,可也是一張口便能夠讓不少修行者趨之如騖的,可現如今,一切都變了。
大祁王朝再沒有足夠強大的修行者坐鎮。
如今國本還算穩固,卻沒有修行者愿意替大祁出生入死了。
準確的說,以前也沒有多少,只是畏懼于大祁皇帝的威勢而已。
如今沒有這么一個強者,事情自然會很快發生變化。
這還得是梁照和忘塵寺達成了某種協議,才讓那邊的僧人去到了邊境,相信有那些僧人在,劍府那些劍修,都會賣力不少。
按理說他們都和梁照師出同門,本該這樣的,可是人心這東西,越是在危急的時候,越能看清楚。
就拿如今來說,便是如此。
劍府劍修們會不會拼命,就要看是不是有勝利的可能,若是沒有,別說梁照只是他們的同門師兄弟,就算是梁照是他們的親爹,他們估計都要想別的辦法。
“眼下局勢,其實并不在陛下這邊,得看大應那位太后怎么想,她若是想要盡早開始決戰,那這些人是不夠的。”
知禪看向北邊,心說這場國戰開始的莫名其妙,實在是讓人很沒有頭緒。
即便對方要打,也該是在梁照登基之前,咸商城各位皇子對皇位虎視眈眈的時候打才是,怎么到了這會兒,居然才開始。
如今這個時間,對大應來說可不是絕對的好時機。
可對方還是開始打了。
“大應和大祁最大差別便是,大應太后一聲令下,便能讓那些修行者不計生死的投入戰場,而大祁卻辦不到。”
梁照點點頭,也是同意知禪的論斷,事實如此,由不得他不相信。
“其實大應也有問題,便是皇權的歸屬。”
不知道梁照許諾了什么給他,他似乎很愿意給這位大祁新帝出謀劃策。
“大應太后執政多年,那皇族權力早便架空了,世人皆知大祁太后,卻不知道大祁皇帝,在那些大應皇族看來,其實很是恥辱,只是他們沒有辦法,只能忍氣吞聲,若是可能推翻大應太后,或許有人會愿意和陛下談談。”
知禪對大應那邊的事情,算是還比較熟悉,這讓梁照都有些意外。
“那替朕走一趟大應?”
梁照看了一眼知禪。
“事情從來不是一天便能做出的,草灰蛇線,盤根錯節,陛下認為有時間嗎?即便是能談成,不還是差一個能夠對上大應太后的人?”
之前顧泯同樣替梁照攔下大應太后,可也只是說對方主動來到大祁境內的時候,而不是說去大應境內殺人。
況且梁照也覺得常遺真人那樣的人物,恐怕是不會做的。
“朕還真沒有辦法。”
梁照手里的牌就那么幾張,有用的也不多,況且像是大應太后這樣的當世頂尖大人物,他更是沒有把握能夠應付。
自己師尊?
能請得動?
即便請動了,又如何?
梁照揉了揉額頭,嘆了口氣,“就如此吧。”
知禪笑了笑,也不會多說,很快便退去。
梁照看向遠處的飛檐,平靜的說道:“大祁會亡于朕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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