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在得知了那么個驚人的消息之后連忙趕了回來,他很想要找余燼云好好問問關于那魔尊的事情。
他現在心里頭的疑慮實在太多了,像是一團亂麻,怎么也理不清楚。
然而當他御風帶跑回來的時候,在不周峰他并沒有見到余燼云的身影。
倒是天玄還在。
他不知怎么回事一直用右手捂著一邊臉頰,在他對面不遠處站著的白衣少年正是化作人形的折戟。
折戟黑著臉好像十分氣憤,他用腳用力地踹著一旁的凳子,等踢倒了之后又給踹回去,再繼續。
如此反復,尤其再配上那面目猙獰的模樣,著實讓人嚇一跳。
天玄在亭子角落里坐著,蜷縮著,不敢吭聲。
他很想要開口制止對方的發泄行為,可又怕到時候出氣的對象會從石凳變成自己。
他喉結滾了滾,張了張嘴便給閉上了。
這一幕落在剛回來的萬里眼里,顯得十分詭異。
折戟還好,一如既往的暴躁老哥形象,然而對比著天玄時候卻又讓人很是微妙了。
不為別的,他此時敢怒不敢的樣子特別像是受了氣的小媳婦,尤其還縮在角落捂著臉。
那種既視感更強烈了。
“……你們怎么了?又鬧矛盾了?”
萬里的聲音讓折戟和天玄兩人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了萬里回來了。
如果是平日里他們可能早就覺察了。
“嘖,沒什么。”
因為之前天玄已經道歉過了,折戟并不是那種一直抓著事情不放的人。
于是在萬里問起來的時候他也并沒有再多說什么。
萬里自然是不信的。
可是他見折戟不想再談及此事后,便作罷沒再繼續詢問。
少年走到一旁坐下,他視線再一次看向四周,甚至還用神識查看了。
這才真正確認了余燼云并不在不周峰。
他也想試著感知下余燼云是不是在蓬萊哪處峰上,然而如今他的神識覆蓋范圍有限。
最大限度也只是堪堪覆蓋住這整座不周峰而已。
萬里疑惑地皺了皺眉,看向一旁的天玄。
“天玄,師父他這是去哪兒了?現在都已經是晚上了,他今日還回來嗎?”
盡管周圍浮燈草將一切都照亮著如同白晝,可也掩蓋不了這時候已經是夜幕時分的事實。
“他回縉云了,將那段雪脈交由臨沂打造成劍鞘。下午時候走的,今晚應當回得來。”
天玄揉了揉還有些泛疼的面頰這么說道。
“要不這樣吧,你先回屋子里休息吧。他可能會和臨沂閑談一會兒,回來可能更晚了。”
天玄一眼便能夠看出萬里今日的靈力已經所剩無幾,應當是很疲憊的狀態了。
“萬里,你還要去修行,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說也還來得及。”
往日里天玄如果這么說了的話,萬里一般都不會再說什么,乖乖地就進屋子里洗漱休息了。
然而今日卻有些不一樣。
白衣少年就這么坐在凳子上,一旁在浮燈草光亮映照之下,那樹影斑駁,落在了他的身上。
好似淺灰色的花紋在衣衫,隨著夜風緩緩而動。
他并沒有要進屋的打算。
“……萬里?”
不僅是天玄,繞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折戟也覺察到了萬里今日的不對勁。
剛才還因為天玄的話有些不爽的折戟視線落在少年身上,看著他沉默地坐著,下意識地擔憂了起來。
“怎么了?你被那許重陵給欺負了?”
“嘿我這暴脾氣!老子剛好在氣頭上,正愁找不到人發泄呢!”
折戟說著擼著袖子就準備去子月潭那邊找許重陵,以為萬里被欺負了,打算狠狠地幫他收拾一頓出氣。
“折戟。”
折戟剛罵罵咧咧地要離開的時候,身后少年的聲音清冷,比起以往時候要沉上好些。
他聽后頓住腳步,下意識地回頭看向白衣少年。
萬里的臉上沒什么情緒,一雙眸子清透,里面清晰地映照著折戟的模樣。
折戟心下一悸,瞧著對方這神情,隱約覺察到了什么。
“你……生氣了?”
