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的是,沈臨毓特特選在溫姨娘忌日那日登門去,問了正事后,又探望安國公。
當著章振賢的面,沈臨毓直發問:今兒是不是那位姨娘的忌日,府里祭拜了嗎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問的章振賢臉黑如炭。
他不敢和沈臨毓硬碰硬,這火氣都沖到了章振禮和章瑛身上。
太平日子不過,非要受惡人挑撥,你一次次和母親爭吵,你知道背后別人笑成什么樣了嗎
現在鬧得滿城風雨,所有人都來看我們的笑話!
大哥也是,大理寺中全是亂賬,幾個衙門輪流登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惹了多大的禍事。
如此愚蠢的話,章振禮掃了他一眼,懶得回。
章瑛卻不會由著他講,反唇相譏。
別人為什么看笑話因為我們就是個笑話!
父親都說了是他和成昭郡王政見不合,我受不受挑撥,王爺該查的還是查。
犯在鎮撫司手上,罪有應得了,就成了我鬧出來的了。
都說樹倒猢猻散,岑家倒的時候,猢猻更多,全跳出來火上澆油,多正常的事兒,你非說的像是大理寺連累了你一樣。
兄妹兩人眼看著又要吵起來。
安國公抬步進來,就聽得嘰嘰喳喳,惱道:各回各屋去!
章瑛抬腳就走,一面走、一面道:供桌我擺,點心我備,元寶我買,二哥,你來不來磕頭、給你姨娘掉幾滴眼淚
章瑛!章振賢怒發沖冠站起身來,你日子是不是不過了!
怎得章瑛梗著脖子回道,你要趕我出門家里還沒輪到你做主呢!
安國公氣血上涌,頗有氣無力地與章振禮道:你把阿瑛帶走,說的都是些什么話!
章振禮站起身來。
章瑛忙道:大哥你別管,我說完了自己會走。
誰也沒有想到,章振禮既不攔章瑛,也不管章振賢,他垂著眸子看向安國公,問了一個問題。
含珠的孩子呢
安國公愣了下,一時沒有聽明白:誰
章振禮又問了一遍:含珠,您當年的那位通房,據說死于難產,她的孩子呢
這么一說,安國公才想起這么一號人來。
你怎么問起她來了,都多少年的事了,他嘀咕了一聲,視線往內室方向一飄,清了清嗓子,生下來不久就跟著他娘去了。
章振禮繼續問:真的嗎
如此固執,安國公品出些不對勁來,皺著眉頭道:你到底想問什么
章振禮問:他死了,我是誰
屋子中是死一般的寂靜。
章振賢和章瑛原本聽得云里霧里,但最后一句話是那道劃開黑暗的閃電,光芒刺眼,天雷炸耳。
一時間,他們都懷疑自己腦子不對,以至于聽錯了大哥的意思。
良久,愕然不已的安國公道:你怎么會這么問
還不等章振禮說什么,內室方向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原本在休養的安國公夫人顧不上儀容衣著,只著中衣就趿著鞋子從里頭沖出來,嬤嬤都沒有拉住她。
含珠孩子安國公夫人撲到安國公面前,好啊!好啊!原來背著我還有花樣!
安國公急道:振禮胡說八道的東西你也信
章振禮根本不管安國公夫人一副要打起來的樣子,只繼續問自己的:我是不是含珠生的那個孩子所以只能養在弟弟弟妹名下,他們過世后再把我接回來。
安國公夫人一下子悟了。
難怪!難怪這么多年就疼振禮!
我還當你是嫌棄振賢扶不起來,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們兩夫妻出事,你當天就把振禮帶回來了,你是不是等這天等很久了
教振禮事事用心,教振賢就沒有多少耐心,怎得當補償呢!
族中其他小子,我也沒見你這么操心過!
果然,就沒有哪個會疼侄兒不疼兒子!親生的也有個高下!
什么叫爵位傳下去,沒有兒子,還有振禮,原來振禮就是你兒子!
安國公被她喊得腦門發脹:你少在那兒小人之心。
這些烏七八糟的事,不就是老妻對待阿瑛和振賢的嗎
現在生搬硬套到他身上來,簡直荒謬!
一旁,章振禮再問了一遍:我是不是您親生的
這個時候,振禮你就別添亂了!安國公一激動,呼吸一緊,整個人后仰下去。
安國公夫人被嚇了一跳,再不敢揪著他,趕緊放手。
安國公有氣無力地:鬧,都再鬧!朝堂上對手扳不倒我,我先被你們給折騰倒了!
精疲力盡的安國公被挪到了榻子上休息。
想他這輩子,不敢說多么身強力壯,但再為圣上盡心盡力十幾年還是不在話下。
遇著緊急事情,他還可以不眠不休,渾身有勁地忙碌數日。
沒成想,就這么幾天,被自家人給鬧得仿佛老了十幾歲。
阿瑛是信了別人的挑撥,但是你伯母被人抓到了把柄在先。
振禮你又從哪里聽來的鬼話
你和含珠沒有關系。
章振禮垂首聽著,也不說信與不信。
從內室中退出來,他看到了站在中屋發呆的章振賢。
一眼看去,愚不可及。
章振禮沒有和他多說一個字,便抬步出去了。
章振賢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鼓聲陣陣,敲得他頭暈目眩。
大哥若不是叔父叔母生的、而是父親生的,那……
短短時日,他從嫡子掉成了庶子,現在又連唯一的庶子都保不住了
上頭多出一個庶長子來,那他到底算什么
此刻唯一能笑出來的人是章瑛。
她根本沒有想到章振禮身份的變化會給安國公府帶來什么,只知道剛剛還罵他們的章振賢落難了。
給你姨娘磕頭去吧,讓她保佑你的世子之位別旁落了,不然,這家里永遠沒有你做主的那天!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