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沂盡量讓自己別在想這些,這樣好受一些的時候。
他余光瞥到了一抹天青色的身影。
“你這小子去哪兒了?第一場都已經結束了。作為東道主,缺席這么久也太失禮了。”
臨沂正巧心情不怎么好,逮著從后邊悄悄進來的明疏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訓。
“你還帶了只鳥過來?”
明疏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后連忙拱手向正在氣頭上的臨沂解釋。
“宗主息怒,弟子不是故意的。”
“只是這靈鳥頑皮,剛才飛遠了,我怕它搗亂唐突了在座來參加摘英會的修者,于是我立刻去將它給捉了回來,這才遲到了……”
他說著搖了搖頭,臉上也帶上了點兒薄怒。
明疏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懷里那青鴛的屁股,這雖是傀儡,但里面卻寄存著林晦的一縷神識。
盡管不會有什么痛覺,可男人碰觸的地方他還是感知的一清二楚。
有著林晦一縷神識的青鴛惱羞成怒,撲棱著翅膀直接扇了男人一巴掌。
扇得他是一嘴的毛。
“……的確挺頑皮。”
臨沂見著被扇的吐羽毛的男人,也不好再沒事找事說什么了。
“既然已經來了就趕緊去位置上坐著,別在這里礙手礙腳的。”
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沒再將注意力落在明疏身上了。
因為一開始臨沂就沒怎么瞧那青鴛,所以他并沒有發覺那傀儡之中還有一縷細微的神識。
明疏見對方被自己轉移了注意力沒有發現林晦的存在后,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在青衣男人剛抱著青鴛準備坐下的時間,高位之上的白衣男人視線淡淡地看了過來。
和明疏的視線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明疏身子一僵,嘴角的笑意也凝住了些。
可余燼云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尷尬,他這么掃了一眼,黑眸沒什么情緒地瞥到青鴛身上。
只一瞬,而后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收回視線。
明疏瞧著余燼云沒有揭穿的打算,這才將懷里的青鴛輕輕地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老祖宗啊。”
他將身上的幾片羽毛給摘下,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看向擂臺上。
“我們來的正好,小師叔才剛上去。”
林晦自是說不了話的,只是順著男人的視線看了過去。
臺上白衣少年表情少有的嚴肅,還沒有開始,手就不自覺緊緊地握住了折戟。
一刻也不敢放松。
“嘖嘖嘖,我看是懸。那佛修在與你交手的時候連一樣法器都沒用過,現在和小師叔對上也只一串佛珠,看樣子他這一次也覺得應付起來綽綽有余。”
明疏倒不是看不起萬里,只是他的輩分雖然比少年要小上好些,但論起修行的時間可要比萬里多上百來個年頭。
沒有余燼云那樣一眼便知人修為極限的超凡眼力,然而這么一場看下來,也算是對虛云的實力有了個大致的了解了。
劍修和其他修者不大一樣,更多需要的則是經驗積累。
在不斷的切磋交手之中實力才能有所增長,不單單是凝靈力,習術法那么簡單。
因此萬里和虛云比起來,無論是經驗還是術法方面都要欠缺好些。
如果真的贏了這才教人驚掉下巴。
這是一場從一開始便已知輸贏的比試,只不過明疏他們想要看的是少年會如何應對,能夠堅持多久。
又能夠在這次之后有多少成長罷了。
劍者不畏敗北。
所以無論是明疏還是余燼云都對最終的結果不怎么在意。
萬里朝著虛云禮節性地拱手行了禮,對方也微微頷首。
在比試開始的訊息發出的瞬間,萬里以最快的速度移動到了虛云的面前。
他雙手握緊劍柄,蓄力狠狠地砍向對方。
“哐當”一聲,沒有劍入血肉的身上。
虛云將手中的佛珠擋住了萬里這一劍。
那劍落下在佛珠的瞬間似乎有火花閃爍,一并入了萬里的眉眼。
那細碎的火光因為距離太近而落在了雙方的臉頰,甚至險些燎了眉毛。
如果是之前的話,萬里可能還會先拉開距離試探地和對方過幾招,估量下對方的實力,之后再動手。
然而意料之外的,這一次的少年卻率先動了手。
力道狠厲,像是要將對方一擊給生生嵌進擂臺里似的。
萬里一擊不就,身子在半空轉了一圈,最后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不僅是力道,他的眼神也極為專注,直勾勾地盯著虛云。
那眼神如同黑夜里蟄伏,伺機而動的野獸。
只要對方露出一點兒破綻便會將其咬碎撕裂,不留下一線生機。
不僅是林晦,明疏也大吃一驚。
他從剛才散漫的姿態慢慢坐直了身子,睜大了眼睛看著上面那白衣少年。
“這,小師叔莫不是吃了炸.藥吧?怎么這么沖?”
