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鬼的事情解決了之后,余燼云和萬里又找了好一會兒,最后才找到了一家客棧。
雖然沒有住滿,但是只剩下最后一家客房了。
最開始余燼云倒是沒覺得有什么。
畢竟兩個大男人,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關系,住在一間房也沒什么。
于是他結了賬便跟著掌柜的往二樓里頭的那間客房走去。
等到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掌柜的剛走。
余燼云伸手將門給推開,這個時候少年懷里的那把劍立刻的“嗖”的一下飛進去,鉆進了被窩。
速度快的只能看到殘影。
不僅鉆了進去,像是怕余燼云搶它地盤,它翻了個身子將被子一裹。
儼然一副這地方它先占著,這里得歸它的霸道做派。
空氣有些沉默,萬里咽了咽口水,明顯感覺到了男人驟然冷下來的臉色。
“……它昨晚跟你睡的時候也這樣?”
余燼云額頭的青筋乍起,沉聲回頭問道萬里。
“……嗯。”
他剛這么應道,覺得自己這么說了有點掉面。
畢竟這是他的劍,他這個做主人的好像一點兒尊嚴都沒有。
想到這里,怕余燼云誤會自己昨晚睡得是地鋪。
萬里頓了頓,又補充道。
“不過它好像缺個暖床的,所以我沒睡地上。”
他剛說完,發現這解釋其實更掉面兒。
“……”
余燼云深吸了一口氣,也知道現在萬里要壓制折戟還差得遠,沒被劍扔出去已經算不錯了。
于是也只是稍微平復了下情緒,并沒有多說什么。
他眼眸深邃,視線落在了已經躺在被窩里準備睡覺的折戟。
指尖微動,余燼云捏了一個決。
在光亮閃現之時,一條金色的鐵鏈像是磁鐵似的驟然往折戟那邊過去。
原本愜意悠哉地躺在床上的折戟剛聽到鐵鏈過來的聲響,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被束縛住了。
那鐵鏈細長,一圈一圈地緊緊纏繞著折戟的劍身。
它試圖飛起來將身上的鐵鏈甩開,結果它越動,施加在它身上的力道越重,如泰山壓頂一樣讓它動彈不得。
“哐當”一聲,它剛一飛起來,最終還是被力道壓的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天玄,今晚麻煩你守著它了。”
余燼云余光都沒有分給折戟一點兒,垂眸,食指點了點腰間的天玄劍。
天玄得到了指示后動了動,然后從他的身上離開。
天玄飛過去打量了一下被束縛著沒辦法動彈的折戟,確定它不會像剛才那樣狠狠劈過來之后這才松了口氣。
它湊過去一點,那金色鐵鏈像是知曉它的用意一樣,也跟著立刻纏了一圈在天玄的劍身上。
只不過力道很輕,比起束縛著折戟時候的泰山壓頂,落在天玄身上的重量只能算是輕如鴻毛。
就這樣,萬里眼神復雜地看著一把劍拖著另一把被鐵鏈束縛著的劍離開了房間。
在離開之前還對著余燼云點了點劍柄,像是點頭一般極為有禮貌。
最后甚至還乖巧地帶上了門。
“還傻站在那里干什么?難不成你想要把它叫回來霸占你的位置?”
萬里連忙搖了搖頭,走過去感嘆了一句。
“師父,你的劍真聽話啊。”
之前還沒有那么強烈的感受,剛才這么一對比,天玄的確是太讓人省心了。
“想知道為什么嗎?”
“想想想!”
萬里眼睛一亮,以為有什么妙招,高興地走到男人身邊。
“您說。”
“多揍幾頓就聽話了。”
“……”
他覺得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余燼云可能和折戟沒什么兩樣。
余燼云見對方竟然真的信了,他唇角勾起,弧度很清淺地笑了下。
不過只是一瞬,似曇花一現,他很快便將那抹笑意給收斂完全。
“萬里,你想睡里面還是外面?”
