嵊州城。
位于大祁王朝的腹地的一座大城,此地最為出名的便是曾是當年那位詩圣的故鄉,詩圣亡故之后,此地的確也誕生過不少文人墨客,但說起來影響力,就要差那位詩圣不是一星半點了。
除此之外,也就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了。
明明如月,今夜的嵊州城月色不錯,一眾文人便相約登上城中最適合觀賞的來云樓觀月賞景。
賞月之外,一眾文人墨客自然就要各自寫上一兩句詩詞來助興了,今日賞月之前,他們便早有約定,說是作詩最佳者,便能讓其余人各自請一頓酒。
喝酒寫詩,本來就是風流,如今這些文人才剛剛登上來云樓,正要感嘆一番,忽然有人驚聲道:“看!”
一眾文人抬頭看去,只見那輪明月的前,有兩道流光。
等到那流光稍微近一些,人們才看清楚那是兩個人。
“今夜賞月之余還能看到兩位山上神仙,也算是別有滋味!”
有人輕聲感慨,山上神仙和這世上美景一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不對啊……這好像是沖著嵊州城來了?”
有人驚訝無比,說話都在顫抖。
就在這些文人開口的同時,前后兩道流光,的確是落到嵊州城里的。
一道流光從九天之上直直墜落,砸向嵊州城!
正正落在城中心。
然后便有大片綻放的光芒,加上無數的狂風!
天地之間,瞬間便充滿了氣機。
臨近那道流光旁邊的建筑全部倒塌,接連不斷,由近及遠!
只是那些建筑里的百姓卻沒有因此喪命,而是被一道道強大的罡氣推著離開那道流光墜落的地方,朝著更遠去飄去。
緊接著第二道流光墜落大地!
一片冰寒席卷而來,以那道流光為中心,四周所有建筑在頃刻之間,都變成了一道道的冰雕!
半座嵊州城,都變成了雪白一片!
寒意十足。
但同樣的事情是那些建筑里的百姓,全部都被颶風推了出去,在嵊州城某地停下。
一城百姓,幾乎都到了嵊州城外圍,那好些是從睡夢里驚醒的嵊州百姓看著眼前的冰天雪地,瞪大眼睛。
“這是……怎么了……”
無數人錯愕。
這可是亙古未見之事啊!
接下來是無數人的哭泣聲響起,這突如其來的災禍,可讓他們的家園都直接毀去了。
不多時,整個嵊州城的官府衙門就被堵的水泄不通!
身著官袍的父母官高坐在椅子上,聽著門前的響聲,自顧自說道:“嚎個屁啊,這樣的修行者在嵊州動手,沒殺人便是對方存了善心了,要是真要殺人,你們這群人有誰能活下來?至于事后讓咸商城追責?許先生,你先前說這是什么境界來著?”
在他身側不遠處,有人看著天空,那個人一身長袍,正是咸商城派到嵊州城里維護治安的修行者。
大祁王朝建立之后,籠絡了無數修行者,其中境界足夠高的,自然也就留在了咸商城,而其余修行者,派遣到了各地州府,幫助當地的父母官維護當地的安定,這些修行者只會在有外來的修行者在城里出手的時候才會出手,其余政事,都不得干預。
經歷了這么多年,大祁王朝早就有了完整的一套修行者任用的系統,這是大祁王朝各地為何長期安定的原因之一。
當時那前后兩道流光墜落到嵊州城里,領頭的許先生第一時間便趕往了現場,但被那強大的罡風阻攔,竟然是沒能靠近一點。
而后他便來了這里。
“至少也是金闕了,本來光靠這兩道流光,沒辦法分辨到底是誰,但現在來看那些飛雪,要是還不清楚是誰,這腦子里就裝得都是屎了。”
那位父母官還是一臉茫然,他是知道一些修行者的事情,但并不是太懂。
許先生輕聲道:“能有這么一場風雪,不是那位北海之主還能是誰?”
他伸手接住一片落到掌心的雪花,有些疑惑的說道:“那位風雪之主來了,另外一個人,會是四海之主里的其中一位?”