“他想從一開始就拼盡全力試試。”
顧驚語能夠看懂萬里的眼神,是孤注一擲的決心。
“萬里應該知道自己不是虛云的對手,正因為知道這一事實,所以他才這般放得開。”
“的確,在面對比自己強的對手的時候。贏面雖然不大,不過如若能夠給對方盡可能多造成一些傷害的話,盡管輸了之后也還想的過去。”
顧驚語的話讓明疏噎住了。
說得這么多,其實簡而之就一句話——管他什么輸贏,給對方多添堵就對了。
青衣男人伸手摸了摸一旁青鴛的羽毛,對顧驚語的話不但沒什么贊同之意,反而有些擔憂。
少年年紀和萬里相當,不知道虛云的師父是誰,也不知道他顧慮什么。
明疏在青鴛不耐煩想要扭頭啄他手背的時候迅速收回了手,他眼眸閃了閃,薄唇微啟。
“如若小師叔對上的是你,可能這樣還行得通。”
“可這世上不是所有捻著佛珠就算慈悲之人。”
他這話意有所指,讓一旁寄存了神識在青鴛身上的林晦沉默了良久。
明疏的話顧驚語似懂非懂,可林晦卻明白其中深意。
萬里這樣一開始就竭盡全力的戰斗,不會逼退虛云分毫。
只會讓對方……更加不留情的反擊。
而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萬里近乎用了全力,可過了這么久他還是沒有辦法傷到虛云分毫。
金色的袈裟在風中揚起,和陽光一色,晃眼極了。
“施主,你我實力懸殊,切勿做無謂的掙扎了。”
和之前勸林晦認輸時候一樣,虛云垂眸毫無波瀾地對萬里說道。
這好像就像是一個宣告,告知對方如果再冥頑不靈的話便會下狠手,不再留有情面了。
“抱歉啊,認輸這種事情現在還早了點兒。”
萬里平復了下氣息,咧著嘴對虛云笑了笑。
“等我實在站不起來,或者拿不動劍再說吧。”
他目光堅定,再一次握緊了手中的折戟。
“要是在倒下之前都還不能砍到你一次的話,我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虛云看對方不知為何笑了起來,他眼神疑惑。
但很快便收斂了外露的情緒。
“既如此,那便得罪了。”
他抬起手,一朵金蓮浮現在了他的手心。
這不是用靈力凝結而成的術法,而是實實在在的法器。
萬里見過,是之前他們在沭河斬殺火蛟龍時候曾經用到過的那件法器。
他不知道它的力量如何,當時虛云的金蓮是在他身下形成了個蓮花座,看不出其他用處。
然而萬里還是微微弓著腰做好了防御姿態,不敢有絲毫大意。
虛云手中的那朵金蓮沒有預想之中那樣慢慢變大,而是一瓣一瓣散落在了半空之中。
在少年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金色的花瓣便如利刃一般從四面八方飛速往他這邊而來。
萬里一驚,連忙用折戟抵擋住那飛花如刃的攻擊。
“哐哐哐”的聲音撞在劍刃之上,力道大的險些讓他將手中的折戟給脫手掉落下去。
少年沒見過這樣密集的攻勢,太多花瓣如刀片一般朝著他所在方向而來,他光是避開就很費勁了,再沒有其他精力來應付或是注意其他。
在金色的花瓣快的只見殘影的時候,萬里瞇著眼睛,從其中隱約瞧見了站在對面的虛云。
他雙手合十,沒有上前來的打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萬里隱約瞧見他薄唇微啟,似乎在誦著什么佛經。
[媽的!這些花瓣還有完沒完了!]
比萬里先無法忍受的是折戟,他暴躁的狠狠旋了一陣劍風,想要將其一把吹開。
凜冽的劍風猛地一掃過,剛才萬里如何用力都沒辦法完全驅散開來的花刃一下子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嘖,不過是繡花枕頭,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
萬里的視線一直落在虛云身上,花刃散去之后,對方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不知道在誦著什么。
沒有絲毫反應。
少年心下一凜,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太輕松了。
那法器堅硬至極,他是生生感受過的,絕對不是折戟一陣劍風就能全部吹散的。
萬里抿著薄唇警惕著對方的一舉一動,這個時候手中的折戟劍身一震,周身的靈力都亂了些許。
[萬里!上面!]
折戟的聲音剛落,萬里便覺得身上似乎有千斤重,好像扛了一座大山一樣。
他雙腿不堪重負,“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擂臺也被他這千斤之重跪下的一瞬給壓得塌陷了好些。
只一瞬,擂臺周遭的一切都被這無端而來的重力破壞殆盡。
掙扎著最后一點兒氣力,萬里艱難地抬頭看去。
他瞳孔一縮。
不知什么時候,那本該被折戟吹散的金蓮花瓣聚集在了他的頭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金蓮,比起之前虛云掌心的那個要大上數百倍。
金光熠熠,似與日同輝。
萬里很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連指尖稍微動一下都困難。
虛云這個時候才抬眸看向萬里所在的位置,一只手慢慢抬起。
而后翻轉了個面,掌心朝下,猛地往下。
“落。”
只一個簡單的字,從虛云的嘴里說出,便似泰山壓頂般。
“轟隆”一聲,在金蓮籠罩的瞬間,萬里整個身子都被狠狠地壓在了地上,無法動彈分毫。
虛云懸于半空之上,垂眸淡淡地瞥了一眼下面那金蓮。
無悲無喜。
而除卻法器主人,外界的修者是看不到里頭究竟是什么情況,周圍有金光普照。
他們只看得到一朵巨大金蓮猛地落下,罩住了萬里和近乎整個擂臺。
這個時候四周一片靜謐,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真切。
作者有話要說:萬里:我覺得這個場景有點兒熟悉。
命命:五指山下孫悟空?五百年了?
萬里:……
今天一整天都在和導師商量論文題目,不出所料我又被打回來了)
吃了晚飯開始碼字,生死時速嗚嗚嗚么么么。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