他將外衫褪去,里頭就一件薄薄的內衫,貼在他肌膚上只要稍微一看便能夠瞥見其中流暢優美的腰腹線條。
余燼云生的很好看,至少萬里還沒有見到過比他還好看的人。
他沒忍住,多看了對方一眼。
少年咽了咽口水,垂眸移開了視線。
“我,我就睡里面吧。我睡覺不老實,愛亂動,我睡外邊怕到時候給滾下床了。”
余燼云將褪下的衣服放好,坐在床邊讓開位置讓萬里進去。
少年走過來的時候他睫毛一動,窗戶開了點兒縫,外頭帶進來的夜風微涼,卻還是掩不住萬里身上的灼熱氣息。
“……你很熱?”
“有點。”
萬里扯了扯衣領,額頭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沁出了一層薄汗。
他將外衫褪去了之后還是覺得有些熱,不過也沒太在意。
萬里鉆進去躺下,將原本想著今夜有些冷打算蓋嚴實的被子,這下子只輕輕地搭在了胸口上。
余燼云剛才便有所覺察,他現在看著少年異常,心下一動。
他的眼眸轉了轉,而后低頭盯著萬里熱的染上薄紅的臉看了一眼,最后想到了什么,抿著薄唇,神情沉默地躺下了。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躺著,除了清淺平緩的呼吸聲,還有外頭呼呼而過的風聲,便再沒有其他聲響了。
然而,過了半晌,一直安安靜靜地躺在里頭的少年難耐燥熱地翻動著身子,有些難受地皺了皺眉。
“……師父,你可以稍微往我這邊靠近一點嗎?”
猶豫了很久,直到少年實在受不住了,這才扭著腿悶悶地開了口。
萬里臉紅撲撲的,像是掃了一層胭脂。
他的手緊緊地攥著被子,很是難為情。
不是他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萬里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明明很熱,可是只要稍微靠近余燼云一點兒便沒那么難受了。
但是他不敢貿然過去,于是憋了好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可是余燼云閉著眼睛沒有理會萬里,好像是睡著了。
萬里咬著嘴唇,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氣息后,再次試探著喚了一聲。
直到發現對方還是沒有回應后這才難受的裹著一點兒被子縮在角落里。
他原想著忍忍就過去了,可越到了后頭他越覺得難受。
就好像在蒸籠里面一樣,他既覺得熱又想要靠近身旁的人得到疏解。
屋子里是安靜的,就是因為這樣安靜余燼云才能夠清楚地聽到窸窸窣窣的被褥和衣料摩擦的聲音。
“……忍一忍。”
余燼云其實并沒有睡著,只是氣因為知道少年為何如此而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他閉著眼睛一點兒也不意外萬里此時為什么是這樣的情況,現在的少年肯定難耐地又怕發出太大聲響吵醒他而緊緊地攥著被子。
“那艷鬼為了蠱惑你給你染上了魅毒,這東西你沾染太多我還能給你逼出來,但是你身上的量太少了反而沒辦法驅散。”
這種東西即使是沾染得多了,逼出來也是會有殘余的。
而且現在萬里身上的量很少,逼也逼不出來什么。
這種量對于一般的修士來說,完全屬于不痛不癢的程度。
只不過因為萬里屬性是火,再加上純陽之體。這魅毒哪怕是少量,在他身上也能發揮原有量好幾倍的效果。
如火上澆油一般。
“師,師父,你可以別說話嗎?”