折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感覺,但是他能夠明確地知曉萬里今日這般情緒,并不是因為那許重陵。
而是因為自己。
他是萬里的劍,對對方的情緒感知十分敏銳。
天玄聽后也有些莫名。
他默默地坐在角落邊上降低存在感,思籌著自己要不要離開。
萬里直勾勾地盯著折戟看了好一會兒,半晌,搖了搖頭。
“我沒生氣。”
而后,又想了想。
“可能是有那么一點。”
“……”
折戟琢磨不透萬里此時究竟在想什么,或者要說什么。
他猶豫了一會兒,然后走回去坐在了少年的對面位置。
“……你有什么話就說,別這么盯著我。”
折戟壓低了聲音,不大自在地別開了視線。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長長的睫毛顫了下,像是兩把小扇子。
萬里想了想,視線瞥向了一旁的天玄。
他只是這么淡淡地掃了對方一眼。
天玄一愣,以為萬里是覺得自己在這里不方便說話,于是下意識起身準備離開。
“天玄你不用回避。”
萬里喚住了準備起身離開的天玄。
“畢竟從頭到尾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里而已。”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明明很平和,但無論是天玄還是折戟,心下都不自覺“咯噔”了一下。
“萬里,你,你到底要說什么啊?我們有什么事情瞞著你,我們怎么不知道……”
天玄對這一人一劍都有那種條件反射的害怕了,他咽了咽口水,恨不得自己剛才早些離開。
萬里看著兩把劍在自己面前,他臉上的情緒有些淡。
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是關于折戟前主的事情。”
少年的聲音清亮,好似晨風,沒有一點兒晦澀沉郁,卻讓人覺得莫名緊張。
“我都知道了。”
萬里說著,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下情緒看向一旁的折戟。
“他是現任魔尊對吧?”
折戟并不喜歡提起這位前主,這光從之前天玄無意間反駁說起的時候便很清楚地知曉了。
他很抗拒,甚至是厭惡,憎恨對方。
天玄猝不及防地聽到了萬里這話后,瞳孔一縮,下意識走到萬里旁邊站著。
生怕折戟一個失控傷到少年。
然而這一次的折戟的反應并沒有之前和天玄說話時候那么過激,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
臉色很黑,半晌才點了點頭。
“是許重陵那小子告訴你的?”
折戟皺著眉,抬眸看向少年。
“是術法不夠教了還是他身上皮癢了?嘴碎成這樣!”
“啪”的一聲,折戟站起用力拍著桌面。
好好的白玉桌子被他這么一下竟給生生拍碎了。
“……”
萬里沒想到只是簡單詢問了一句,對方的火氣就這般大。
他都沒有多生氣被瞞著沒告訴他,折戟反倒一副要過去砍人似的,氣勢洶洶極了。
“你先冷靜點,和他沒關系。是我自己好奇多問了幾句而已。”
少年頭疼地上前摁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我也沒別的意思,我就是不大喜歡你有事瞞著我……”
他聲音溫和,耐心解釋道。
“你那前主是魔尊,這么大的事情你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萬一,萬一我被打死了怎么辦?”
萬里說到這里,脖子縮了縮,看上去害怕的十分真情實感。
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
折戟聽后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后抬起手輕輕拍了拍萬里的肩膀。
“你想什么呢?你以為余燼云那老家伙是吃素的嗎?”
“有他在能讓自己的徒弟被活活打死嗎?”
萬里聽了覺得也是,他稍微松了一口氣,卻還是擔憂。
“我當然怕的不是他,而是他身上的魔氣……”
萬里沉默著思考了一會兒,想起之前折戟告訴自己他劍身上的魔氣便是來自前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