聽到這里,那個父母官總算是聽明白了,他不關心白玉塵在和誰打架,但有一點他很清楚,那就是只要這其中一個修行者是白玉塵,那么今日之后,嵊州城不管被毀去多少,都一定會在世間出名,到時候這嵊州城就不止是頂著詩圣故鄉一頂帽子了。
天底下各地的修行者和百姓都會來。
有這么個事情,別說毀去半座嵊州城,即便是毀去一整座,他都沒有半點心疼的。
……
……
嵊州城里,南北兩邊,如今已經是截然不同。
南邊的半座嵊州城,如今已經是破碎不堪,而北邊的那半座城,則是全部都變成了冰雕,而且與此同時,天地之間,也開始飄起風雪。
常遺真人站在廢墟里,一揮袖,將衣袖上的碎冰全部抖落。
他仰起頭,看向那北邊半座城,微笑道:“白玉塵,真厲害啊!”
白玉塵面無表情,但還是說道:“多謝真人夸獎。”
兩人從山林里開始交手,一直打到嵊州城,實際上也不過才打了一個時辰而已,只是這一個時辰,常遺真人對眼前的這位北海之主,已經多了好幾分欣賞了。
天底下能在他手底下撐這么久的修行者,也就這位了。
廢話不多說,兩人在這座嵊州城里短暫交手,還沒有分出勝負,便要各自離去。
離開之時,也是前后兩道流光而已。
天地之間,風雪隨即而散,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場風雪隨著那道雪白流光,也是快速離去。
兩道流光在夜空里各自相撞,每一次相撞,便是一道驚雷之聲!
天上時不時灑落些雪花。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道白色的流光一撞,從天上滾落,跌落到地面的海水之中。
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們便來到了南海。
海水翻騰,都是因為白玉塵跌落其中!
常遺真人立于半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那里正好有一道缺口,雖然這場比斗,至今都是自己占上風,但是白玉塵還是在他的衣袖上留下了一道缺口,以證明這場比斗,并不是一邊倒的。
常遺真人沒有去看海面,反倒是把目光放到了一旁的山上。
而后片刻,他落到深山之中,那里有一座古剎。
寺廟里有些死氣,但卻不陰森,反倒是有些祥和,死氣是因為那念經的和尚是鬼修,至于為何會有些祥和,則是因為佛光。
廟前的牌匾上有霧野寺三個字。
常遺真人立在寺外,這里早就有兩個僧人等著了。
兩個和尚提著兩個燈籠。
六明和尚和六塵和尚,這是霧野老僧最得意的兩個弟子。
常遺真人看了他們一眼,就要轉身離去,六明和尚忽然說道:“家師正在廟中等候,請真人入寺一敘。”
常遺真人有些意外,“老和尚在里面?他也知道老夫要來?”
六塵和尚微笑道:“家師前幾日便從海上來了,來之后便說真人離去之前,一定會來南海的,所以便沒急著走。”
常遺真人疑惑道:“難道老和尚真的成佛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說著話,常遺真人便朝著廟里走去,穿過中庭,霧野老僧便站在后面的佛塔旁,安靜地站著。
看到常遺真人之后,霧野老僧雙手合十,低呼了一聲阿彌陀佛。
許久不曾露面,霧野僧的白眉越發的枯敗,面容看著也蒼老不少,這位南海老和尚,估摸著血氣已經開始枯敗,要不了多久,或許就是真的要離開人間了。
金闕境的修行者能夠活很久,但并不能長生,沒能跨過那道坎,自然是血氣枯敗,等著離開人間。
霧野老僧境界雖然高妙,但是年齡已經很大,加上這些年沒能繼續往前走,如今血氣枯敗,不說時日無多,就連戰力都下降不少。
“真人刻苦修行,到了如今,總算是要邁出那么一步了,老僧在此恭賀真人。”
常遺真人和霧野老僧沒什么交情,倒是和他的弟子六明和尚有些交情,聽著這話,他覺得有些別扭。
常遺真人雖然境界高,但年歲還是不及霧野僧。
常遺真人笑道:“老夫還真是沒有想到,霧野大師竟然會在這里等著老夫。”
“真人要登臨彼岸,離開此地,老僧正好知道一些事情,想要在真人離開之前,告知一二。”
霧野老僧伸出本來就枯瘦的那只手臂,在天地之間微微一指。
一陣漣漪。
常遺真人皺了皺眉,因為很快這眼前便出現了一襲雪白帝袍。
有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看著常遺真人。
常遺真人不認識此人,但看到那襲雪白帝袍的時候,便想到了南楚國那個歷史上消失的皇帝。
那個人叫顧野。
是南楚國歷史上唯一一個修行到金闕之上的人物,他修行到那個地步,并沒有選擇幫助南楚光復大寧王朝,而是離開此地,前往了彼岸。
看著常遺真人,顧野微笑著開口。
第一句話就是。
“前往彼岸,是每個修行者的責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