本來就忍耐的很難受的少年,在聽到男人的聲音后更加難受。
余燼云的聲音一直都是沒有什么起伏的,清清冷冷,如天上月一般。
可這個時候對于忍受著燥熱的萬里卻是一種甜.蜜的折磨。
他的聲音壓抑而微微顫抖著,喑啞低沉,一點兒也沒有平日里的清亮。
“你現在……光是說話就讓我受不了。”
“……”
余燼云閉了嘴。
空氣瞬間安靜地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都能夠聽清楚,其中也包括少年壓抑著的,有些粗重的喘息。
余燼云側過身子,竭力忽略著萬里。
他是這樣打算的,因為他也沒有法子,想著這種程度忍忍應該就過去了。
余燼云這么想著,卻在這個時候聽到身后少年從唇齒之間溢出的細碎呻.吟。
“唔……”
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如平靜的湖面忽然吹起了一陣微風,漾出了淺淡的漣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萬里都要被這熱燒糊涂了的時候,他聽到耳邊有一聲細微的嘆息。
隨著外頭的夜風一并進了他的耳朵。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地落在了萬里的腰側,最后只是從后面圈住了少年的身子,之后便再沒有其他動作。
“……這樣好點沒?”
“……嗯。”
萬里此時的聲音像是小奶貓一樣,這樣簡單的碰觸讓他稍微找回了一點兒清明。
這還是第一次兩人靠的這么近,一直不怎么喜歡和外人有肢體碰觸的余燼云意外的發現并沒有那么的難受。
即使是隔著被子,但是他也能覺察到自己對和萬里的接觸并沒有想象之中的那么排斥。
少年的身體很熱,隔著被子雖然摸不到,可他裸露的脖頸處的灼熱因為距離很近還是帶給了余燼云。
“連只艷鬼都對付不了,這一個月你不好好努力的話,之后的摘英會你指不定要給為師丟多少人。”
余燼云皺著眉在感覺到少年明顯好受了些后這么說道。
他想著轉移點兒注意力,便盡量用漫不經心的語氣提及這件事情。
他的氣息清冷,噴灑在萬里的后頸處,引的少年的身子不自覺地顫抖了下。
“……還難受?”
男人原本還想要再接著說什么的時候,發現了懷里的萬里的異樣。
“好,好多了。”
萬里縮了縮脖子,被剛才余燼云的氣息弄得尷尬了些。
可能因為魅毒沒褪散,他對于一切的感知都很敏感。
男人的氣息讓他覺得一股電流從脊椎往上竄,酥酥麻麻的厲害。
在氣氛又安靜下來了之后,半晌,少年在余燼云的懷里又不自在得動了動。
“你又怎么了?”
余燼云聲音沉著,少有的流露出了些許不耐煩,但是仔細聽的話,更多的則是無奈。
“……沒什么,就是有點熱。”
他聽出了余燼云語氣里的不耐,于是不敢再亂動了。
的確,兩個大男人蓋著被子還靠一起不熱才怪。
余燼云聽后眼眸閃了閃,然后將環著少年的手不著痕跡地松開了些。
“這樣好點了沒?”
“師父……”
“松開了我又難受。”
“……”
……
隔天一早起來的萬里有些尷尬,倒不是因為之前他們兩人親密了點兒的舉動。
而是他想起昨晚上自己一會兒熱一會兒難受的,折騰了余燼云許久,擾得對方一宿都沒怎么睡。
他抬眸看著和平日一樣面無表情,看不出什么異樣情緒之后他才暗自松了口氣。
少年看著天氣不錯,于是起身順手將窗戶打開。
外頭的陽光正好,一下子就灑滿了整個屋子。
打開了窗戶,外面人聲嘈雜,很是熱鬧,這讓萬里下意識得從窗戶外探出頭往下面看去。
昨晚來的時候還陰森毫無生氣的沭河,在白日時分似乎和普通的城沒什么兩樣。
街道兩邊叫賣的商販,早點鋪里蒸的香噴噴的包子饅頭。
還有之前禁閉的各家各戶的門扉,也在這個時候大打開著。
河邊栽種著的柳樹枝條柔曼,如少女的纖細的腰肢一般。
人們三三兩兩走在街上,交談聲音不絕于耳,熱鬧極了。
要不是這個時候他所看見的房屋建筑和昨晚看到的一樣,萬里都要以為自己眼花了。
“我還以為這里白日也和晚上一樣寂寥呢。”
“這里雖然妖獸時常出沒,不過白日時候它們一般不會出來。”
余燼云眼皮掀了掀,順著打開的窗戶看了一眼這么解釋道。
“那既然現在沒有妖獸,我們出去也沒用啊。”
少年疑惑地摸了摸后腦勺,不明白為什么余燼云一大早就把自己給提溜起來。
之前余燼云就告訴過他,這一次下山是來歷練的。
他的劍只斬鬼怪妖獸,既然白日沒有什么情況那還出去干什么?
