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娃在山上待了五天。

他還想多待兩天，被宋春雪無情驅趕。

“你還想待多久，家里還有人等著呢，還有公事呢，烏紗帽真的不想要了？”

“趕緊走走走，我擔心你再多待兩天就不想回去了。這把年紀正是責任深重的時候，你還想撂挑子跟著我修行，你想得美。”

“應盡的責任還沒盡到，就想著人間自在逍遙客呢，睜開你的眼睛，別被眼前的家鄉迷惑。”

“回去好好過日子，等你孩子長大了，告老還鄉了，再來躲清閑，知道不？”

三娃無奈，“娘，我知道了，你別念叨了。我沒有要偷懶，就是想多陪陪你還不行嗎，你不是正難過呢嗎。”

“我不難過，整天被你煩得哪有功夫難過，更何況，我這幾天有多忙你不知道啊？”宋春雪指著他的肚子罵道，“就知道吃吃吃，一會兒要吃這個，一會兒要我做那個，一會兒要嘗嘗那個，你怎么不把天上的云給摘下來讓我給你燉了？”

三娃笑道，“我想來著，夠不著。而且，你的倔驢跟我的老毛驢玩得很好，萬一懷上了騾子，回去也是一件大喜事。”

宋春雪放緩語氣，“但我知道你們衙門當差的，無召不得離開屬地，你再這樣小心回去老二罵你，走到這一步，你知道你二哥多羨慕你嗎？”

提到二哥，三娃目光黯淡下來。

“我知道，若是我不干了，二哥在嫂子家的地位就不一樣了，他一直盯著我做事，一點都不敢松懈。”三娃央求道，“我難得告了病假想要休養一陣子，娘怎么老是趕我走，我明天再待一天可好？”

“不行，明天就走，咱們該說的都說了，曾經那些舊相識的現狀也都聊遍了，你幾個表親來投奔你，你該罵的也罵了，還差什么？”

三娃低頭把玩著腰間的玉墜穗子，半晌不說話。

“我今天不煩你了，這山上的齋飯還不錯，我去跟張道長聊，今晚上也在他那邊睡。”三娃起身，“后天我再走，我知道分寸。”

宋春雪也沉默下來。

他們母子都是在為對方考慮，可是說出來的話，總是那么不盡人意。

算了，就讓他去吧。

“那我給你包餃子，明天中午吃什么？”

三娃露出笑容，“我想吃你做的魚。”

“行，你去吧。”

“好嘞，那我跟張道長釣魚去。”

話音還未落，三娃已經走出了院子。

宋春雪微微搖頭，然后在心里悵然嘆息。

這孩子啊，是個懂事的。

若是可以，她希望能夠跟三娃在這山上無憂無慮的雙修。

之前想得那樣妥帖無情，但是看到孩子，沒有哪個當母親的不想跟他多待幾天。

但，人都是不能縱容的。

修行就是克制，諸多克制，各方面對自己的嚴格要求，才能達到理想的結果。