聽到萬里這話,沒有對妖獸的畏懼,自然的就像是在聊今天天氣如何一般。
這讓余燼云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你倒是不怕,之前有斬殺過什么作惡的妖獸嗎?”
“沒有。”
萬里不知道為什么男人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他也沒多想,順著話題回答。
“雖然我沒有斬殺妖獸的經驗,不過我之前和林二娃子上山采菌子的時候倒是獵過幾只野兔。”
他回想起了烤野味的美味,咂了咂嘴,同時也摸了摸餓癟了的肚子。
林二娃子?
“林晦?”
“不是,是之前村子里的朋友,人挺好的。”
萬里這個時候才發現這兩個人是一個姓,突然的,他想到以后如果叫林晦[林二娃子]的話,那場面一定莫名有喜感。
“……幸好你不叫什么萬二狗,萬狗蛋,不然光是聽名字我可能就不會搭理你的,更別提拜師了。”
“……”
萬里以前看余燼云在外人面前還挺高冷沉穩的,處久了發現對方的腦回路少有的能和他搭在一起。
之前大部分時候能接他的梗,現在自學成才,居然還能吐槽了。
“妖獸的確白日不會出沒,可這并不代表你白日就沒有事情做。”
男人見對方被自己噎住了見好即收,沒再接著調侃,轉而繼續最開始的話題。
“你現在的能力有限,不可能解決大部分的妖獸。一會兒你跟我去看看張貼在城門附近的告示,選一個你能對付的難度的告示揭下來。到時候拿著告示去找對應負責人就成了,他會把知曉的信息告訴你,這樣你就不用浪費時間一通亂找了。”
沭河背靠這一片森林,在那里面棲息著很多種類的妖獸。
不過并不是所有的妖獸都傷人,當地的衙門或者商賈一般張貼需要斬殺的都是行跡惡劣的妖獸。
吃人的,踐踏莊稼的,都屬于后者,是需要肅清的存在。
這些妖獸人類沒辦法對付,所以一般都是留給像萬里這樣在人間歷練的修者的。
這樣解釋了之后萬里才算明白,他捏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后贊同地點了點頭。
剛想要再問些什么多了解下的時候,外頭“哐哐哐”的金屬碰撞的聲音驟然響起。
萬里心下一驚,慌忙跑去將門給打開。
昨晚掙扎得累了的折戟今早一醒過來又開始折騰了起來,它暴躁的想要甩開身上的鐵鏈,最后什么都沒掙脫開來,倒是帶起的鐵鏈條子猝不及防,狠狠地砸到了正靠在欄邊休憩的天玄。
剛才那金屬碰撞到的聲音便是鐵鏈砸到天玄的聲音。
天玄休息的好好的,被一下子砸清醒了,它慌忙猛地飛到半空躲開這亂甩的鏈條。
不想往后剛好撞到了萬里的懷里。
萬里怕它摔倒連忙伸手接住了它,見它劍身沒有什么破損后松了口氣。
“師父,你把束縛在折戟身上的金鏈解開吧。都綁了一晚上了,它肯定很難受。”
少年回頭對余燼云請求道,順便將懷里的天玄劍遞給了對方。
余燼云其實也并沒有打算一直束縛著折戟,他視線淡淡掃了一眼還在亂動的折戟。
他慢慢抬起手,那金鏈便一下子離開了折戟,“嗖”的一下回到了余燼云的衣袖之中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